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世界2》王一又

2、光之猎手1

　　一

　　阴天的傍晚，又开始刮风了，街道空荡荡的，没什么行人。街角酒馆里的景致也是一样，很冷清，没什么酒客。

　　不过，店内人虽少，却显得有点吵。店里充斥着一股鼾声，它此起彼伏，占据了整个店的空间。靠窗、趴在桌面熟睡的男子，发出了这震耳欲聋的鼾声。

　　店老板非常烦这股声音，在柜台上瞄着打鼾的男子，仿佛在诅咒对方的梦境。有时，他还低声说：

　　“也太吵了！没见过这种顾客！”

　　店内共有四名顾客，可是，店老板就单单注视对方一人，不仅因为对方的鼾声太响亮了，还因为他太邋遢了，店老板担心他付不起酒钱。

　　打鼾的男子的确不怎么体面。他大约三十岁，头发颇为凌乱，下巴上有深浅不一的胡须，身上穿着一件灰外套，这外套很旧了，就仿佛他一直穿着它做繁重的工作，而导致其严重磨损。

　　他还随身提着一个棕色的行李箱，这行李箱同样有些旧，胀鼓鼓的，看上去装满了物品。不知道它是即将随主人出行，还是同主人从别处回来了。

　　凌乱的头发，无奇的装束，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打鼾男子都不出众。可是，他身上有一处景致却是很特别的，那是他的背上斜挂着一个长长的物体。

　　——那物体大概有三尺长，被一张破旧的花布给包裹着，是扁平的条状物，顶端是十字型的，像是一把武器。

　　男子总共喝了一瓶酒，喝完酒后，他就趴在桌面酣睡，破旧的行李箱扔在一旁，但后背上的长型物体却没有卸下。看上去，那东西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过了一会儿，店内仅有的几位顾客都陆续地离开了。店老板觉得是时候结束鼾声对自己的折磨了，走到男子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膀，提醒道：

　　“时间不早了，你该醒醒了，先生。”

　　“……噢，好的。”

　　男子立即醒了，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他侧头望了望窗户外，发现天色不早了，便向店老板致着歉，说：

　　“真抱歉啊，没想到我居然睡着了，没给你带来麻烦吧，老板？”

　　“没有！”

　　店老板口是心非，他其实烦透对方的打鼾声了。他指了指桌面的空酒瓶，提示对方付钱。男子对提示心领神会，问：

　　“请问，一共是多少钱呢？”

　　“酒钱一共是四十图布，请付钱吧！”

　　店老板不耐心地耸了耸肩。男子立即俯身掏了掏口袋。谁知，他发现上衣的口袋里居然破了一个洞。他将两根手指戳出洞去，不好意思地赔着笑，说：

　　“真抱歉啊，店老板，我衣服上的口袋破了，身上的零钱掉出去了。”

　　“基本上，这样的理由，我在这里做生意，一天要听到一百次。先生你到底是掉了钱，还是根本没有钱呢？”

　　店老板满心嘲讽。男子从破口袋里移出了他的手，用这双手疏理了他凌乱的头发，说道：

　　“我真的是掉了钱，店老板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邋遢男子态度非常好。他高出矮小的店老板许多，可还是和颜悦色，细心地祈求对方的谅解，一旦不蛮横。他掉了钱这件事其实是真的，可店老板不相信这样的话，回绝道：

　　“我可没有心情跟你啰嗦那么多，马上付酒钱！”

　　男子名叫艾勒，才坐船从一座遥远的城市回来，这趟跋山涉水的旅程耗费掉他不少的精力，这使得他有些疲惫。

　　不过，他虽然不那么精神抖擞，但脑筋是清楚的，知道店老板很生气，决心做点什么来缓解对方的情绪，回头望了望店内清静的空间，说：

　　“这样吧，我在店里打杂，来抵酒钱。”

　　“还打杂呢，你给我当打手也不行，你看我这里就有顾客吗！”

　　“……抱歉。”

　　致歉的同时，艾勒稍稍地鞠了一躬。让人再一次地觉得，他十分有礼貌。他挠了挠头，说：

　　“那我就先写个欠条吧，等我到落脚处，我或是借点钱也好，或是到银行取点钱也好，总之，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店老板的脸色更难看了，说：

　　“马上掏钱，不然你就等着被送到警局吧！”

　　本以为提到警局，对方就会怕了，——起码，店老板是这样以为的，可没料到，对方的态度全然相反。艾勒不仅没有惧怕警局，还轻松地松了一口气，说：

　　“真的吗，那就劳驾你把我送过去吧！”

　　艾勒的轻松态度把店老板吓了一跳，店老板开了这么多年的店，可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家伙呢！他禁不住地问道：

　　“你这家伙是说真的吗？”

　　“当然是说真的，我好多年没回来过了，不知道警局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地方。有人送我过去的话，我还比较省事了。”

　　说着，艾勒伸出了双手，示意店老板可以随意押解他。看着那双伸出的手，店老板本能性地觉得这是一场阴谋，不敢有所动作。就在同时，街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抓小偷啊！”

　　这声音在傍晚幽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艾勒和店老板同时听到这个声音。艾勒立即从窗户探出头，望了望街道，然后回过头，对店老板说：

　　“能容许我先去帮一下忙，好吗？”

　　“当然不行！”

　　“街坊的东西丢了，我去帮下忙是应该的吧。”

　　艾勒赔着笑。店老板不屑地说：

　　“是吗，就你这样的，不去偷别人的东西算不错了！你想趁机溜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时，街面的声音又响了一遍：

　　“大家快帮忙抓小偷啊！”

　　这求助声叫艾勒再也无法无动于衷了，他耸了耸肩，说：

　　“我还是先去帮下忙，请相信，我一定会回来的！”

　　紧接着，发生了奇妙的一幕，那就是，艾勒从原地消失不见了。这过程很快，店老板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对方早已不见了。

　　店老板立即趴到窗户，探出头去张望，但并没有看到艾勒的踪迹，无奈之下，只得将头缩了回来。

　　实际上，艾勒并不是从原地消失不见了，而是从窗户翻到了街面，全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才导致店老板产生了迷惑。

　　此刻，在临近的暗巷里，年轻的小偷正在竭力逃窜，当他奔到巷口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一旁的墙角传了过来：

　　“小伙子，未经同意就拿别人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小偷见有人挡道，立即停下脚步，朝右方一瞄，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靠墙站着。其实，小偷本来还有点紧张，但发现对方居然是这么个颓废的家伙，禁不住地松了口气，反过来地挖苦道：

　　“那未经允许，挡别人的道就是好习惯了？另外，不整理仪容、有碍观瞻又是好习惯了？”

　　艾勒从角落走了出来，略带赞赏地说：

　　“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只是经历过这趟跋山涉水的旅程，又来不及梳洗才这样的。依我看，小伙子你这口才可真是不错啊，不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干着真是可惜了。”

　　“你那身装束也挺不错的，不去街边讨饭真可惜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挡着我的路了！”

　　小偷反唇相讥。艾勒摇了摇头，微笑着说：

　　“我不跟你讨论仪容的事了，把东西拿出来吧，我可以当作没有见过你。”

　　“我警告你，你这爱管闲事的家伙马上躲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小偷捏起了拳头，以示威胁。艾勒轻松地应对威胁，耸了耸肩。他看似放松，实际已经做好了夺回被盗物的准备。

　　接下来，小偷感受到自己的跟前闪过一阵风，定睛一看，那人已经不在跟前了。他四下张望，结果发现对方居然在自己身后站着。为此，他暗暗吃惊，这速度也太快了。

　　这时候，艾勒的手里多了一个灰色的布袋。他把它拿在手里掂了掂，袋子叮叮当当地响，他判定里头有不少金属器具。然后，他将布袋打开，看了看里头的物品，说：

　　“这里头可真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呢，小伙子你是不是把这里的某户人家洗劫一空了？”

　　小偷不答话，快速地向前伸出手，以便夺回自己的布袋。然而，当他靠近艾勒的时候，他再一次地发现跟前的景致空了。

　　艾勒的速度跟风一样快。再一次出现，他停在巷口的台阶上，身体微微地后仰着，靠着墙，向迷惘的小偷提醒道：

　　“这儿呢，年轻人！”

　　小偷听到声音后，立即望了过去。这下子，他开始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细细地打量着艾勒，思考着对方的速度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可是，他得不到答案，只得问道：

　　“你这看起来邋里邋遢、实际上却身手非凡的家伙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