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世界2》王一又

118、惊鸿一瞥13

　　莫晚点了点头，认真地说：

　　“是啊。不然你以为是怎样的呢，我可没有那种朋友，打死我也有不了那种寒酸的朋友！”

　　“是吗，公爵？”

　　马德用笑容告诉莫晚，他非常质疑他的话。一时间，莫晚变得有点烦躁，强调地说：

　　“注意，别想歪了，我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高标准，外加严规则，结识的人非富即贵。在此前，我跟那个女人的最大关联就是，她到我家里应聘花匠的某次、我费了几句唇舌把她从家里轰出去了！我跟她绝对不是朋友！”

　　这事是马德预料不到的。他瞬间对维岱多了钦佩，说：

　　“那么，那小姐可真是仗义啊！居然那么拼命，也要保护你这个把她赶出去的人！”

　　维岱的这份仗义叫马德都有点感动，可莫晚却并不看好它，嗤之以鼻地说：

　　“可别这么快下定论，到底那位兰小姐是仗义，或是另有所图，今后会有准确答案。在眼下的时间点，下了定论是言之过早。”

　　“那么，那所图是什么呢？”

　　马德似乎为之前伤维岱的事而自责，所以，愿意谈论维岱的事。否则，就是一句评述都没有。莫晚答道：

　　“就我的主观意见，那位兰小姐想通过救我，来获取一笔巨额的回报。”

　　“——是吗？”

　　马德缩了缩目光，看似相当怀疑那种话。莫晚仰面靠上椅背，露出蔑视的神情，答道：

　　“是啊！我可不相信，她那样一个女人有仗义的一面，她只是为了回报，才这么做。然而，天不遂人愿，她以为救了我，就能获得一笔巨额财富，可没想到，却失算得紧，我并非她想的那样大方，绝不会把钱给陌生人！”

　　莫晚冷笑着，同时，马德也冷笑着。后者用这种笑容来提醒前者，事情并非他想的那个样子。

　　马德身为名杀手，目光十分锐利，看出了实情，知道维岱并非为了钱才挡下那一剑。——他知道，为了金钱，以血肉之躯替他人挡下攻击的人，绝不会有那样的平静。

　　莫晚烦忧地摇了摇头，将话题从维岱身上移开，说：

　　“说起来，是缪格聘你来杀我的吗？”

　　“我是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马德坚持保守秘密。莫晚轻松地笑了笑，又问：

　　“那么，对方让你来杀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恕我无可奉告。我是杀手，接单就行了，杀人不需要过问理由。”

　　马德很谨慎，不透露一个字，这是他身为杀手该有的操守，以确保不泄露雇主的秘密。

　　不过，不论他怎样遮掩实情，也躲避不过莫晚的窥探。莫晚早已看穿了事情的真相，说：

　　“缪格一直记恨我呢，我知道，一定是他让你来杀我的。你也别否认了，马德，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否认你来杀我的初衷跟缪格无关，是欲盖弥彰的事。你要相信，我询问你有关缪格的消息，没有其它目的，而是为了知道，缪格他到底说了什么理由，来鼓动你这个有气节的名杀手接单？”

　　秘密都被戳穿了。马德不打算再把秘密守下去，略加思付，冷冷地抛出几个字：

　　“你的父亲。”

　　莫晚听到这话后扬起了眉毛，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简短思索后，他问道：

　　“怎么，你是完全因为我父亲的劣迹接下单来的吗？”

　　“是啊，你有意见吗，莫晚公爵？”

　　莫晚没有意见，靠在椅子里，放松地说：

　　“没有意见，你要知道，你对老公爵的仇视跟我对他的并无二致。这下子，我心有感触，总算觉得正义在该来的时候来了。”

　　这放浪形骸的态度把马德都吓了一跳。马德望着莫晚，问：

　　“怎么，你好像在庆幸什么似的，对方可是你父亲啊？”

　　莫晚把右手抬起来，触到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可不就是嘛，我有点庆幸，老公爵虽然是我父亲，但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不瞒你说，我父亲那是十分有脾气的人，震慑力十足，左邻右舍及家里的亲人都怕他，不敢跟他来往，不是谁都有这么勇气来讨伐他的，现在你来了，我真的有点佩服你。可惜的是，你来晚了，他已经过世了。”

　　莫晚又用过人的口才把自己父亲挖苦了个够。他轻快过头了，马德一头雾水，问：

　　“我听说过你父亲的劣迹，知道恶行这件事会代代相传，但纵然如此，我也不明白，你何苦这样倒你自己父亲的戈！要知道，我从未打听到你父亲对你祖父的中伤啊！”

　　莫晚收起了笑容，答道：

　　“我父亲不中伤我祖父是肯定的，因为我祖父从没遗弃过他。我父亲是老巴伯公爵，姓巴，而我是跟母亲姓莫的，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马德你这么敏锐的人，应该什么都能猜到吧。”

　　说着，莫晚把目光投注在马德身上，像在启迪他自行领悟自己的身世。马德没答话，想来是猜测到了内情。莫晚轻叹一口气，说：

　　“在我出生那刻，我就跟我父亲就决裂了。我从没倒他的戈，因为我并未跟他意见一致过，我说他脾气不好的事是陈述事实，不是要中伤他。”

　　马德将莫晚的话听在耳底，心底有一丝的动容。不管怎么说，对方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恶人，而算是在适当范围内的通情理。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忘记此行的任务，很快地将心底那股动容过滤了，冷冷地说：

　　“我可不管你跟你的父亲有什么矛盾，我只知道父亲恶劣，儿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接了单就会完成雇主交付的任务，非把你的人头带回去不可！”

　　马德堵上了一个杀手的尊严说了这一席话，显得很有气势。莫晚满不在乎，轻声地说：

　　“好吧，既然你坚持要这么做的话，我没意见。不过有一点，马德你要不要先拿回宴会上那把剑，再动手？”

　　“少啰嗦了，受死吧！”

　　说着，马德将腰间的武器拔出了鞘，银光乍现，一场争斗在即了。莫晚还是不紧不慢，说道：

　　“我是说真的，杀手都要习惯用熟悉的剑才能完成任务吧？那把剑我已经从宴会上拿回来了，血也擦干净了，就把放在左边酒瓶下的那个柜子里呢，你走过去就能拿到了。”

　　争斗在即了，莫晚居然在提醒对方要换一把顺手的武器，这可真没有辜负他一贯的特立独行的作风。

　　马德并不去柜子边拿长剑，而是举着手中的长剑，疾步冲过去。莫晚就坐在书桌后方的座位里，没有避让，这是一个绝好的攻击时机。

　　按照马德一贯的经验来看，如此近的距离，完成攻击的时间会以秒计。可是，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中。

　　他手中的剑迟迟落不到莫晚的脖子上，而是在距离对方脖子一颗纽扣远的地方，停住了。——没有人阻断他的攻击，他之所以动不了手，是因为他感觉到一股力量袭上了他的脖子。

　　这股力量出现得很怪异，莫晚坐在座位里，并未有所动作，书房的空间内没有别人，可这股力量就那么出现了。

　　马德不清楚这股力量到底是从何处来的，只能感受到脖子上传来一点气流的冲击，听到一些微小的沙沙声。

　　当他集中精神倾听那股沙沙声时，他惊讶地发现，那是他的头发被割裂，往下掉落发出的声音。

　　真是太诡异了！马德垂头看了看地板，这一看，他愣住了。原来，地板上都是他的头发。最终，他收回了长剑，凑上前，问：

　　“我脖子上的那是什么？”

　　“不是什么。”

　　答着话莫晚一脸从容，仿佛真的不知道，在马德脖子附近发生过的特殊“争斗”。马德从这种轻快中看出了阴谋，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之前一刻的感受，说道：

　　“那是水雾吗？”

　　“不是，别多想了，你的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莫晚再度否认了这件事。不过，不论他说什么，马德都确信自己的脖子上有水雾，撇下目光来思付深意。

　　——究竟，那股冰冰凉凉的感受是什么带来的呢？

　　紧接着，马德想到了某种惊人的事实，沉声地说：

　　“难不成你是……”

　　犹豫半天，后面的那个词语马德也没有说出口。能看出来，他有点畏惧将它说出口。莫晚补充道：

　　“别猜测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能人！”

　　“你是会巫术的人吗，莫晚公爵？”

　　马德作了另一个方面的猜测。莫晚不答话，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马德似乎是说对了。马德再度说道：

　　“别否认了，我可是杀手，我能察觉到那就是水雾！你用巫术操控了水雾吗？……不然，我的头发是被什么割裂了的呢？”

　　说着，马德弯下腰，捡起了地面一点断裂的发丝，像在指出某种关键证据。事实摆在眼前，莫晚索性承认道：

　　“就当你说对了，你的脖子上的确起了一点水雾。”

　　“原来真的如我想的那样，你会巫术。”

　　听到这样的话，莫晚立即变得有点谨慎，将食指竖起，放到嘴边，说道：

　　“嘘！这是一个秘密，别人都不知道呢。”

　　马德又说道：

　　“也就是说，在宴会上，不论有没有那位小姐的帮忙，你都会安然无恙的，对吧？”

　　莫晚愤愤不平地说：

　　“是啊，所以我才说，那女人实在很蠢！算了，不说她了。”

　　一说到这里，莫晚就有点恼怒，摇了摇头来宣泄自己的心情，又说：

　　“马德你有没有觉得，我跟我父亲比起来要好一点的？我敢保证，要是刚才的机会落到他的身上，马德你被割裂的不止是头发丝！”

　　马德将长剑插回鞘，背过了身，说：

　　“我不认识你父亲，但我承认，莫晚公爵你比我听说的你父亲来得要好一点。我走了，我会回去告诉雇主，这次的任务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我会退还订金的。”

　　说着，马德迈开了步子，朝一旁的窗户走去。莫晚对着他的背影补充道：

　　“将你上次那把剑拿走吧，马德，我知道那把剑很特殊，对你而言意义非凡。”

　　马德这才被说动了，走到柜子旁，取了剑。他把这剑握在手里，又回头看了看莫晚。可以见到，他的目光已经柔和了，似乎，他已经对后者改观。

　　莫晚轻轻叹气，又说道：

　　“马德你不死心，还要来杀我的话，我也没有意见。不过，下次我希望你说出口的理由是，莫晚公爵你有多恶劣、有多恶毒，我非杀了你不可！而不是你的父亲有多恶劣、有多恶毒，你肯定跟他一样，我非要杀了你不可！因为就算是父子，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该把功过算在一起评，懂了吗，马德！——噢不，或许，我应该叫你另外一个名字才准确，我知道马德不是你本来的名字，你本来的名字是叫什么尔的，对吧？”

　　莫晚没有说完那个名字。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知道马德本来的名字是什么。

　　他似乎提起了一场不愉快的话题，马德一脸的抗拒，回过头提醒道：

　　“别提那个名字了，莫公爵，有那个名字的人早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我走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来杀你了。”

　　说完，马德就跃出窗户，一溜烟跑开，消失在了草坪前方。莫晚靠上椅背，一脸自满地说：

　　“希尔呀，你可真是长大了啊，跟当年不同了！”

　　原来，莫晚果然知道马德本来的名字。——希尔，这个名字可真是有点熟悉啊！

　　想一想，不正是阿肯神父著作《少年希尔》中的那个名字？不知道两者有什么关联。

　　（《幽光世界II》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