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影照明妃》璋华

69、心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连续半月昭君再未见过雕陶莫皋。

　　“小姐，再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这些日王庭议论纷纷，新单于又不大搭理……”毓秀在一旁，颇有些着急，“索性小姐便上书一封呈于陛下，让陛下决定罢，这样是走是留，匈奴也不至于为难小姐。”

　　“不用了。”昭君抱着怀里的伊屠智邪斯，望着他愈发明显的轮廓，不悲不沉道:“我决定留下。”

　　“小……小姐决定了？”毓秀被昭君的话震惊，迟疑询道。

　　昭君轻应了一声。

　　“不行！”话毕，王钰坚决的反对声传来。

　　昭君与毓秀抬头，看着一脸悲愤之色的王钰正僵立在账外。

　　“表哥。”昭君轻唤了一声。

　　“嫱儿，我不许。”王钰上前走至昭君身前，语气中带着沉痛与坚决。

　　“表哥，没用的，陛下不许我回去，是不是？”昭君淡笑，直望进王钰的心里。

　　“你——”王钰大惊，“你怎么……”

　　“跟在表哥身边的亲信昨日便回来了。”昭君轻笑声仿若天上飘无的云，“若是陛下同意，昨日便有消息了，是么，表哥？”

　　“嫱儿！”王钰惊痛的望向昭君，的确，他派了亲信送信汉朝，告知陛下昭君在匈奴的疾苦，借着昭君的名义写了一封求归书，谁知陛下竟只回了五个字，“敕令从胡俗”，一语便定下了昭君的命运。

　　“表哥。”昭君将伊屠智邪斯递给了毓秀，站起身徐徐出声道:“陛下方继位，根基不稳，已有内忧，不许再有外患。”

　　“保家卫国这本是男儿的事，难道要你一个女人来承担么！”王钰一拳挥在了案上，恨恨道。

　　“不，表哥，两年来，我早已融入了匈奴，我答应过大哥，会永远留在匈奴，一切，我都是自愿的。”昭君望着王钰因着愤怒而充满血丝的眼，声音轻而飘远，又带着份坚决。

　　“昭君——”王钰心痛如绞，一口血生生湮了下去。

　　“宁胡阏氏，单于来了。”这时，侍女进了帐中，小心翼翼道。

　　帐中人皆是一惊，王钰握紧了拳，闪身便迈出了帐，无视在帐前静立的雕陶莫皋，疾步而去。

　　“单于，阏氏请您入帐。”侍女缓缓出了帐，恭敬的回道，毓秀也一同出了帐。

　　雕陶莫皋望着王钰离去的背影，无甚表情，泯了泯唇，方进了帐中。

　　方入帐，雕陶莫皋一眼便望见昭君，此刻正安抚着摇篮里浅眠的伊屠智邪斯。

　　“单于来了。”昭君听见脚步声，回头，轻声道，半月未见，两人都有了些生疏。

　　“恩。”雕陶莫皋缓步上前，在昭君身前站定，良久，方道:“这些时日，我想好了，若是你执意要回汉朝，我……不会勉强你。”

　　昭君惊愕抬头，正撞进雕陶莫皋幽深的眸子里，雕陶莫皋见昭君这般反应，兀自轻嘲一番，继续道:“只是伊屠智邪斯是我阿爸的骨血，你不能带走，我答应你，我会秉承阿爸的遗志，汉匈世世代代是友邦，你无须负担。”

　　雕陶莫皋见昭君直直的望着他，似是不信，随即右手抚着左肩，立誓道:“我雕陶莫皋对着苍天先祖发誓，若有半句虚言，便……”

　　“够了！”昭君生生打断了雕陶莫皋的立誓，“我信你。”昭君抬头直幽幽的望进雕陶莫皋的眸子里，“只是，我决定留下来了。”

　　“你——你说什么？”雕陶莫皋惊得一哆嗦，无意识的握住了昭君的双臂。

　　昭君望着雕陶莫皋瞬间狂热的眸子，被那股灼热逼得低头躲避，小声道:“我决定留在匈奴。”

　　“呃——”昭君被猛得抱进一个温暖的胸膛里，只听得靠近那灼热胸口处咚咚的心跳声。

　　雕陶莫皋紧紧拥着身前的女子，天知道他是经历了多少挣扎方才在她面前说这些违心的话，可是她竟然告诉他，她要留在匈奴，这般紧紧拥着她，仿佛便拥有了整个世界。

　　“你说真的？”雕陶莫皋迟疑着，推开昭君，颤着声复问了一遍。

　　“真的。”昭君望着他的眸子，坚定道，接着又被拥进一个更为火热的胸膛。

　　“我会比阿爸做的更好。”昭君任由着他相拥，只是听到这句，蓦的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