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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第一章恶女

      冬天的日光有些惨白,给原本就冷清的轻云院又笼上了一层凄然。

      季宣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如同病入膏肓,是不是剧烈得咳嗽,几乎要咳出血来。

      春雨从外面匆匆地回来,把门掩好,不让外面的冷气钻进来。她走到床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夫人,奴婢没用,没找到大夫,您再坚持坚持,等世子……不,应该是皇上,等皇上回来了,肯定会来看您的。”

      季宣宁眼睛似睁未睁,唇角无力牵起一抹冷笑的弧度:“算了,春雨。”

      “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春雨一慌:“夫人,您可不能这样想,太子太子妃已经被关进了牢狱,您的仇都报了,世子又登了基,往后您可就是大祁的皇后娘娘了,您可不能……就这么撒手了啊。”

      季宣宁的目光有些涣散,不知道看向哪里:“仇报了便好,其他的,我季宣宁没那个命……”

      床上的女子渐渐阖上了眼睛。

      院子里头,晏迟刚拨过来的两个丫头边嗑着瓜子边唠嗑,其中一个有些不安地道:“真不用给夫人请个大夫,这要主子回来怪罪了,可如何是好?”

      另一个高个子的道:“得了吧,世子现在正忙着登基呢,哪有功夫管一个不受宠的夫人?等世子成了皇上,后宫的美人还不是一抓一把,夫人算个什么。再说了,咱们听如侧妃的话才是正理,这位才是前途无量呢。”

      “也是。”

      两人浑然不知,屋子里的季宣宁已经悄悄去了。

      过了子夜,晏迟才回到府里,府里灯火通明,看得有些不对劲。

      管家的管事战战兢兢地走到晏迟面前,低着头不敢抬起来,颤颤巍巍地道:“皇上,夫人去了……”

      晏迟正脱下披风放到慕青手里,闻言冷漠的眉眼一厉,锐利如刀的视线盯着管事:“你说什么?”

      管事浑身一抖:“皇上节哀。”

      晏迟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大步向后院走去。

      “皇上回来啦!”专程过来堵人的如侧妃看见晏迟顿时喜上眉梢,快步走上前来。

      “滚开!”晏迟脸色厌恶,一把将人推开,不管她的叫喊,径直走到了轻云院。

      两个新拨来的丫头知道季宣宁死了,都有些惊慌,谁想到人说没就没了呢?此时又看晏迟气势汹汹地过来,更是吓得不得了,这皇上对夫人好像也没那么冷淡,不然怎么一听到消息就过来了?

      晏迟走到门前,手已经抬在了半空,步子却突然顿了下来。

      犹豫了片刻,他终于推开门,便听见春雨啜泣的声音。他的脑子里嗡鸣了一声,脚下像灌了铅一样向前走去。

      床上一身素衣的女子面容安静,他将手指放在她鼻端探了探,一点声息都没有。

      慕青跟过来,小心地问道:“皇上,这……”

      晏迟一张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开口道:“把这些刁奴和不长眼的都投进昭狱,欺上瞒下,慢待主子,一群该死的东西。”

      慕青顿了顿,才道:“是。”

      现在这位爷要处死几个奴才,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只可惜了夫人,这半年来跟着皇上东躲西藏,最后还帮皇上挡了太子党派过来的杀手射过来的一箭,大难不死,荣华富贵可以享之不尽了,谁知道最终还是没能捱到。

      ——————

      早春的阳光,从窗纸中透进来,落在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上。

      手的主人尚未苏醒,苍白细嫩的肌肤暴露在尚有些冷意的空气中,白皙又脆弱。

       她睡得很沉,发丝垂泻在脸侧,像一匹丝滑的缎子。阳光落在她的眼皮上时,季宣宁似乎梦到了什么,眉心皱了皱。她的额头上还有一块红红的印子,很深,一看下手的人就没有手下留情,守在床边的春雨看着心疼得直流眼泪。

      季宣宁的意识朦朦胧胧的,从轻云院中越飘越远,看着眼前的狗男女被斩首于南城门外,尸体挂了三天三夜。那新登基的帝王高高地站在城墙之上,冷眼看着两人咽了气。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人亲手废了她一身武功,将她冷落在一方小院里凄惨半生,末了也是他手刃了她的仇人,了却夙愿。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也罢,这下总算心愿已了,希望下辈子能过上平凡普通的生活,王侯世家,也不过是表面看着光鲜罢了。

      再一睁眼,就是被痛醒的,这痛觉来得分外地真实,她忍不住呲了呲牙,抬手就摸到额头上一个鼓鼓的包。

      “小姐,您可算醒了!”春雨瞧见季宣宁睁开了眼皮,顿时喜上眉梢抹了眼泪。

      面前突然扑过来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季宣宁一时间心中只剩下惊恐,往床里挪动避开了春雨,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愣在原地的人。

      “小姐?”春雨看季宣宁一副懵然的样子,生怕她是被那一下伤到了脑子,心中更是焦急,眼泪簌簌的掉。一跺脚,咬牙道:“奴婢去求夫人,在给您找个大夫来。”

      季宣宁眉心动了动,就在春雨将将要迈出门槛的时候,张开了嗓子,声音沙哑地道:“春雨,回来。”

      春雨听见这一声,连忙刹住了步子,转身回了屋子,紧张地看着季宣宁。

      “小姐?”

      “回来,我没什么大碍,就是头还有些疼罢了。”季宣宁的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还有几分疏离之感。

      “今年......是多少年?”季宣宁从一开始的惊惧中回过神来,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不实之感,自己做了一个多月的孤魂野鬼,一下子也知道这是人间还是阴间。

      “小姐,您忘了?今年是景隆四年啊。”春雨担心地道。

      景隆四年?季宣宁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一双眸子蓦地睁大。景隆四年,不正是皇上赐婚给她和晏迟的那年吗?

      说到这她便想起来她为何会卧病在床了,她一日带了春雨上街,看见两个贵族女子以欺负一个小乞丐为乐,看不过出手教训了两人,没想到被邻国过来做客的世子看到,也不分个青红皂白,就说她仗着本领欺负人。

      季宣宁同他交了手,可是旁边的一个贵族女子让她到侍卫直接一拳偷袭了过来,她躲闪不及,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拳,昏了过去。

      想一想,还真是有些丢脸。

      季宣宁想起来,那边陲小国的世子也是莽撞。

      这一番她被别国世子以欺负女眷的名义教训,又传遍了京城,想必她已经沦为周遭的笑柄。季宣宁揉了揉眉心,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冷笑,她那继母和妹妹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本来圣上有意将季纯安和晏国公府的世子结为连理,然而她那上辈子的夫君晏迟虽然出身显赫,又因为在边关领兵击退匈奴一直为当今圣上所器重,可是却在一场战事中双腿被废,变成了一个残废,而且传闻他性格暴躁,一个不顺心就要拿身边的人撒气的主。

      葛氏母女虽然平时向周围人打听贵族关系颇多,也未曾真正见过这位晏世子,是以听到风声之后闻风丧胆,最后想了个主意,既然圣上只说了是季家之女,却并未点明是哪一位小姐,于是使了计偷梁换柱,先是让她和原本定下的未婚夫退了婚,而后嫁去了国公府,上辈子的季宣宁稀里糊涂地中了她们的圈套,落得个攀附权贵的名声。

      季宣宁心情有些复杂,也有些唏嘘。复杂的是上辈子经历过于曲折,唏嘘的是,葛氏母女投错了阵营,最后落得个悲凉的下场。

      季宣宁又问了春雨一些当下的事情,心中有了些数。她今年正要及笄,早早地没了娘,父亲又是个为葛氏迷昏了眼的人,爹不疼娘不爱,可是又不愿意被葛氏母女呼来喝去,早早拜了师父学武,虽然一身武艺能够自保,却也因为一言不合就出手落得个欺负人的名声。

      季宣宁觉得痛定思痛,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不动手为好。

      况且,能动动嘴皮子解决的事情,何必要花那么多的力气呢?

      她这番正思量着,门槛却已经被人踏进来了。

      季远山从礼部下衙回来,葛氏早在房中等着,听手下的丫鬟过来禀报,说大小姐醒了,便知会了季远山,于是季远山夫妇加上二姑娘季纯安,三人身后并着几个丫鬟,乌泱泱地往季宣宁房里来了。

      “你们姑娘还生着病呢,你们几个就在院子里躲懒?真是成何体统!”葛氏抓着院子里打扫的两个小丫鬟责怪道。

      两个小丫鬟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

      季远山握了握葛氏的手,安抚着道:“好了,夫人,两个小丫鬟不懂事,你可别气坏了自己,宣宁还病着,府中事务又多,这些丫鬟,还是交给管事吧。”

      “娘,爹说的是,实在不行,重新换两个办事利索的丫鬟给姐姐就是了。”季纯安在一旁附和道。

      这话正中葛氏的下怀,她本就是做个样子给季远山看,能趁此机会将季宣宁院子里的丫鬟全换成自己人才好呢。

      春雨听得有些着急,季宣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出去迎接吧,别失了咱们清衡院的礼数。”

      春雨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季宣宁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季远山对这个大女儿本来就没那么喜欢,但是身为人父,他认为自己还是一个尽责的好父亲,所以还是过来看望了。

      一进到季宣宁的房里,就看见靠着床坐起来的半点血色也无的季宣宁,心中还是不忍,问道:“感觉如何了?”

      季宣宁张了张嗓子,声音有些干涩,咳嗽了两声:“劳父亲挂心了,女儿无碍。”

      她昏迷了好几日才醒,现在又十分乖觉的样子,与往日张牙舞爪的样子不同,季远山原先许多想要责骂的话也就不好说出口了,可是这件事丢尽了他的脸面,还是不由地有几分生气地道:“往日你在家里撒泼也就罢了,可是这回,怎么能当街与人冲突,还被小月国的皇子瞧见了,你这是非要丢尽为父的脸面不可?”

      季宣宁听到这番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她的话,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在在季远山后面的季纯安瞧见季宣宁这幅样子,嘴角隐秘地翘起,再一细看,还是那副一脸纯淑的样子。

      若是以前,季宣宁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非得闹得不可开交才行,可是这回,她却一言不发,这着实让季远山有些意外。

      “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季宣宁继续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道:“女儿无话可说。”

      季远山感到失望至极:“等你病好了,就去祠堂罚跪!别以为病了就能逃过责罚!”说罢,就要拂袖而去。

      却突然被季宣宁叫住:“父亲…、”

      他不耐烦地回头:“还有何事,可别想着逃避责罚,这是你做错了事应该受的!”

      季宣宁抿了抿唇,垂眸道:“女儿不敢,只是外头那两个小丫鬟,是我看着可怜收留的,对府内事务生疏,惹了母亲不高兴,还请父亲宽容则个。”

      季远山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季宣宁不是为了自己求情,反而是为了两个稚嫩的小丫鬟,本来要责罚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一口气不上不下,最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旁边的葛氏表情先是淡了一下,然后又殷勤地上前道:“你若怜惜她们,留着便是,你好好养病才是要紧的,外头的风言风语,不听也罢。”

      季宣宁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向葛氏:“母亲,外头都传了些什么风言风语?女儿卧床好几日,也不知道外头的消息如何了。”

      旁边的季纯安面带惶然地道:“姐姐有所不知,现在外头说的都不太好听,这几日我也不敢出门了。”

      季远山本就疼爱季纯安,舍不得她受委屈,想到自己疼爱的女儿不敢出门,都是因为季宣宁,脸色又不好看了一分。

      季宣宁淡淡地勾了一下唇,这母女两个倒是演戏的好手,三言两语就轻而易举地挑拨起了是非,既让自己对她们的怨恨更深,依照她以前的性子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另一方面,又让父亲对她更加厌恶,两两相冲,自然越来越恶劣。

      上辈子自己在国公府中待遇凄凉,实在不堪忍受递了信给父亲,谁知竟然被拦在门口,压根不想再听到关于她这个女儿的任何消息。

      活得太莽撞了,季宣宁闭了闭眼,压抑下眼中止不住的酸涩。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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