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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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直叫别人‘穆家小子’，女儿当然反应不过来啦。”
“你呀，他叫柳倾，你小时候说这是女孩子叫的名字，非叫那小子‘倾倾’，你也忘了？”国公爷跟任何人一说起自己女儿小时候的事就话多，更别说现在还在自己口述故事的主角面前谈起了。
“哦，是他啊。”瑶光突然明白过来，难怪那天在御花园的时候觉得那个男人看着自己发呆，原来是故人啊。
“怎么，还记得你以前欺负人家的事？”
“陈年旧事竟让父亲记得去了，女儿可没那个好记性。”瑶光还像当年一样，撒撒娇，嘟嘟嘴，好像这些事都只有在父亲面前可以做一样，“父亲这次女儿好不容易回来，您就没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吗？”
沈国公也知道，这是好不容易得见一次的女儿啊，“瑶瑶，”沈国公慢慢念出女儿的小名，这个字是瑶光早已过世的妈妈的名字，本来国公就想给女儿取名沈瑶的，后来因为她母亲病逝前，要让女儿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在黑夜里发光，这才拿北斗七星的其中一颗星星瑶光命了名字，但是瑶瑶这个乳名一直保留下来。虽然知道现在，也只有沈国公会叫着一声乳名了，但瑶光听着，还是那么顺耳。
“之前你问父亲‘近来好吗？’，那么，现在父亲问你呢？”
“当然……”瑶光话还没开好头，就被国公打断了。
“你不用捡些好听的说给我听，你在宫里…,你父亲多少还是知道的。”
瑶光两年了，嫁出去两年了，当初在家里哭着吵着要父亲把自己嫁进宫里，因为知道，自己的眼泪在父亲这里最管用了，因为知道，自己怎样作死都有人为自己收拾后面一大烂摊子。现在，听着父亲这样讲出自己当年哭吵着要来的东西，其实那么不值得，那么不堪，几乎是忍不住的又哭了，只是这次不再像新生的婴孩一般嚎啕大哭，只是抽噎着，安静的流着泪。
“瑶瑶，不哭了，我家的瑶瑶怎么生来那么爱哭。”沈国公心疼的哄着，却只能站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不敢上前拥抱她，仅仅因为她一身皇后的衣服。
哭过一会的瑶光，明白过来，这也算是自己两年前就知道的，要失去的东西。自己再也不可能趴在父亲的腿上嚎啕大哭，再也享受不到父亲安抚着自己的背脊，轻声说着，没事，哭完告诉父亲谁欺负了你，父亲找他算账去。
“可是父亲，女儿不后悔，女儿，女儿不哭了。”自己好像再这样会哭花了妆的，今天还要回宫呢。
“既然不后悔，就好好过。”国公也没办法啊，谁让自己女儿非要嫁给天子啊，还是那样一个铁血手腕的，尸骨堆里爬出来的天子。这个深坑是自己帮着她往里跳的啊。“孟家的事，朝堂的事，你都统统不要再想了，即使在宫里，父亲也能护着你做你想做的事。”
“父亲，”瑶光差点又要哭了，但还是坚定道，“不，女儿不要父亲这样，女儿这次回来就是要父亲告诉我，女儿在宫里应该做些什么？”
沈国公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晚年得这么一个女儿，从前在家里就宠得不得了，她想干什么自己都不会阻拦，包括她要看一些男孩看到书，学一些男孩学的东西。所以这些方面瑶光自小懂得多一些，现在觉得，真是不该教她那些东西。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皇后该回宫了。”沈国公站起来说。
瑶光听见父亲嘴里叫出来的一声皇后，难受得要命，“父亲，你就要这样看着沈家一点点被蚕食个干净吗？”
“瑶瑶，父亲真的老了，沈家后继无人了。”
回宫路上
瑶光坐在轿子里，一路上的百姓为他们的皇后让出一条路，听着他们熙熙攘攘的声音，回想父亲那句“后继无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希望，自己也是轿子下面的某个百姓就好了，这样就根本没有见着他的机会了，或者为什么自己不是男儿身？
沈家真的沉睡了，哥哥死了，父亲老了，一个深宫里说不上话的皇后。表面光鲜罢了。
轿子一路在颠簸，正午那种明媚的阳光照进轿子里面，直晃眼睛。
过了护城河，轿子在神武门停下。宫里虽不能行轿，但已经安排了步撵。
步撵过了神武门，御花园到了坤宁门。
“停。”瑶光吩咐道，“扶本宫下撵。”
忍冬照做，扶着瑶光从撵上下来，瑶光走向一群在砍树的太监，问道，“什么人让你们这样做的，怎么我这个皇后不知道？”
被逮住的一个小太监听见皇后明显是生气的口吻，吓得跪在地上直哆嗦，“皇后娘娘恕罪，是，是，是皇上吩咐的。”
“什么？皇上吩咐你们砍树干什么？”瑶光觉得自己在宫里那一副端庄贤德，与世无争的好样子就要在今天绷不住了。
“不，不是砍树，是是，换成红梅。”
“呵呵，红梅。”瑶光像失了理智一样，“呵呵，他还真是有闲心呢。”
忍冬皱眉，“娘娘，我们该回去了。”然后边说边用扶着她的手使力，往坤宁宫方向带。
坤宁宫
瑶光的脑子里紧紧绷着一根弦，她现在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根弦断不得，万万断不得。
可惜，一直都是这样，不论什么时候，只要遇到他，瑶光在人前那种自以为傲的骨气与自制都会化为烟云，随着风，烂在空气里，泥土里。
“皇上驾到。”
皇帝听见宫人来报，说皇后省亲回宫了。于是就想来见她，也忘了叫人来通报。快走到坤宁宫门口，听见门口小太监的一句高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猴急。
索性就随心走了进去，看见还一身盛装来不及换下的皇后，“皇后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瑶光面无表情的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甚至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皇上倒是注意到了皇后的语气，还以为是红梅的原因，正想着好好跟自己的皇后讲讲缘由，却看见皇后脸颊上来不及卸去的浓浓的胭脂上明显的两道泪痕，“皇后哭过了？”
“没有。”
皇帝被这句没有的语气吓了一跳，走上到她面前，抬手捏住她的脸颊，大指姆碰到那道泪痕上，“为什么哭了？”
皇帝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冰凉的碰到瑶光的脸上，像触电一样激得瑶光自然反应一样的向后退，惊讶于他的行为，也不知道要怎样反应。
皇帝见瑶光向后退反应，另一只手一下子环住她的腰，阻止她的后退，“朕问你呢。”
“没什么，大概，大概风进了眼睛。”瑶光在这样的姿势下，说话都不利索了。
皇帝见她张嘴就乱说，恨不得干脆堵住她的嘴叫她不要说了，轻轻笑了一声，“你再这样乱说话，朕就吻你了。”
“皇上，皇上究竟要干嘛？”
皇帝觉得这个样子的皇后太可爱了，把脸往皇后的脸上凑，直到两个人几乎进到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双方的呼吸都在同一片区域，皇帝看着皇后眨也不眨一下的瞪大的眼睛里印着自己的倒影，看着她挺拔的鼻梁，往下是涂满大红色胭脂的嘴唇轻启，好想，好想就这样亲下去，“看不出来吗，朕的皇后？”
皇帝努力克制自己现在就想要她的冲动，捏着她脸的手动了动，粗粝的手摩擦着她娇嫩的脸，“皇后，朕在爱你啊，告诉朕，为什么哭，好吗？”
啪，瑶光心里的那根弦就在皇帝出口的一瞬间，断了，什么皇帝皇后，什么深宫规矩，什么妇德仁德，都他妈是什么！他卫璟离凭什么跟我说爱这个字，凭什么用这种调戏青楼女子一样的语气跟我谈爱，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不愿回忆的不堪，凭什么！凭什么！
瑶光一把推开那个困住自己的牢笼一样的人，几乎声嘶力竭的吼，“卫璟离！”
皇帝没有防备的被推开，不可置信的往着皇后，深深的为他吼出自己名字的样子而皱眉，不是不高兴，而是心疼。
瑶光吼是吼出来了，可三个字过后，像是有什么一下子卡在了喉咙口。是啊，还能说什么呢，我沈瑶光还可以说什么？还是把那点所剩无几的理智找回来吧。
皇帝看着瑶光深吸了一口气，眼皮慢慢合上遮住了那双浩瀚星辰一般澄澈的眼睛，合上的那一刻，两行泪无声的在原来的痕迹上划过，如果不是光反射水面，恐怕不会注意到，她又哭了，因为我。
“皇上究竟要怎样。”
“朕，我们之间，好像有很深的误会。”皇帝不知道她口中的究竟指的是什么，如果是说自己这几日一来对她不同以往的态度，那总不好告诉她自己晚上灵魂穿越到她的身边吧。
“哈哈。”皇后笑了，笑得像个妖精，“哈哈，误会？皇上误会臣妾什么了吗，还是臣妾误会了皇上？”
“是朕，对不起你。”皇帝说得很认真，很认真。
“对不起？”瑶光觉得真没意思，真的，本来还不后悔的，不后悔自己可以嫁给自己深爱的人，就算他不理睬我，就算他伤害我。但我都可以保留自己的感情，可是现在算什么？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我吗，呵呵。
“卫璟离，我沈瑶光不用你这样来可怜。”瑶光对上卫璟离的视线，一字一句的说，“我们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吧，你是你的皇帝，我是我的皇后。”
“你在说什么？”皇帝简直不敢相信，在去见了书房的那些画后，他的脑海里，皇后是个乖巧的女孩，为了沈家无奈嫁给自己，并且甚至深爱着自己。而不是我曾经误会她是为了虚荣刻意靠近自己的她，但是现在皇帝才意识到，或许这些都不是她。她还那么刚强，坚定。
“臣妾说，皇上，您该回去了。”
皇帝也被这句话气到了，“如果今天，朕不走了呢。”
瑶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今天眼睛里有个水阀被打开后就关不上了一样，突然的哭了，边哭边说，“皇上还不明白吗，臣妾不需要，不需要啊。”不需要你莫名其妙的对我好，无论是为了平衡朝局，还是在什么地方真的好像动了心，不需要你靠我那么近，近到我可以呼吸着你的呼吸，感受着你的心跳，不需要你跟我说对不起，说得那么认真的样子。因为如果这样，那么可怜的我，连自己最后一点留在这里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皇帝突然像是被定住一般，哑口无言，也不敢，对，就是不敢，不敢上前拂去她的泪水，轻拍她的背脊。呆呆的看着皇后哭了好一会，轻声道，“朕，朕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