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影照明妃》璋华

68、两难

　　“毓秀，我到底该怎么做？”昭君方入帐，便瘫软在了小塌上。

　　只要一想到改嫁给大哥的儿子，昭君便只觉头痛欲裂。

　　这怎么能……怎么能……

　　“小姐——”毓秀方与小姐重逢，岂料会出现这种事情，心中又痛又急，匈奴怎会有这种习俗，是呢，以前听钰公子提及乌孙，解忧公主为了维护汉朝和乌孙的和亲联盟，奉命出嫁到西域的乌孙国，曾嫁予三任乌孙王，想来匈奴也是如此了。

　　可是——

　　小姐能承受么？

　　毓秀含泪望着昭君，不知该如何安慰。

　　“小姐，要不我们回汉朝去？”毓秀小心翼翼道。

　　“不。”昭君猛的摇头，泪如雨下，紧紧掐着手心，“我不能离开大哥，还有小伊屠智邪斯，他还那么小，我怎么能离开他……何况，我身上肩负着汉匈友好的责任，于公于私，我都不能离开……”说着说着，昭君好似看见了大哥的脸，恢复了些理智。

　　“可，小姐要嫁给……”毓秀不忍住了口。

　　昭君听着，头摇得更加猛烈，“不——我究竟该怎么做？”

　　难道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么？

　　王钰站在账外，听着帐内时不时传来的啜泣声，紧紧的捏住了拳。

　　这一次到匈奴，他便是要带她走的。

　　听闻呼韩邪死了，他那死寂的心又恢复了过来，他的嫱儿，他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嫱儿，倘若当年她未曾入宫，没有遇到呼韩邪，他们是不是已经成亲生子了……

　　王钰眸子变得深沉，这一次，他不想再放手。

　　“我即刻修书一封，你快马加鞭，上呈陛下，切莫声张。”王钰对着身边的汉朝侍卫，叮嘱道。

　　“是——”

　　此刻，穹庐大帐内，雕陶莫皋抚着额头，饮着烈酒瘫躺在座椅上，亦是惆怅无比。

　　白日里的一幕幕闪现在雕陶莫皋的脑中，至今都是昭君惨白的脸色，还有望着他目光中的恐惧与疏离，兀自低嘲一声，拿起酒壶狂饮。

　　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酒狂乱的入腹，雕陶莫皋只觉难受的紧，火辣辣的酒精上升到了面部，泛起一丝红晕，可是，远不如他的心痛。

　　“雕陶莫皋。”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只是有些模糊。

　　“昭君——”雕陶莫皋低语着，任由自己吐出心念了许久的名字，那人走近了些，雕陶莫皋猛的摇晃着脑袋，挣扎着眼待看清楚，才凄然一笑，“是你呀，婼兰公主。”

　　“雕陶莫皋。”婼兰公主看着雕陶莫皋如此颓废的模样，心中又痛又是嫉妒，紧紧拥住此刻受伤的他，“那个女人不爱你，你何必如此！”

　　“公主。”雕陶莫皋摇晃着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推开了婼兰，“公主救命之恩，我永世难忘，只是雕陶莫皋只是一介粗人，性急脾气冲，不值得公主抬爱。”

　　“雕陶莫皋！你非要如此气我吗！”婼兰公主的脸色由白转为青，瞬而转为红，他第一次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她。

　　雕陶莫皋坐起挺直了身子，酒又入了肠，“天色不早了，想必相大禄有许多话要与你说。”

　　“雕陶莫皋！你是真不知我父王的心思么，父王派相大禄来，就是为了乌孙与匈奴的重修旧好，你若娶了我，乌孙和匈奴会是最强的联盟，连南边的汉朝，都要忌惮三分！”婼兰公主一股脑全道了出来，她再也受不了雕陶莫皋对她爱的漠视了。

　　雕陶莫皋望着婼兰，低笑了笑，又饮了一口酒，说出了事实，“只是我的大阏氏，永远只会是汉朝的女人。”

　　“我——我不介意！”婼兰公主脱口而出，眼神坚定的望着雕陶莫皋。

　　“可是我介意。公主是大昆弥的掌上明珠，又待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能让你受如此委屈了。”听着婼兰公主的深情，雕陶莫皋不是没有一丝心动，只是，雕陶莫皋猛的罐了一口酒，不再说话。

　　“说到底，你心里就是住进了那个汉朝女人，是不是！那个你阿爸的女人！”婼兰公主听着雕陶莫皋的推辞，已难受的接近癫狂，口不择言的去刺激他。

　　你阿爸的女人！

　　雕陶莫皋只觉气血翻滚，猛的从椅上站起了身，将手中的酒壶狠狠地摔落在地上，酒水哗哗的流了一地。

　　婼兰公主被雕陶莫皋突来的怒气吓得僵立住了，不得动弹。

　　“雕陶莫皋。”婼兰公主失声低唤了一声。

　　“我想静静。”雕陶莫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了下来。

　　婼兰公主看着雕陶莫皋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庞，蓦的滴了一滴泪，无声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