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秘密》方外懒人

54、第 54 章

　　五十四章
　　柯蕾问：“吃晚饭了吗？”
　　时戈下意识点头，腹部却忍不住被浓郁的饭香勾引，‘咕噜咕噜’跟他唱起反调，时戈顿觉尴尬，柯蕾失笑拍拍他脑袋，打开饭盒：“就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没吃。”

　　玉米浓汤，板栗鸡，百香果烧排骨，啤酒鸭，酸汤肥牛，凉拌鲫鱼和几大份清蒸米饭，色香味俱全，时戈却 实在没什么心思欣赏，他甚至坐立不安，柯蕾瞧出他的紧张，柔声道：“别怕，来，喝碗汤先。”
　　说着一碗玉米烫递到了时戈跟前：“暖暖胃。”

　　这样的温柔时戈没办法拒绝，他怔怔的看着柯蕾，跟他想象的指着脑门大骂完全不一样，他僵硬的说：“谢谢阿姨。”
　　“谢什么谢？辛苦你了。”柯蕾低声说：“这么大的事儿压到你一人肩上，梁峥这混账，不知道怎么做人男朋友的！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时戈冷不丁被吓得碗差点掉地上，说话磕巴：“阿！阿姨！”

　　“怎么啦？”柯蕾拢拢微卷的发，笑起来眼角纠结起几道温柔的皱纹：“这是梁峥最喜欢的玉米汤，你吃着还成么？”
　　入口馥郁，香而不腻，时戈缓缓抿了口，当真是好喝极了，他微微有些羡慕的说：“阿姨手艺真好。”
　　柯蕾调皮的眨了下眼：“那你说，是我的手艺好，还是他？”
　　时戈顿时有些纠结，柯蕾的手艺是好，可是在他心里，谁也比不过自己男朋友啊，何况，他真的觉得梁峥做的饭菜是他吃的最好吃的了。
　　他迟疑了下：“当然是阿姨您了。”

　　“骗人。”柯蕾摇摇头：“你明明觉得他好，可以理解嘛，情人眼里出西施。”
　　时戈简直手足无措，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家长，谈起儿子喜欢同性跟家常便饭似的，还是在儿子的对象面前，时戈强自镇定，顺着她的话说：“嗯，我喜欢他，他怎么都好。”
　　柯蕾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片刻后说：“你喜欢他什么呀？”
　　“他脾气不好，话还少，一棍子闷不出个屁来，跟他爸一样，大老粗一个，审美烂的要死，啧，还闷骚……”

　　时戈皱眉反对：“审美挺好的。”
　　“哦？那就是其他都是事实了呀。”
　　时戈不解：“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柯蕾：“……”
　　柯蕾震惊的发现自己竟然被眼前的小孩问住了，只听时戈说：“我觉得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时戈迟疑了下问：“阿姨，你不反对我们吗？”

　　“你以为的‘反对’是什么？”柯蕾失笑，挖了一大块儿鲫鱼让他吃，喂到他嘴边，时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自己端着小盘子猫一样的进食，他吃东西乖得没一点事声响，嘴唇紧抿，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教养极好，柯蕾看的心生欢喜，说话声音很轻，怕吓到他：“因为你们是两个男孩子吗？”
　　时戈紧张的瞪大眼，点了点头。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柯蕾柔声说：“你们只是喜欢上的人是男孩子呀，这个世界上多数男生喜欢女生，还有少数女生喜欢女生，男生喜欢男生，虽然是少数，可是并不代表他们错了呀，就像所有人都不喜欢吃榴莲，我就很喜欢吃，难道我错了吗？”

　　时戈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柯蕾，他心里甜甜的又酸酸的，眨眨眼，笑的乖极了：“当然没有。”
　　“所以呀。”柯蕾夹了个鸡腿放到他碗里：“我当然不会因为你们都是男孩子反对啦。”
　　时戈在打开门看到柯蕾的那一瞬间，就做好了被大骂一顿的准备，可是这一刻，他心头柔软的一塌糊涂，他甚至有点羡慕梁峥，同一瞬间，心却又被轻轻地、不着痕迹的提了起来。
　　不会因为我们都是男孩子反对？会因为其他反对么？

　　那鸡腿炖的十分劲道，时戈嚼了好几十下才咽下去，柯蕾说：“但我还是不赞成的。”
　　时戈声音很轻：“您能说说原因吗？”
　　“当然啦。”
　　柯蕾面上笑容消失了，当她不笑的时候就显得十分严肃，甚至有一丝丝让人惧怕的威严，这一点和梁峥不愧是母子，她说：“我二十七岁生下梁峥，男孩子不说娇生惯养，不奢望他一生顺遂，风波有，坎坷有，却不希望有太大的变数。”

　　“天灾人祸我无力阻挡，可是……”她拉长了声音，一句话让时戈手中的饭碗跌落在地：“我不希望有一天，他像你哥哥一样，躺在重症监护室。”
　　时戈站起身，艰难的退后一步：“阿姨……”

　　“我不是逼你。”柯蕾瞧着这么个小孩子步步维艰还要受自己的刀言剑语，心头不落忍的发疼，但她到底是一个母亲，狠狠心，将头偏向一边：“孩子，你也为我们考虑考虑，我和老梁一生就这一个孩子，怕他兄弟多，长大后家宅不宁，我两次意外怀孕都打了胎。”
　　“他要真是喜欢男孩子，老老实实找个小男孩也就算了……”柯蕾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点了播放，时雅儒雅的声音的传出来：“柯姐，梁总，让你们的儿子离我家宝贝儿远些，否则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我们家的事想必你们也清楚一二，自己的儿子我都不在乎，何况是挡了道的别人家的种？”

　　轻飘飘的却犹如万斤巨石，泰山压顶，时戈咬着唇单手紧紧的扣着墙壁，鼻翼随着手指剧烈抖动几乎痉挛，柯蕾吓了的要去扶他，却被时戈缓慢摆动的手阻挡了脚步，时戈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说：“阿姨，我没事，您放心。”
　　柯蕾点点头，含着泪给他倒了杯水：“时戈，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你瞧瞧，你哥哥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梁峥动用的关系我和他爸爸知道，眼睁睁的看着，有什么用呢？”

　　“是，你有本事，时雅到底是你父亲，他会给你们兄弟俩留一命，可是梁峥呢？”柯蕾说：“梁家的新项目还在和他合作，你不知道梁汉山往上砸了多少钱，命根子都在上面拴着，那可是梁峥的下半辈子，你听听你爸爸说的话……”
　　柯蕾哽咽：“梁汉山拼死拼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自己儿子么，现在可好……就当阿姨求求你！求求你了！你放过他吧！”

　　时戈面色惨白，耳朵一阵轰鸣，眼睁睁的梁峥的母亲哭着求他，求他放她儿子一马？
　　他恍惚想，我呢？
　　“孩子！”柯蕾蓦然起身，咬咬牙朝时戈直戳戳的跪下，时戈终于支撑不住，‘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粗哑慌乱的去拉柯蕾：“阿姨！您别这样！您起来阿姨！”
　　“你放过他吧！”柯蕾压抑哭泣：“再不济，再不济你处理完家事再来找他行不行？我给你看着他！看着他！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阿姨！您先起来！我的错，我的错……”
　　柯蕾哽咽几乎不能言：“爱情怎么是一个人的错呢？你们没错，错的是家庭，孩子，阿姨自私一回，我不敢啊……我不敢……”

　　时戈被柯蕾抱在怀里，柯蕾的眼泪砸到他脖颈中小河一般往下淌，这个女人苦苦哀求：“你有本事，你处理完家事再和他在一起成么，他就一条命啊……阿姨求求你了，孩子，求求你，你们若是有缘，到时候我负荆请罪，你现在和他分了吧……”

　　时戈眼睛盯着天花板，眼泪跟受了地心引力的勾引一样，不听话的非要往下掉，他狠狠的用手臂去擦，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根本说不出口，呼吸急促的像哮喘发作，柯蕾发觉不对，泣不成声的抬起头，双手托住他的脸，一边哭一边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对不起，孩子，别慌，别慌……”
　　不知过了多久，时戈终于说出两个字：“阿姨……”

　　“阿姨给你磕头了，成么？”柯蕾一辈子注重礼仪，她为自己的威逼无地自容。跪着退后一步，时戈惊惶的按住她的手，然后拉着她站起来，柯蕾紧张的看着他，时戈眼泪簌簌而下，退后一步，端端正正的跪下，轻声说：“您可千万别折煞我。”
　　然后脑袋磕地，咚，咚，咚，重重的给柯蕾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额前红了一大片，轻声说：“您帮我记着，我喜欢梁峥。”

　　“我记着。”柯蕾轻声问：“分么？”
　　时戈眼前和心底空茫一片，说：“分。”
　　“好，好。”柯蕾猛地扭头，狼狈的不敢再看时戈一眼：“我会停了梁峥的所有银行卡，包括你的那部分钱，很抱歉……”
　　“您还是别做坏人了。”时戈说：“就让我来吧。”
　　柯蕾颤声道：“免得夜长梦多。
　　“……”时戈挠破了手心，说：“好。”
　　柯蕾拿出手帕轻轻擦着他额上的汗：“再吃点吧。”
　　“谢谢阿姨。”

　　“家属呢！家属呢！时靖家属呢！”
　　时戈拔腿而出，饭菜撒了一地，医生怒声喝道：“不守着瞎跑什么？！病危！签字！签字！”
　　柯蕾匆匆忙忙跟出去，看着前面小孩儿那羸弱的单薄身影，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噙着泪把屋子收拾干净，拎着包走了。

　　“家属做好准备，二十四小时内如果……”医生无奈：“我们尽力了。”
　　时戈抹把脸：“好。”

　　时戈一个人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他不知道站了多久，脑子放空，不知道去哪儿了的梁峥和贺朗忽然间就窜了出来，时戈愣愣的看着一如既往英俊帅气的少年，脑门上都是汗，他直盯盯的看着，看的贺朗急声道：“时戈！回神！看我们带什么回来了？”
　　梁峥脸上有一道血口，时戈眼神一闪，抚着他的脸：“你怎么了？”
　　“没事。”梁峥把手里东西递给他，喘了口气：“试剂，你试试。”
　　时戈木呆呆的摇摇头：“梁峥。”
　　“嗯？”
　　“我们分手吧。”

　　高大的少年皱眉，顿了下，语声无波：“时戈，你再说一遍。”
　　“我们分手吧。”时戈面无表情的说。
　　梁峥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家属！家属！缴费缴费快快快。”护士忽然跑来：“这两张卡都不能用呀，干什么呢这是？”
　　“滚！”梁峥甩给护士一张卡，双目猩红：“密码222222！滚蛋！”
　　时戈冷声说：“别白费力气了，都被停了。”
　　梁峥扯着他把他扯到病房，四周一看，一字一句道：“我妈找你了？是不是？”
　　时戈扭脸，梁峥钳住他的下巴，怒火中烧：“是不是？！”

　　“是。”时戈忽然爆发，一巴掌打掉他的手，厉声道：“你要干什么？！你妈妈这样不就是逼着我和你分手吗？！我缺钱！缺钱！我哥还在重症监护室！”
　　“缺钱我他妈给你赚！”梁峥一拳砸到墙壁上，关节处瞬间稀烂，怒不可遏：“老子给你赚！要多少？！你哥在重症监护室！药剂我拿回来了！拿回来了！你他妈去试试成不成？！分手！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进去！”梁峥拖着把时戈扔到病房里间实验室，把拿回来的东西在他跟前摇晃了下，狠狠的在时戈嘴唇上咬了下，鲜血抹了两人满嘴，他像一匹受伤的孤狼：“时戈！你先试试，老子去赚钱！我可以养你、养咱哥！”
　　“再说分手我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