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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渴血[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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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缩在我臂弯中的影虎,于夜色下坦然地显露出他本身健康而惑人的小麦色皮肤。他的身体素质向来不错,能扛着RPG穿越数条狭窄逼仄的小巷,也能在人体炸弹即将扑在脚下时迅速翻滚进掩体后。或许这样没有一丝布料地在冰凉夜色中行走,不会让他患上感冒类疾病吧?
即使可能有风险,我也不太会在乎。毕竟这个男人让我在黑夜中醒来的第一时间,尝受到了所谓烈焰侵身的烧伤滋味,而我向来有仇当场就报。不那么做的话,我一定会因为太过懒散很快遗忘仇恨吧,这未免对我太不公平。
不过,虽然影虎叫我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痛楚,但他也的确是曾经与我有着暧昧关系的人,我不会将他刻意袒露在陌生人或监控器面前,从精神上羞辱一个对我依然充满感情的人。
也许有些具有恶趣味的混蛋会这么做——三年前的我也是个混蛋,可现在的我早已金盆洗手,安宁祥和的时间消磨掉了我心中残存的戾气与杀意。又或许是曾经玩得太开的人,未来便会对略显拙劣的方式感到厌倦,从而产生了另一种形式的“清心寡欲”。
我已经不会为羞辱他人汲取快乐,也从不会产生过于扭曲的残酷欲望了。
现在的我认为,人类之所以站在生物的顶端,正是因为精神与意志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肉|体的渴求。倘若连这点都做不到,而一昧地被欲望的漩涡吞噬,那么我不会将其视为与我平等的人类,而是把对方看做某种类人形的野兽。
虽然职业特性让我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了某些不太愉快的心理问题,但这并不是无法容忍的。比如PTSD,比如躁狂症,比如抑郁疾病,我一直以来都在主观地排解自己内心过于强劲的压力。
影虎的出现其实对我本人来讲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和他在一起时,我总显得残酷而狠辣,但同时使得我心中的压力释放得非常迅速,不必去选择一些更加危险的措施加固内心的壁垒。
他躺在我的怀里,肌肉密度极高而产生的沉重体重或许会让曾经的我感到头痛,但目前我的力量大幅度上涨,吸食过影虎的鲜血之后,这份强韧愈发显著,乃至于让我抱着他长时间做剧烈运动也不会有丝毫肌肉酸痛的问题。
通过抬头凝视夜晚星子稀疏暗淡的朦胧夜空,我运用自己粗浅的天文学尝试加以计算,确认了自己处于地球的大致经纬度与地理位置,在脑海中自我搭建的‘图书馆’搜寻相关记忆——太好了,距离这附近五千米内,有我五年前曾经建立的‘安全屋’。
只要抵达属于自己的领域,内心深处隐约的不自在与因为失去一段记忆而滋生的不安,想来便能很快如清晨的薄雾般消散吧。
我稍微搜寻了一下自己身上穿戴着的属于影虎的装备,利用三分钟的时间拿打火机与微型手电筒自制了一个电子信号发射装备。这并非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只要经过一定锻炼并具有相应的电子常识,就能确凿地利用身上每一处物品,制作出各个危机关头紧需的小玩意儿。
忽略萎软在身上的影虎,用信号发射装备编入相应频率,再开启搜查模式。我很快找到了身边地界的模糊地图与抵达安全屋的最短路线,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粗糙地横陈交织在圆弧形的狭窄平面上,看起来就像抽象的儿童画。
谁让我使用的零件本身便没有太好的性能呢?
即使看着费眼睛又费脑子,我也得继续仔细辨认下去,不能有过多的失误与数据的偏斜。
默默地将这副线路图记在脑海中,插入记忆图书馆的相应位置,我决定通过最为保险的方法——走下水道,回到‘安全屋’内。
感谢欧美人喜欢建立四通八达的下水道路与□□份子对其精心维护的打扫。我只是撬开了一个喷了海绵宝宝图案的嬉皮士涂鸦井盖,从中轻盈地滑了下去,便通过脑海中的地图,经过几个转弯抵达了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安全屋建立的位置同样非常偏僻,人迹罕至。过于稀少的人口与资本至上的信条让阿美利肯对郊外或废弃的区域保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也让我可以轻轻松松抱着影虎回到自己多年前随手确立、现在却也还能保持隐秘与坚固的安全屋。
绕过多余的垃圾和刻意制作的陷阱,弯腰通过一条狭窄而恶臭的废弃物通道——感谢现在的非人体质,否则我一定无法在这样艰难的动作下还把影虎也送了过来。很快,我用指纹与铁丝打开了看似歪歪扭扭的房间门,踏入布满灰尘的‘安全屋’。
房间里的灰尘已经积攒了一指厚,各类虫蚁占据了屋子里的阴暗角落。如果要住人,这里必须经过严格的打扫,但目前我没有那份闲心,只是将一条床单卷曲来丢开,而后从微型衣柜里抽出一条干净些的被褥堆积在木板上权当床铺。
影虎被我丢在了这张床铺上。
一路走来,即使我始终小心谨慎,没有任何防御的影虎却也被划出了一些细微泛红的血痕。我坐在他身边,手指刻意加重力道,顺着伤痕一条一条划过,欣赏男人在昏迷中也被疼痛搅弄而微微皱眉、抿唇的面容。
他忍耐着痛楚的模样与因为寒冷而瑟缩的手脚让我的内心渗出熟悉的暗流,他总是可以在我不介意时挑动我不太严重的残酷暴虐的情绪。
从他光滑的皮肤上收回手指,我在原地转了几圈。很快我粗略地打扫过周围,又从床头柜中翻出一罐瘪瘪的酒壶、一些绷带与伤药、半盒配方古老的润滑膏、两根卷纸泛黄的香烟、三枚消毒针筒、一瓶输液式葡萄糖。
这些东西的保质期都很长。我用针筒吸取一半葡萄糖,从他手臂注射进去,而后便确认了自己已经对他足够温柔体贴,转而用手指挖取了一块润滑膏,对他俯下身去,在昏迷着的影虎耳畔低声道:“我们真得好好亲热一下,就当做我死而复生的庆祝吧。”
影虎在醒来时,他的表情几乎在说——
他很想把我的气管从脖颈里抓出来丢在地上,最好再狠狠踩两下。
我没理他。不到半分钟,他也再保持不住之前的凶狠神色,被迫和我一起坠入欢悦的深渊,在深海中起起伏伏。等我起身穿好衣服,影虎依然像条粘锅的咸鱼一般粘在床铺上。
我用酒精灯加热罐头做了一碗肉汤,但在吃下第一口鱼肉之后,我便意识到,自己今后大约再也无法食用人类的食物了——非常恶心、粘稠、无法形容的滋味占据了我的口腔。表情不变地吐出被咬烂的鱼肉丢进垃圾桶,我把本是准备给自己的食物拿起来递给了影虎。
他即使竭力遮掩,也依然表现出一丝惊愕与受宠若惊,大约认为我这是特意做给他吃的……不过我没有解释的欲望,也懒得多说,只是把罐头放在他身边,而后安静地坐下了。
“有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我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影虎大约是看在罐头的份上没有对我多说废话,而是声音略微沙哑的说:“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发现了你,而是你……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