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朕错了》萧元宵

24、第 24 章

　　瑶光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回应这个面露怒色的人，以前的两年里，两人没什么接触，只知道他要是人前这幅样子，多半没有多生气，不过是摆个帝王发怒的样子，只要请罪就好，他也就着事出轻重的看着罚一罚。可是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最近请罪太多，却没有实际惩罚让他不乐意了吗？
　　皇帝看着这样一脸疑惑的瑶光，只能叹口气，缓了脸色，慢慢说道，“安置吧，是不早了。”边说，边站起来。
　　瑶光看他站起来，自己也匆忙站起来。
　　皇帝把披在瑶光身上的袍子解下来，本以为他要批回自己身上的瑶光，眼睁睁的见他把那袍子挂回了衣架上，然后搂着自己的腰向里屋走去，“皇后直接安置吧。”
　　然后躺在床上半响的瑶光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额，皇帝，在自己宽衣。
　　“皇，皇上，臣妾去叫人前来服侍吧。”这样就是不落人口实却也着实不像个样子啊。
　　“皇后睡吧，朕在寝殿从来不要人近身服侍。”本来是一本真经的说着话，自己解开腰带的手一顿，邪邪的一笑，“除非，皇后亲自来？”然后继续自己宽衣解带的动作。
　　瑶光本来还在想着事情的可行性，但看皇帝熟练的宽衣解带，完全不需要自己的样子，瑶光也就没坚持，继续躺下了。
　　其实知道皇帝已经在自己身侧躺下了，瑶光都在想是不是其实这些都是梦，醒来自己还是那个深宫里的皇后，而不是他的枕边人。或许太多胡思乱想，或许白日已经睡了太久，现在的瑶光是如何都睡不着，本来这个时候的自己，睡不着就应该去书房里待着的，画画也好，写诗也好，总能打发这些夜不能寐的时间。
　　本来一直直挺挺的躺在旁边的皇帝突然侧了身子面向瑶光，“皇后睡不着？”
　　深夜里，低沉的男音轻轻的响在这空旷的寝殿里，瑶光突然被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嗯。”
　　听见他低沉的嗓音笑了笑，“巧了。”
　　然后没有等瑶光的回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朕今日的话当真没有一句假。”
　　“嗯？”瑶光显然又没有反应过来。
　　“朕，年前想起一些往事，关于皇后和朕的。”漆黑的夜色下，双方都看不清彼此的眉眼，但只有声音通过空气传递到彼此的耳边，“说起来可笑，朕自以为自己记忆尚可，却没想到忘了天底下最重要的东西，你说你不需要，但是这一句朕要你受着。”
　　“瑶瑶，对不起，新婚那夜没有认出你。”
　　仿佛时间静止一般，连空气流动都显得缓慢异常。
　　暗夜里，瑶光突然笑了一下，“皇上不是记不得，只是一直只当臣妾是沈家的女儿罢了。”因为不在乎从前那个在他面前晃悠的小女孩，所以不在乎女孩是谁，因为不在乎皇后谁来当，只单纯的忌惮沈家在朝中的人脉和实力，所以不在乎皇后是谁。
　　瑶光的话说后很久，皇帝才无奈的叹气，“我果然得不到瑶瑶的原谅。”
　　瑶光被这话和这话的语气惊讶到了，怎么是这样呢，不应该是这样的。“皇上误会了，臣妾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呢，突然词穷了。
　　见瑶光还在只是，皇帝一把把平躺着的瑶光拉到了自己怀里，让她也侧着身子面对自己。瑶光被这大力一拉，只感觉天旋地转，突然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个男人炙热的胸膛散发着陌生的气息，近在自己面前，连呼吸都打在上面。突然瑶光脑海里蹦出许许多多的脸红心跳的事，虽然已经是两年前了，但是出嫁的时候，一个老嬷嬷隐晦的教自己的那些东西，零零星星的还记得一些，现在一下子冒了出来。也是在这一刻，瑶光才真正意识到，帝后同床应该要做些什么的。这是身为皇后的责任，但是为什么皇上好像没有要怎么样的样子，为什么还在这个时候一本正经的道歉？
　　“皇后以前也这样睡不着吗？”瑶光听见自己脑袋上面的人问话，感觉有一只手穿进自己的头发间，用五指当梳轻轻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简直连动一下都不敢的瑶光又听见上面的声音道，“睡不着的时候都干嘛？”
　　半天没得到回应，皇帝搂着瑶光的手紧了紧，用鼻音发了一个，“嗯？”语调上扬，勾人心魄。
　　“啊？会，会起来画画。”完全不在状态的瑶光就这样说了实话。
　　“哈哈，真是高雅，朕以前怎么发现不了皇后的可爱。”皇帝见瑶光愣愣的说出实话的样子，心情莫名很好，总觉得这个时候就是把皇后买了，她也会乖乖应下。“要是还睡不着，朕倒是可以陪着皇后起来画画，但是也是最后一次。”
　　“嗯？”什么就最后一次了？
　　“徐太医说皇后要调养身子就不能再深夜不睡了，怎么样，现在要起来吗？”
　　“不，不用了。”瑶光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皇上就敢确定自己长期深夜不睡觉了？为什么徐太医就要限制那么多？
　　最后的最后，再是精神紧张的瑶光也抵不住困意，自己和周公约会去了，独留下皇帝静静的看着怀里的她。其实瑶光要是一夜无梦的话，睡觉还是很老实的，基本不动也不闹，连呼吸也是轻轻的，
　　皇帝玩了会怀里人的头发，又看了看她的眉眼，奇怪的是，这样的夜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旖旎的想法，只有一片安宁，以前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就是四年前自己灰暗的生活缝隙里唯一透出来的光，可惜光芒太小，阴影太大，以至于自己错过了那么久。现在再来看着坤宁宫里一点一点的景象，当真是觉得还是自己的身体好，比什么帕子啊盆栽啊毛笔啊什么的好多了，至少可以想靠近一点就靠近一点，想摸一摸就摸一摸。
　　翌日清晨，瑶光睁眼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忍冬进来服侍自己起床时问了一句，那金黄灿灿的睡袍要怎么处理的时候，瑶光才像是被敲了一下警钟一样的想起昨天晚上的种种，急忙问道，“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皇上寅正三刻不到就走了。”
　　“怎么没人叫本宫起来？”帝后新婚一来第一次同床，皇后就这般没规矩，想来真是大罪过。
　　“是皇上说不要打扰娘娘的，还让人通知各宫取消了今天的请安。”
　　“什么！现在什么时候？”瑶光简直惊讶得不能再惊讶了，怎么会呢，这还是建启朝开朝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现在已经辰时三刻了。”
　　穿戴好的瑶光一脸沉重的又坐回了床榻上。
　　忍冬见自家娘娘的样子有点担心，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昨晚怎么了啊？”一早进来服侍瑶光的忍冬自然不想其他人那样，她看见干净正常的床榻就知道，昨晚虽然是帝后同榻，但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忍不住让人联想皇上的意图，忍冬觉得这是一种羞辱，本来皇帝和自家娘娘关系就不好，指不定昨天怎么说了些讨人厌的话呢！再看着现在娘娘的样子，所以非常担心。
　　“忍冬，你说，这么几年算什么呢？”瑶光轻轻的自语，她觉得她真的回答不了忍冬的担心，她不可以想一前一样，拿出皇后的自持与自信去安抚忍冬，去告诉她没事。
　　对于卫璟离，十七岁的瑶光可以肯定的大胆的告诉天下人，他是自己的所爱，为了他，自己可以付出所有。只要他不讨厌自己，那么就一定要死皮赖脸的嫁给他，让他也为自己露出一片柔情。十八岁生日前夕，得知那个远在西北战场上的他会回到京城，会成为天下之主，瑶光的心是忐忑的，可是也阻止不了再次在城楼上看见他身披战甲从城门打马而来的那份悸动。明知道他并非良人，明知道两人已经许久未见，明知道他给不了自己一生一世，可是偏偏饮鸩止渴。如今二十岁的瑶光才知道自己当时是有多蠢，蠢到侥幸以为卫璟离还能记得自己，蠢到看不出卫璟离娶自己的真正原因，蠢到不会什么母仪天下，蠢到……可是现在呢，现在的瑶光真的不知道了，难道要再犯一次蠢吗？
　　但是那个昨天还在自己面前说着再没有谎言的卫璟离，说着不想让自己误会的卫璟离，说着对不起，说着别哭了的卫璟离，竟然如何也拒绝不了。是了，他不是还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嘛，是了是了，我沈瑶光干嘛要想那么多来痛自己的心，他不是说了吗，只是一场戏，一场演给前朝后宫的帝后深情大戏，只为了用后宫来平衡前朝，只要演到他卫璟离的守孝期一过，选秀大选开始就好。到那时，宫里的人一多，与前朝关系更为紧密的时候，更多的新人可以更好的来拉拢朝局，就不需要自己一个皇后来做这个桥梁了。
　　瑶光这里是想开了，可是现在的后宫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徐嫔在自己的小偏殿里怎么想怎么气，愣是没明白，这么会这样。皇上竟然一夜都宿在坤宁宫里，这可不仅仅是帝后第一次同床那么简单，别人可能不在意，但是自己最是记得，皇上从来不曾和后宫里任何一个人同床过一整夜，都是完事以后回养心殿睡觉，从来没有例外。这也是为什么，曾经自己还是妃子的时候敢和德妃那样斗，因为有这个盼头，希望自己能成为留住皇上的那个人，希望自己可以真正近身服侍他，希望自己和这宫里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可是没有，一直没有。
　　储秀宫里，德妃刚刚吃完早膳，就听见太监来报说徐嫔求见。德妃便让人去请了进来。
　　徐嫔一进来就是行了一个大礼，德妃看着这个之前和自己争夺圣宠的人，如今见自己都要行此大礼，心中已经并没有太大波澜，依旧傲慢的叫着，“免礼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