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世界2》王一又

54、才明爱意12

　　莫晚满脸微笑。听着这话，缪格眨了眨眼睛。他那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狐疑，又沉声地问：

　　“我说，这里的某个地下室内该不会有一堆白骨吧，公爵？”

　　“是啊，这里的确是可能有那样一个房间的，缪格。”

　　同时，莫晚的眉宇间泛起一丝忧愁。他的表情有点复杂，意在指明白骨房间的始作俑者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缪格随时随地都在挖苦他，而他随时随地都在挖苦他的父亲，这是一种逃不开的状态。

　　只不过，缪格没有注意到莫晚在挖苦父亲，只当莫晚在挖苦自己。眼见缪格没有听懂自己的话，莫晚补充道：

　　“我搬来这里还不久，没有命人仔细打扫过这里，说不定仔细一打扫，还真的会发现那样一个房间的。”

　　“这是什么意思？”

　　缪格略显错愕。莫晚轻快地眨了眨眼睛，略有深意地答道：

　　“我承认，我对酒精的热爱度颇高，可再高也高不过我的父亲。我是迷酒，他是酗酒，此外，我跟我父亲喝酒的时机也大不同，我喝酒的时机是特别的，在一般情况下，我并不饮酒，忧愁了、寂寞了，我才喝酒，我父亲他的喜怒哀乐不分明，终日都在饮酒。把嗜血剂加在酒里的喝法挺不错的，他说不定早就发现了，喝了好几百箱的那种酒，最后，由于对嗜血剂上瘾，无法控制，吃了一屋子的人，留了一屋子的白骨！”

　　缪格吃惊地答道：

　　“所以，公爵你是在挖苦自己的父亲吗？而且，还用了这样生动的语言？”

　　莫晚轻描淡写地答道：

　　“当然。你是没见过我那酗酒的父亲，一旦你见过，你就会知道，我有这种担心是必要、且合乎情理的事。”

　　缪格沉声地评述道：

　　“莫公爵你对自己的父亲还真下得去口啊，就算老公爵曾经遗弃你，但他毕竟还是你父亲，不是吗？你可真是不饶人啊！时至今日，我真的觉得，你父亲把你抛下是件失算的事！”

　　“噢，缪格，你这是在帮着我说话吗？”

　　莫晚脸上，那两道眉毛以一种微妙的态度蹙起，叫人感觉他是忧伤的。这忧伤是他父亲带给他的，不提他的父亲，他的表情就要好许多。缪格答道：

　　“不是，我可没那个资格替你说话，我觉得，老公爵要想自己能在死后落个清闲，那么，生前做一点牺牲是必要的，诸如，把莫公爵你带在身边，以消除负面影响！”

　　莫晚轻轻地叹了口气，说：

　　“哎呀！缪格，我父亲是不可能有你这种高瞻远瞩的，退一步说，就算他有这种高瞻远瞩，他也不会把我带在身边。因为对他有怨言的人又不止我一个，我的声音不过是那庞大咒骂浪潮中的其中一小股，可以说不那么起眼，他是不会在乎的。”

　　缪格兀自地摇摇头，又说道：

　　“还是别谈你父亲的事了，我只想知道你对嗜血剂有没有上瘾？”

　　莫晚侧过视线，瞄了瞄缪格，肯定地说：

　　“当然是上瘾了的，不然我何须喝那些酒呢？我这个人的个性就是，不喜欢的东西绝不会沾染，只有喜欢的东西才会爱不释手，终日想着它，连思绪也恨不得跟它交织在一起。”

　　这话语是极有深意的，表明莫晚一贯的个性。缪格不敢贸然相信这话是真的，说道：

　　“公爵你是个有城府的人，很有可能说了假话，我干嘛要相信你的话呢？”

　　“既然不相信，那何苦要问呢？”

　　莫晚满脸笑容。缪格顿了顿，目光落到莫晚那优美的嘴上，又问道：

　　“所以，你那张呈现完美比例的嘴巴真的吃进过别人的血肉吗？”

　　“当然！”

　　莫晚点了点头。缪格不信这话，质疑道：

　　“不久之前，我记得有人可是说过，只是杀人不吃人，尸体就应该埋进土里或是被火化啊！”

　　“是啊，我当时的确说过那种话。但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一切的事情都在变化，有了嗜血剂的主导就不同了，对吧？”

　　莫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深沉，让人觉得他对待吃人问题的态度是慎重的，即他不认为这是个可以开玩笑的问题。这短暂的深沉之后，他又变得轻快了，笑了笑，说：

　　“在这世界上，吃人这种事又不罕见，你为何不相信我的话呢？缪格，你之前那么质疑我，你何苦不继续发扬那种精神，继续质疑我呢？现在怎么退缩了，认为我是个好人似的，请相信，我不是好人，绝不是，我不时地数落自己的父亲，这事是真的，一般的好人哪会数落自己的父亲啊，你应该由此就知道，我是内里邪恶的那类人！”

　　特意把不是好人的事说了两次，全因为莫晚不想让缪格产生了误会。缪格缩了缩目光，仿佛在思索着某种难题。他意识到到莫晚那旷世的容颜是一个大问题，放平了视线，凝视那张极致的脸颊，问道：

　　“那么，你那容貌怎么一点都没变呢？”

　　“这是赞美吗？”

　　莫晚表现出无辜的感觉。缪格压低声音说：

　　“这是质疑，莫公爵，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认同你那种外貌有价值的。对嗜血剂上瘾、生吃血肉过量的呲人类容貌会改变。随着这呲人类吃人的数目越来越多，容貌会变得越发狰狞，最后，他就成了食人魔，缪特就是由于这样而失去了本来的容貌。”

　　提到弟弟后，缪格内心产生了一丝悲伤，口吻也变得深沉了。

　　莫晚嘴角闪过一丝阴沉的笑，用以唾弃那个死在月夜的怪物。不过，由于他在缪格面前装作从来不认识缪特，所以没有答话。不然他必定说一声，怎么，那是他改变后的容貌，还真看不太出来。

　　缪格跟缪特是双胞胎兄弟，此话一说出口会有何种后果可想而知，缪格会有点愤怒不说，而且也会察觉到异常，推知莫晚声称不认识缪特这件事是假的。所以，莫晚只是保持着沉默，以笑容来表达态度。缪格又走上前一步，逼问道：

　　“但你的容貌一点都没改变，这怎么解释呢？”

　　被逼问着，莫晚一点都不慌张，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状态，悄声地说：

　　“我说，我们多愁善感的福先生吃的生鲜之物也有一屋子了吧，但他的容貌也没有改变，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下子，缪格说不出话了。他的主人的确有茹毛饮血的习惯，容貌却未曾改变过。紧接着，莫晚从座位里站起身，走到柜子旁倒了一杯酒，举到唇边，慢慢地抿着那酒，说：

　　“其实，我觉得生吃血肉这件事就跟喝酒是一样的，你不分昼夜地把酒罐抱在身边，饮酒过度，当然会给身体带来不适。可是呢，你适当饮酒，就能保健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年轻。令弟缪特失去容貌这件事，不能怪罪在生吃血肉上，而要怪在频率过高和量过大这两个方面。事实上，用缓慢的步调吃一些生鲜血肉是好事，福先生就是用这种方法保健自己的，所以，才能在外貌上轻易地把达老爷给比过去！”

　　听着解释，缪格眨了眨眼睛，疑虑暂时地消散了，点了点头，说：

　　“好吧，我就当你的解释行得通，我不再就这一事件表示怀疑了。不过，莫公爵你可千万别被我抓到把柄，要是我发现你在骗我，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莫晚理性地接受威胁，笑了笑，说：

　　“我知道的，缪格。”

　　缪格伸出手指着他，质问道：

　　“别这么笑逐颜开的，莫公爵，我一直认为你是带着目的性来到福先生身边的，实不相瞒，我相当怀疑你的身份！”

　　在此前，缪格数度地提了这个问题了，这时候，他又把这个问题提了一次。在他心底，对莫晚的猜忌从来没有消散过，他只要找到机会就把这问题说一次。莫晚一直都是轻松面对质问的态度，他扬了扬头，回应道：

　　“怎么了，缪格，你到了现在还在怀疑我是光猎手吗？”

　　“我当然有必要这么怀疑！不然你怎么会知道那个胡子拉碴的家伙是猎手呢，他一定是你的同伴，你才认得他！”

　　缪格提高了音调。莫晚气定神闲地面对逼问，耸了耸肩，说：

　　“缪格你得坚信自己一开始的观点才行，自然规律是不可能出错的。那并非我的同伴，他要是我的同伴，我没必要在茶水里动手脚，让他昏过去吧！”

　　这是莫晚提出的有关自我身份的有力论据，缪格也被问住了。大汉停在原地，一阵沉吟，又说道：

　　“连福先生都没看出对方是光猎手，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而且，更诡异的是，那天晚上，我们跟福先生明明在房间里聊天，你怎么知道有人靠近了庄园？”

　　“我听到了。”

　　说着，莫晚微扬起脸颊，作出倾听的表情，仿佛在重现当时夜里发现猎手靠近的过程。缪格不相信这话，伸手指了指门口，问：

　　“不论是听力好、或是洞察力高，都该有个限度吧，达旦老爷跟那名猎手在庄园外呢！那么远的距离，你究竟是怎么听到的？要是有人在门外的走廊上走着，我是能准确察觉到的，可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就难了，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莫晚并没有回答问题，而还是保持着让秘密维系下去的表情，等缪格自己去想答案。缪格越想越不对劲，伸出了右手掌，将五指分开，压低声音低吼道：

　　“我看莫晚公爵你干脆就承认了吧，你根本就是一名可恶的光猎手！”

　　缪格战斗意味十足，看上去不打算放过莫晚。后者有点无奈的感觉，摇了摇头，说：

　　“别动手，缪格，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你还是要想想我在茶水中动手脚的事，你看看，如果我是猎手的话，怎么会在茶水中做手脚呢？伙伴之间不至于这样拆台吧。”

　　当莫晚再次强调这件事，缪格愣住了，陷入了犹疑。渐渐地，他神情中那种战斗的意味渐渐变淡了，将手缓缓垂下了。莫晚看见他意识松动了，说道：

　　“我真的不是猎手，缪格，在这一点上，无论你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不是猎手，绝不是！是的话我就承认了，可我真的不是，我没办法容许自己那样去抹黑猎手组织。”

　　在莫晚的解释下，缪格的疑虑逐渐消除了，彻底垂下了右手，不打算再斗一场了。不过，就算不打算再战斗了，他也还是敌对的态度，挖苦道：

　　“声称自己不是好人的人，怎么会关心别人组织的声名问题呢？抹黑就抹黑了呗，难不成你这种家伙还会因为这样良心过不去吗？”

　　莫晚笑了笑，轻松地说：

　　“我总是还想着，要多一点诚实比较好，况且，拿别人的功劳来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件事，我真的干不出来！——我比较习惯的方式是，把别人所有的功劳都抢过来，那才是我的风格！”

　　“你这口才可真出众啊，你要不补上后半句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公爵。”

　　说完这话，缪格冷冷地笑了笑，转过了身，朝窗口走去。在离开前，他说道：

　　“公爵你说着要多一点诚实，我怎么感觉你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有句话我还是要警告你，你最好别是光猎手，否则我一定不放过你！”

　　说完，缪格纵身一跃，跃出窗户，从空间中消失不见了。

　　（本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