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秘密》方外懒人

55、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贺朗心惊肉跳的看着梁峥大步而出，梁峥一个狠戾的眼神将他钉在原地：“照顾好他们兄弟俩，你卡拿出来，先付账，我欠着。”

　　“峥哥，你放心，付，付过了……”
　　梁峥根本没听他说完，像一个战士，再次冲入黑夜。
　　时戈孤零零的抱着一袋子泡沫包裹的十分完好的试剂坐在床上，唇角的血顺着下巴往下流，他轻轻一擦，抹的满下巴都是，看起来孤寂又凄厉，还有些可怖。

　　他晃晃手里的试剂，幽幽道：“你们怎么拿到的？”
　　“你，你别怪峥哥！峥哥这不是着急么，是，这事儿是他做的不对，可也不至于分手是不是！”贺朗以为时戈在装傻，跟梁峥分手也是因为知道了他们对时雅下手，心里到底是为梁峥不平，他一直对这两位的感情不支持，可，可这才恋爱一星期！
　　就这样分手？
　　而且他峥哥明显是把整颗心都搭进来了，没这么不把人当人看的。
　　“峥哥第一次谈恋爱，难免有些事办的不太妥当……”
　　“我知道。”时戈打断他，冷冷道：“他怎么拿到的？”

　　“靠！”
　　贺朗忍不住爆了粗口，翻出手机点开录的视频，戳到时戈眼前，恨不得抽时戈一顿：“看！看！就这样！对不起，我替峥哥给您道歉先……”
　　时戈抽出手机拿到自己手里，轻声说：“闭嘴。”
　　贺朗：“……”

　　那视频录的十分清晰，时雅被梁峥装到麻袋里，从头到尾都没露头的踢来打去，威逼利诱，没有正面和梁峥对视，猛地在一个瞬间，时戈一怔，哆嗦着倒退视频，梁峥蹲在地上被时雅一把揪住了裤腿，时雅指甲狠狠一划，在梁峥腿上刮了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口子，染着一点血。
　　时戈厉声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就，就最后……”贺朗心惊胆战，结结巴巴，时戈豁然起身揪住他的衣领，双目快要脱眶而出：“谁的血？！”
　　“峥哥，峥哥的。”贺朗紧声安抚：“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们没把你爸爸怎么样，到底是你父亲，峥哥还想着……还想着，怎么可能把他打出血呢，呵呵。”

　　时戈浑身一软，再回神一背冷汗，他又跟贺朗确认：“梁峥的？”
　　操！
　　贺朗额上冷汗直冒，一边为梁峥不值，一边说：“是，峥哥的。”
　　时戈：“那就好，那就好……”
　　还好他妈是时雅的！
　　就算是这样，贺朗也心凉了透顶，看着时戈喃喃道：“时戈，你……你怎么能……”

　　“你先出去。”时戈不听他废话：“我做实验，你去看看梁峥，让他别闯祸，我担不起。”

　　然后时戈就跟老僧修禅一般，手上稳稳当当的倒出试剂，一点点化验，贺朗站立半晌，抹把脸说：“峥哥没你心狠，配不上你。”
　　“嗯。”时戈回道：“记得劝他分手。”
　　贺朗怒火攻心，揪住时戈将他拎起来，拳头扬起：“你他妈……”
　　“别动我。”时戈掰开他的手指：“我哥还等着我呢。”
　　贺朗：“……”

　　贺朗瞬间哑火，一甩袖子将时戈掼在床上，夺门而出。

　　“加赛。”阳河的高架桥上，梁峥单腿撑地，头盔仍在脚边，呼啸的河风倒灌而过，衣服被吹得鼓当当的猎猎生风，他满脸肃杀：“二万。”
　　“峥哥，缺钱？”边儿穿一串红外套的疤男朱辉，嘴里叼着一根烟不可思议道：“您也这么玩儿？不是从不赌钱吗？”
　　他一开口，一群赛车手跟着关切道：“峥哥，出什么事儿了？再不济叔叔阿姨呢？”
　　“就是，您之前可从不拿赛车赚钱的啊。”
　　“哎，除了上次来的那个二愣子，咱哪次跟人平手过？别说输了，峥哥……”

　　“不比赛都他妈滚蛋！”梁峥眼底凶光毕露：“辉子，去联系阿强。”
　　朱辉失声道：“你疯了？”
　　“去！”梁峥扯掉外套说：“待会儿来大的吧，来个人，先试试手感。”
　　朱辉转眼骂了句脏话，他是梁峥多年车友，梁峥这人爱车如命，谁上他车都难，更别提跟他拿钱比赛，表面看着糙汉子一个，实际上有些方面清高的要命，再说了，梁峥家里条件好，随便他玩，更不会跟人玩儿黑赛。

　　可今天……来了就跟疯了一样跑了十来圈，不要命的玩法，阿强是谁？是阳河赛车管理一把手，多少赛车手毁到了他手上，就为了那点钱。
　　朱辉犹豫几秒边骂边给贺朗打电话：“他妈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峥哥联系阿强呢，你赶紧滚过来给老子说清楚。”
　　贺朗差点跪在地上。

　　梁峥办事历来目的明确，所以朱辉不敢耽搁，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这位爷自己联系了，到时候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今晚正好有个大赛，阿强正愁找不到人，一听朱辉的电话还有些不敢相信，高声道：“你他妈敢骗我！我弄死你！”
　　“我他妈骗你个蛋！峥哥亲口说的，别扯淡！峥哥出场费多少？”
　　阿强：“好说好说哈哈哈，多少人就盼着跟他来一场呢，可是人不跟咱玩儿啊，这样，你让峥哥来负二楼……你知道的。”
　　“我他妈跟你说，别来那些下作的，峥哥就是一个想不开发泄。”朱鸿提心吊胆：“不然梁总跟你没完！”
　　“知道知道，赶紧他妈来吧！”

　　梁总跑了一圈回来听到这消息，骑上车子头也不回的轰隆一声往地下直奔，他去玩过，不过也只是玩玩，不赌，每个城市总有那么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阳河边儿上的各大娱乐会所的负二楼，是一个人命赛道，没人知道这里死过多少人，更没人知道有人在这儿发了多少财。

　　“峥哥！这边！这边！”阿强一五大三粗的男人，对着个十八岁少年喊哥顺溜的很，哈哈大笑：“可算等到你了！从你玩车到现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哈哈哈。”
　　梁峥闪开他拍过来的手臂，单手拎着头盔，面无表情的说：“一场多少钱？”

　　“够爽快。”阿强挑眉：“一场三万。”
　　“太少了。”梁峥说：“十万的场呢？”
　　阿强惊异：“你确定？”
　　“别废话。”梁峥说：“走吧。”

　　钱的多少和赛道是直接挂钩的，钱越多赛道越危险，出事的几率越大，不过高风险代表着高收益，阿强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他可不在乎梁峥为了什么这样不要命，相反越不要命越好，他爽朗一笑：“走走走，峥哥！十万的您先试试，这赛道，小儿科！”
　　他亲手打开通往赛场的大门，微微躬身：“您请。”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峥哥！！！峥哥！！！”
　　“嗷！！！那是谁？！！！”
　　“峥哥！！！峥哥！！！！”

　　梁峥出现的一瞬间，赛场瞬间犹如沸腾的油锅里丢进了千万块寒冰，锅盆炸裂，尖叫声、欢呼声、口哨声掀破房顶，源源不断的从赛场扔过来的准备给别人的花束，彩带，甚至内衣飞过来。
　　梁峥淡淡点头示意，好像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他也确实感受不到，耳膜震动回荡的是时戈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分手。”

　　贺朗来的时候梁峥第一轮比赛已经开始，他朝朱辉咬牙切齿：“你怎么能？！怎么能……”
　　“我靠！我他妈拦不住啊！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贺朗狠狠捶了自己太阳穴一下，闭闭眼再睁开，眼中冷光乍现，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插诨打科卖蠢的胖子：“不行！必须得走！”
　　“哎呀，走什么啊哈哈哈！赢了！赢了！”阿强拿着话筒窜到前方大喊：“峥哥赢了！赢了！下一场！下一场！”

　　观众最容易被煽动，跟着竭尽全力的欢呼，梁峥压根儿没下场直接上了下一轮。
　　这样最是来钱。
　　一轮又一轮，一次十位赛车手，整整五轮，梁峥次次夺冠。
　　太扎眼了，黑赛场有黑赛场的规矩，贺朗和朱辉发慌，看梁峥擦着汗走过来一把将人扯到一边：“峥哥，走！我们不玩了！钱够了！”

　　“去哪儿啊？”
　　背后传来懒洋洋的一声，梁峥回头，一个跟时戈个头差不多高的少年撇撇嘴，漫不经心的说：“你得跟我赛一场。”
　　他染了一头银灰色的短发，一身黑色机车服，五官比女孩子还要精致，精致近妖，他直盯盯的看着梁峥：“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多少钱？”
　　“什么？”
　　“跟你赛一场，多少钱？”梁峥冷冷的说。
　　“我们赌一场吧……你赢了，五十万。”少年比了个中指，嚣张道：“输了，你赢的钱全部归我。”
　　梁峥正好赢了五十万。
　　“走。”
　　“慢着慢着！”阿强慌张的跑过来，嘴里念叨着：“少爷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啊！周总正找您呢，快快快上去！”

　　“走开。”少年嫌弃的说：“你去告诉哥哥，我玩儿一场。”
　　阿强几乎晕厥：“您别闹了！”
　　少年低喝：“滚蛋！”
　　梁峥随手拎着阿强将人扔到墙上，少年目瞪口呆，梁峥皱眉：“别浪费时间。”

　　换季的天气十分不稳定，刚开始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瓢泼大雨，时戈没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一声惊雷，手里的试管差点掉在地上。
　　他心口一窒，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他躬着身，不过几秒的时间又消失了，他筋疲力尽的放下试管，成功了！

　　同一时刻，时靖也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病房中，他不由生出一股奢望，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洗手，戴好口罩、手套，朝圣一般的将试剂推到时靖手臂中。
　　他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一点也没出现恶化的情况，时戈抑制着激动的心跳，再次打开视频，反复看梁峥被伤到的那一刻，也许，也许没事呢？

　　梁峥妈妈说的，也许时雅只是威胁还没来得及下手呢？

　　“时戈，你在看什么？”
　　时戈身体倏然僵住，一点点的机械性的抬头，时雅微笑道：“我进来了都没听见，嗯？”
　　他脸肿的像个猪头，笑起来显得格外狰狞，时戈深吸口气，就听时雅低叹一声说：“可惜了，那是我的血。”
　　“不可能！”

　　“你过几天自己看不就知道了？”时雅坐到床边，瞅了时靖一眼说：“你倒是交了个不错的男朋友，看看，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时戈恭敬道：“您不能动他，他爸爸是梁汉山。”
　　“是啊，不过我也是有底线的啊。”时戈皱眉，去安慰一般的说：“可他不该动你啊，乖孩子，回家吧。”
　　“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时雅招招手，司机进来收拾东西，他说：“酒吧是多浪漫的一个地方，你们小孩子去做什么？”
　　时戈面上血色尽失，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吹箫的男生，萧眼正对梁峥。

　　“啧，这次也是危险，不过他可没吃亏。”时雅指指自己的脸：“看看把我打的，你都不心疼吗？”
　　“我回去。”时戈轻声说：“您把试剂给他。”
　　时雅：“我怎么保证你听话？再跑了可怎么办？”
　　时戈愣了下，缓缓伸出手臂，说：“注射一号吧，爸爸。”
　　时雅怔了下，仿佛觉得有意思极了的笑了下：“我倒是有个深情的好儿子。”

　　时雅是个怪才，作业阳城一级某研究所的的头号人物，有些时候剑走偏锋，偏的多了，就回不了头了，一号试剂致幻甚至让人恨不得去死的头疼，却从没在人身上试验过，时雅没找到合适的人，他一直很中意时戈，只是他也怕时戈破罐子破摔，真疼的自杀，这样继承了他的偏才的脑袋哪里找。

　　此时他竟然自己提出来了。
　　时戈说：“明天回家，你把东西送到梁家，我在家等你。”
　　“好。”时雅莞尔：“分手了吗？”
　　“分了。”
　　“先生，收拾好了。”
　　时雅揽住时戈肩膀：“走吧。”
　　司机紧随其后，抱着时靖。

　　在屋里还不明显，一出门凉风夹着暴雨硬生生的打在脸上，医院门口停着时戈熟悉又恶心的车子，他脚步微滞，留恋一般扭头望着这家医院，唇角微颤，时雅强硬的半推着他走进雨中：“宝贝儿，回家了。”

　　“时戈，你去哪儿？”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问，轻的像是看到了幻像，怕声音太大，幻像成真。
　　时戈手中的伞不受控制的掉在地上，雨水瞬间将他全身打湿，他艰难转身，下一秒失声扑过去，他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几秒后崩溃大喊：“你怎么了？！你腿怎么了？！”

　　鲜血汩汩而下，梁峥拖着一条断腿，他浑身一样湿透了，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贺朗和朱鸿搀着他，艰难的前后位他撑伞，妄想盖住那伤的几乎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右小腿。
　　时戈分不清自己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他颤巍巍的掀开梁峥裤子，蓦然看到那一大片伤口中夹杂着的一点一点的紫红，瞬间整个人像一直绷紧了的弦，后退一步厉声道：“你去干什么了？！梁峥！你不想活了吗？！”

　　“时戈。”梁峥推开朱辉，拎过他手里的袋子，手打颤去打开，朱辉和贺朗两个大男人，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朱辉赶忙去帮忙跟他一起撑开袋子，红哇哇的钱……
　　“你过来，钱。”梁峥脸部抽动，眼睛锁住时戈，仿佛这个世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我能赚钱，时戈，回来。”

　　时戈心脏仿佛被人揪出来，紧紧的捏在手里团吧然后再狠狠的仍在地上踩踏，他顿了三秒，反问：“你去赚钱了？”
　　梁峥点头，道：“我可以养你，哥哥的试剂我拿来了，医药费没问题。”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跟你分手了吗？”时戈手掐住自己大腿外侧的一块肉，说：“谁跟你说试剂有用的？”
　　梁峥面皮剧烈的抖了下，时戈说：“再说了，你是怎么拿到的？你敢跟我说吗？”
　　“可不是。”时雅轻笑一声，站在时戈身侧：“我是他爸爸啊。”

　　“时戈……”梁峥闭闭眼，今夜的秋风格外的凛冽，他似乎也变得格外脆弱，断腿之痛丝丝拉拉的蔓延至全身，但都不及他心心切切喜的人的冷言剑语，他开口，声音嘶哑似行将就木之人：“我们在谈恋爱。”
　　“我说了，分手。”时戈上前一步：“难道跟你恋爱，我要不管哥哥的性命吗？我跟静静一起生活了十六年，你知道吗？”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不期然的一句话忽然刀尖一般插进梁峥混乱的脑子里，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彻底把朱辉推开，人民币散落一地，梁峥眼中布满血丝，双目赤红：“跟他相比，我微不足道，是吗？”
　　“还有我……”时雅蹲下，看着梁峥的腿啧啧两声：“可怜呦。”
　　时戈心神紧绷，拉着时雅后退一步，梁峥拖着残腿追问：“是吗？”
　　“是的。”时戈几乎掐掉自己一块儿肉，却丝毫感觉不到疼：“你们有什么可比性吗？”
　　贺朗暴怒：“时戈，你他妈别太过分！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撑住……梁峥狠狠地一拳砸到自己断腿之处，他脑子里、身体里似乎有数不尽的绳子在互相拉扯，让他喘息都带着毁天灭地的痛意，脑海里数之不尽的思绪最终汇成一句话，似乎带着橙子味儿：
　　“搞对象吗？”
　　“搞。”

　　他摇摇晃晃的拖着腿，却在时戈面前稳稳站住，不顾大雨的冲刷，手指发青的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手失去了温度，一点点、一点点搓开递到时戈嘴边：“搞对象吗？”
　　时戈微微向后仰头，撇撇嘴，忽然伸手打掉那颗糖，他清楚的听到糖果落地‘噔’一声，像是千斤坠压的他心脏跟着‘砰’一声，然后他听到自己冷漠的说：“吃腻了，不搞了。”
　　梁峥双目盯着那颗被雨水打的看不出原样，别人弃之如敝履的烂糖，就像他破碎的感情，目眦欲裂，想要伸手去捡，却再也支撑不住，犹如巨石坍塌，猝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