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为好》墙上月光

4、此“骄”非彼“娇”

　　第四章
　　“大队长，你可真能离开那温柔乡呀！大晚上不陪佳人，又过来找案件，唉！好不容易找的花，还真插在牛粪上了！”转弯处，刑警李逐正好抬头撞见满脸憨笑进来的颜庭央，勾肩搭背地开起玩笑。
　　庭央仰脸翘首一看，上方门板的“档案室”赫赫在目，瞅了瞅嬉皮笑脸的他，假装抬脚一蹬，直接骂道：“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转眼又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双手空空的他，又质疑道，“怎么，大晚上跑这里那卷宗，你够行的呀！”
　　“队长，你可不能这么说。只许你这刑警大队长放火，还不让我点点小灯嘛？”
　　“啊？放火？我几时放火了！”
　　“听不懂了吧！我还真搞不懂，许大美人竟然会喜欢你这榆木疙瘩！这爱情小火花，挡也挡不了！”李逐拍拍颜庭央宽厚的肩膀，摇了摇头，表示情商无可救药，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
　　颜庭央看他一脸嗤笑的神态，开口叫道：“莫名其妙！”索性自顾自的往里走，透过那落地的玻璃窗才突然看到一抹倩影，原来是容家的大丫头。
　　昏黄的灯光洒下来，她独自端坐于长桌前，翻动的书页缓缓推挪，身侧正立的书架半明半暗。在这汗牛充栋的档案映衬下，她更显得一身落寞宁静。
　　在颜庭央的认知中，他们有过五年不曾联络，之间的交情也因为时间的阻隔而停滞不前，更何况曾经也只是泛泛之交。而如今，虽说她身世伶仃但也衣食无忧，既然长辈们淡然忘之，又何须自己亲力而为，甚至自己这般愚钝哪又能捂热她那般冰冷的心呢，所幸相安无事便好。
　　都说“山月不知心底事”，女人似水，胸中万壑思绪又宛若湖畔江水一丝牵动一丝，谁又能懂得万分透彻？欣欣然离得近，或许就不是远看那般的模糊了。总不过是人不想靠近罢了！
　　“小张，你帮我把3月23日当天下午发生的自杀案提出来。”颜庭央刷卡进门，冲正坐着的资料管理员轻轻一开口。
　　“颜队，刑警大队不是刚放假了吗？你怎么过来了？”平日颜庭央一贯亲近大众，再加性本纯良，与警察局各位关系甚好，没有上级下级之分。
　　“那件案情还未攻破，今早那受害人家属反复询问，总不能放着不管吧！”他边说边挠头，不由地蹙起眉，再三督促着小张去取案件存档。
　　不一会儿，小张将一封存的牛皮袋递到跟前，再在电脑上记录下借阅情况，才朝着容艾好的方向努了努嘴，笑着八卦道：“大队长，你队里的李逐是不是在追那位呀？”
　　“啊？不会，他们也没打过什么交道！”
　　“这您就不懂了吧！局里哪个人不晓他平日里最偷懒了，今日里倒真有空来档案室献殷勤了。明眼人一看呀，就是追人追到这里来了！”
　　“她？”颜庭央眼神一转，紧紧盯住远处静坐的容艾好，心里纳闷，平日的她一向孤僻，踽踽独行，也就自家小妹的性格才能受得了，竟然也会招来“桃花”。
　　“可不是嘛！李逐那人刚才可算是一‘瞎子送快递’，前前后后讨好，谁知道那姑娘眼神都不睬一下，倒是对那手中的卷宗情有独钟！不过，美倒是美呢！”
　　颜庭央瞬间移开视线，空洞的眼神投射到黑暗处，对身边人说的话充耳不闻，只慢慢开口言道：“那丫头······一向少话。”说罢，拿起牛皮袋，打了个招呼，示意离开。
　　没有人注意到那抹倩影微动的起伏，仿佛一时蜷缩在墙角的波斯猫。容艾好静静翻阅资料，手肘压下的白纸微微露出一角，看清楚，正是下午收进去那份保留下来的案件复印稿。
　　这般清静，那般喧嚣，都是一样的夜晚，只是两端的人不同而已。
　　“纵情”酒吧门口，倚着三三两两的男女，女的故作姿态，双手贴紧男伴的脖颈，似是撒娇似是嗔怪，也有女子风尘仆仆赶来后，搭起醉酒男子的手颤颤巍巍离开。如此光怪陆离的当代社会，偏偏是男男女女编织了半轻半重的虚幻世界，身在其中，无法走出这样的桎梏。
　　伍憬生随手一关车门，抬腿就打算进门，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吝啬给身旁的女子，谁知尖锐的女高音平地升起：“憬生哥哥！”
　　刚喊完，车子对面的人脸色突然一狰狞，颜容好便立即折过来，扯着他撒娇道：“是妈妈让我带你转转的。再说，今晚我也不会给你丢脸吧！”
　　他侧首低看，见她强调自己今夜的装扮，一副“五彩公鸡”充“凤凰”的高傲模样，想笑硬是憋着，然后字正腔圆地缓缓道来：“听说，你过几日要摆18周岁的生日宴，怎么，今晚又幼稚了一把，拿你妈当挡箭牌了？你不是一向喜欢跟你姐比较嘛，我听说高考前她可是极为忙碌的，你今日又在干嘛？”
　　“当年她那是临时抱拂脚，不得不苦学，我······我可是三年都在学校学习呢！”提到自家姐姐，一贯任性好斗的容颜好硬是不服气，涨红脸支支吾吾解释着。
　　对的，家里人都知，那容艾好，贱女人生下的孩子，当年离高三结束只剩半年才回家的她，竟然对安排下来的周围老师、同学置之不理，拼命地熬夜赶功课。虽然如愿填好志愿，却是被父亲强行撕掉，硬是做着无谓的反抗，那一地破碎的物什和忍着眼泪的人呀，可到头来也不过是自愿将“警官学校”改成了Z大“法律系”。
　　颜好回忆起来惹不住破口而笑，才知自己发出笑声，便偷偷地瞅瞅了身旁人的眼睛，心里吁了一口气，暗叹原来憬生哥哥不知道当年的事啊！
　　“算了，你吐出的话也尽不是好话。快，跟上！不过先给你提个醒，待会儿杵在一边就行！”伍憬生颀长的身影晃进明亮的大门，随意一抿薄唇，邪气地一笑。纵是百般不乐意他刚才的埋怼，颜好也没有时间开口抵回去，炸乎乎地紧接跟上。
　　最边上的男人眼色较好，刚瞧见门被推起的幅度，便立刻知会一旁闷声喝酒的女人，一脸讪笑打诨道：“老大，这红红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过来了。怎么样，你家的洗风宴？”这声音恰似有着驰骋山岳的蓄势待发劲儿而又如清泉山涧的悠扬韵味，那般好听。
　　包厢内有着五个人——两个男人，三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其中一男一女正起劲地站在屏幕前情歌对唱，动作极尽浮夸、暧昧。
　　“哪有！应少老是开我的玩笑！”细细的声音很是婉约，只不过行为上太过于矫揉造作，难免显得装腔作势，可偏偏最讨男人喜欢，这不，刚进门的长腿一迈，故意作了势，径直地过去坐下，贴着柔软的身段，用一种温柔的语气说道：“红红，难道不想我吗，啊？”
　　“讨厌！”女子心口不一，说罢越发离得近，雪白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伍憬生胸前转圈圈。
　　“你，你给我放下！”容颜好进门唯一的关注点便是前脚刚入的伍憬生，双眼正巧瞧见那两人的亲密姿态，一刹那气急败坏，“哒哒”的高跟鞋抑扬顿挫，笔直冲上去，用力一推那位叫做“红红”的女郎，同时嗔目切齿，气得开口大骂：“贱人！竟然勾搭我的憬生哥哥！”
　　事实上，她也只不过色厉内荏，平日仗着家里人关系恃宠而骄，今日看到自己中意的人怀里抱着她人，就像小时候抢容艾好的糖果那般不得意，便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红红侧眼窥测到身旁的男子无动于衷，只是倒了杯红酒轻轻抿嘴一尝，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又转眼看到站在跟前的女子面红耳赤，习惯了风月场所的做事风格的她，抬高了嗓音起身回应道：“搞笑，这位小姑娘，你是谁丫，敢冲我大吼大叫！”包厢内顿时安静下来，其中两人男子大眼瞪小眼，毫不知底细。
　　红红围着颜好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上下打量，随后嗤之以鼻：“小妹妹，你年纪瞧着也不大吧，敢情今晚过来是跟我来抢生意的吧！”转过身又对伍憬生笑道：“伍少，什么时候好这口啦！”
　　“你，放屁！”容颜好不曾想到对面女子拐着弯骂自己，心里更加不服气，随手扬起手腕，谁知她被拦空阻截，挡住了一巴掌。红红捏紧她的手腕，强硬地说道：“别蹬鼻子上脸！再折腾，可是进医院的节奏！”完罢，一甩手，贴着沙发翘起二郎腿。
　　容颜好颇觉难受，有气又出不来，眼波宛转，巴巴地注视着一旁沉默喝酒的人，停留了片刻见他依旧不理睬自己，索性鼓着腮帮子，“噔”的一声坐在伍憬生身边，动作幅度很大，恰恰是为了让别人晓得自己的委屈。
　　“这位，就是老大在美国口中的丫头，是吧？长的······还挺娇气的。”应书铭端详片刻，尔后与之前从伍憬生嘴里吐露的人形象一对比，心中有所领悟，终于吱了吱声，一贯清朗的似少年的音色，缓解尴尬局面，可话到跟前，却被一番话给煞住。
　　“这丫头活该受受气，在家里是个山大王呢！也该是，此‘骄’非彼‘娇’！”看他一脸清冷地慢慢道来，倒是自己会错了意呀！
　　幸亏在座的大家都是经过大场面的人，一晃眼，劝解的、赞许的话摆上桌面，这大小姐误以为伍憬生在意自己过，像是灌了蜜似的开怀一笑，包厢里总归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