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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孤舟蓑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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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郎笑吟吟地盯着他，不说话。
小鱼儿忍不住皱眉道：“怎么？莫非我脸上长出了一朵花？”
“你就不怕我害你？你莫忘了，我是江别鹤的儿子。世上不论什么大侠，总是会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譬如欧阳亭。”
“你害我做甚么？我不过是恶人岛的一介凡夫俗子……”
江玉郎摇摇头，打断他：“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注定不平凡。你太聪明了。聪明人总是会死的早一点。只因聪明人总是会比旁人想得太多。”
“人活在这世上，若是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没有个目标，那活着岂不是无聊透了。”
江玉郎反驳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年轻人，等你步入中年你就会明白理想追求都是狗屁，只有生命和金钱才能制霸你的人生。”
小鱼儿挑眉一笑：“江别鹤教你的？”
“……不用他教，这个我可以自行领悟。”江玉郎晃晃手上的锁链，皱眉道：“我们俩像对苦命鸳鸯一般被一条锁链牵绊，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但我还不知道我的岳父岳母是谁……”
话音未落就被小鱼儿一巴掌拍脑门上了：“呸呸呸童言无忌，那是你公公婆婆。”
江玉郎被拍蒙了，张开嘴无声地“啊”了一下，却见小鱼儿又苦笑道：“只怕这辈子你都没机会见到他们了……就连我也……我从小在恶人岛长大，我爹娘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你若是江别鹤之子，想必一定听过江枫这个名字。”
江玉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都姓江，于是试探道：“莫非你爹和我爹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小鱼儿古怪地笑了笑，道：“我爹确实把你爹当兄弟看的。好巧不巧，我爹也有个‘玉郎’的名号，我原先就在想，江别鹤大侠或许是个念旧情的人，给你起名江玉郎也许是在纪念我爹……纵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江湖中永远流传着江枫的绝世风采和燕南天的绝代剑法。”
江玉郎心道果然男主角就是男主角，身世都这么牛逼哄哄，小鱼儿这么有魅力，想必是继承了江枫优越的基因。
“曾经有个书童，唤作江琴的。作为一个书童，却被江枫当做兄弟。可主子死了，书童还好好活着。这可真奇怪呐。”
江玉郎终于听出了不对劲。
小鱼儿像是自言自语般，望着舱顶的雕花镂空顶板，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江湖诸多恩怨情仇，我爹娘卷进了什么阴谋，又被谁害死……我若不查出来，我实在是枉为男儿。燕南天大侠顶天立地，冒着风险把我带进恶人谷去找一个叫‘江琴’的人。你猜，为什么要找他？”
江玉郎听小鱼儿将身世道来，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明朗了。怪不得江别鹤是boss，很有可能就是他杀害了男主角的父母，然后又改名为江别鹤，十几年后还摇身一变成了赫赫有名的江南大侠。所以他在现代那三十年到底是做了什么惹怒了老天，要把他重生成大坏蛋的儿子？
倘若是这样，那他岂不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这阴云诡谲的团团阴谋？
江玉郎有点不敢直视小鱼儿，垂下眼眸低声道：“我爹是江别鹤，不是江琴。你父母的悲剧我很难过，但是……我爹不一定是那样的人。”
小鱼儿突然伸手捏住江玉郎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玉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江玉郎那只手的温度烫得心里一慌，略微结巴道：“我……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小鱼儿定定地看着他，江玉郎的下巴肌肤滑腻细嫩，让他很受用，因此又有点心软，他不忍心告诉江玉郎自己跟着他其实就是为了调查江别鹤。
江玉郎重重地扭过头，躲开小鱼儿的手，紧接着他做了一个让小鱼儿讶异的动作——他反手取下头上的簪子，轻轻一拧，当着小鱼儿的面将藏宝图拔出去摆在了他面前。
小鱼儿略有些尴尬，笑嘻嘻道：“这是什么……”
江玉郎轻声道：“别装了，我知道你看过。但这个图如何来的，我真的全然不知。我忘记了太多事……实不相瞒，我那日醒转过来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可我惧怕萧咪咪，所以只得从宁枝那里旁敲侧击得出我的身份。”
小鱼儿眼珠一张，瘪嘴道：“你这……那你现在岂不是还不如一个在巷子里打滚的小乞丐？小乞丐好歹还知晓江湖瞬息万变的风云走向，而你却什么都忘记了……老天，怪不得你连十二星相都不知道。”
江玉郎：“……”不，我知道你是本书男主角就够了。
江玉郎一向都胸无大志，尤其是现在，他只希望能安全回到家，最好小鱼儿识相点别跟着他一起回去，这样就可以少很多麻烦。
“江湖太凶险，像我这样的少爷，只用在家躺着该吃吃该睡睡，娶个媳妇儿生个儿子稳稳当当地继承家业……都说龙生龙凤生凤，我是这样的性子，那我爹想必也不会是阴险狡诈之人。如果只因为我爹也姓江你就断定他是江琴，对我爹也太不公平。”
江玉郎捏着那张藏宝图，仿佛捏着一个烫手山芋：“除此之外，这个图是假的。真的宝藏在萧咪咪洞府下面的地宫。但为什么假的图会在我身上，我实在是一点也不好奇。”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能从哪里弄到藏宝图？”小鱼儿抱着手肘，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虽然失忆了，但我仍旧可以通过你查出藏宝图的来源。”
“你希望找出制造假藏宝图的幕后黑手？”江玉郎眉头紧皱：“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鱼儿道：“托这张藏宝图的福，我和我那半路遇见的傻妹妹铁心兰东躲西藏，我不仅差点被蛇咬死，还险被慕容九妹烧死，最后还遇上了我这一生最要命的仇人。之后跌下悬崖又被萧咪咪缠上。你说我惨不惨？”
江玉郎睁大了眼睛：“但你……现在还安然无恙，我说过你注定不是平凡人。”
“你说得对。一般人说不定会忍气吞声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我却一定会把制造假藏宝图的人揪出来把他挂在树上打他屁股。”
江玉郎不禁宛然一笑：“你这是无赖。”
小鱼儿道：“无赖总比无知好。如你所言，江别鹤是不是江琴还不能下定论，那我就更应该探查清楚。正巧两件事情一趟做了，岂不美哉？”
“你就不怕我……”
“爷爷叫你们喝鱼汤。”云姑突然推门进来，江玉郎急忙住嘴，和小鱼儿使了个眼色。
小鱼儿笑眯眯地站起来，“我虽然叫小鱼儿，但我也爱喝鱼汤的。走吧玉郎，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别人的一片心意。”
江玉郎心事重重地跟着出去，只见船上摆了一口锅，江里现抓的鲜活的鱼已经被煮烂了，乳白色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绿色的银丹草在汤上浮浮沉沉，白绿相间甚是好看。
井水烧出来的鱼汤散发出醇厚的香味，江玉郎的胃口被这香气吊了起来，不禁展颜笑道：“云姑好手艺。”
“先尝尝。”云姑殷勤地给他们添饭布菜，又去泡茶，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等江玉郎和小鱼儿都吃完了一碗饭，她才坐下来小口小口喝汤。
吃过饭，小鱼儿端着茶站在船上看风景。灿烂的日光下，江面泛着粼粼的光芒，两岸的峭壁又高又险，树木葱茏，并着清冽的江风，竟让人心情也平静不少。
但他回忆起过去种种，又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九死一生的场面经历了太多，他并不怕死，还觉得有趣。严格意义上说他算不上好人，甚至还很享受恶人岛居民给他的“小魔星”称号。但这样看着江上的风景，他竟然觉得平平淡淡活着也还不错。
“很美吧？”江玉郎背着手站在他身后，轻声问。
“比不上你半分。”小鱼儿笑着回头，“你若是觉着美，那就是美。”
江玉郎的脸被风吹得微微发红，黑色的发丝被风扬到额头上，阳光下看过去，衬得他眉眼如画，他呆了半晌，摸了摸自己的脸，“无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