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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只影向谁 ...

  •   又一个时辰,火焰将熄,乞儿心烦意乱地抓一把带冰的稻草丢入火堆,慕云飞听得“吇”得一声,火光一晃儿,随即又如一只□□的凤凰,将要冲破云霄。

      慕云飞攥紧了右手,感觉力气恢复了大半,于是抖了抖发上残雪,挣扎着欲起身。

      “喂!你要去哪?”,乞儿见慕云飞的动作,匆匆喊道。

      “去找你师父。”,慕云飞摸上身侧一根翠玉色竹竿,放在手中颠了颠,用它支起右腿,微微颤颤地站了起来。

      “你真当你是神啊,慕少侠?”,乞儿嘲讽道,“经脉受损,内力大失,你现在这样,又能做什么?”

      “聊胜于无,”,慕云飞淡淡答道,“总好过坐以待毙。”

      乞儿张了张口,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你不是见利忘义,忘恩负义的人么?为什么要帮我们?”

      “呵,”,慕云飞听得这样天真的话语,不由地轻笑一声,“就算不救你师父,我也会饿死在此地,倒不如放手一搏。”

      “果然是这样!”,乞儿冷哼一声,“我居然还以为你这种人会良心发现!原来就是为了利用我们!”

      “嗯。”,慕云飞应了一声,以竹竿作拐杖,艰难地走了几步,开始时并不习惯,走得一瘸一拐。后来娴熟了,倒是左脚方落地,竹竿便接了上来,轻轻松松,与常人无异。

      乞儿看得真切,心底暗暗赞叹一声,口上还是哂笑道:“想不到慕少侠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你去么?”,慕云飞走到门口时回头,冷不丁地问,他神色淡然,好像方才被讥讽的对象不是他一样。

      “啊?”,乞儿有些奇怪。

      “去找你师父”,慕云飞说,“你不是很在乎他么?”

      “可……”,乞儿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垂下头咬了咬嘴唇,将身上淡薄的衣衫裹了裹,大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好。”,慕云飞冲她一笑,“慕某的后背就托付给你了!”

      乞儿闻言睁大了双眼,诧异出声:“你——你不嫌弃我又蠢又笨,武功差,脾气又不好?”

      “嗯。你的优点却比你的缺点更明显一点。”,慕云飞推开门,边走边说。

      此时雪晴云淡,日光微寒,地面上的雪很深,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坑,竹竿扎得深,靴子踩得浅,这让慕云飞很难保持平衡。

      乞儿忙上前去搀着他,“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优点?”

      人在被别人夸奖时总会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究竟优秀在何处,乞儿自然也不例外。

      “单纯。”,慕云飞款款道,“单纯是需要勇气的,不畏惧被人欺骗,被人背叛,被人利用之人,才会单纯。”

      可惜我没有勇气再单纯下去了……慕云飞望着远处巍峨的雪山,眯了眯眼,目光清冷,如一只孤高的野狼。

      乞儿闻言愤愤地推了慕云飞一把,破口大骂:“呸!你这是变着法子说我笨!”

      慕云飞早有准备,紧紧抓着竹竿,并没有狼狈地摔倒在地。

      “你可知昆仑剑派的行宫在何处?”,慕云飞丝毫不在意乞儿的无理举动,只淡淡地问。

      “你不知道?”,乞儿踢了踢雪,颇为诧异地问道。

      慕云飞:“这是我第二次来昆仑,前番也只是路过。”

      “那你是如何来到此地的?又偏偏流落到我们庙里?”,乞儿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你是不是来杀我们的?”

      “如果我是来杀你们的,那我一定是这世上最蠢的杀手了。”,慕云飞苦笑一声,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昆仑雪山,只记得是做了一个梦。”

      乞儿的胃口被吊了起来:“啊?是什么样的梦?”

      慕云飞:“梦见一人,长得很像我的师叔,他带我来到此地。”

      “哼!若是真的,你师叔定是恨透了你,才叫你冻死在这昆仑山上!”,乞儿一下跑出好远,回头对慕云飞道,“喂!你不是要把后背托付给我吗?怎么走得比我还慢?我可不放心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你!你这种人,指不定什么时候要在背后捅我一刀!”

      慕云飞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雪,以一种极古怪的姿势跟上乞儿的脚步。

      不多久慕云飞便习惯了在雪地上行走,现今他内力失了大半,虽无法施展踏雪无痕的轻功,但也比乞儿这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走得快得多。

      乞儿咬着牙跟着慕云飞,虽然跑得气喘吁吁,但一直没有开口抱怨。

      “喂!你不是不认识路么?”,被远远落下的乞儿冲着慕云飞的背影喊道。

      “这个地方我曾走过。”,慕云飞说着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乞儿跟上,“在此地救了一人,他被昆仑剑派的弟子所伤,既然昆仑剑派的弟子会行至此,那此地该不会离昆仑剑派的行宫太远。”

      慕云飞救得那人便是淮竹。

      救了一人,便与天影教纠缠不清,便与傅清涟纠缠不清……

      傅清涟啊!慕云飞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勾了勾嘴角,享受似的眯上眼,清涟啊,你真如昆仑的雪!远望是纯洁,近观是灰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在尘世间翱翔。但雪总有落地的时候,总有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我便要在你被别人折辱之前,将你捆在身边。

      如何?在你身上打上我的烙印,让你只想着我,让你那桃瓣儿似的嘴唇只能唤着我的名字……

      “喂!喂!”,乞儿被慕云飞脸上近乎癫狂的表情吓了一跳,忙叫道。

      听到乞儿的声音,慕云飞敛了笑容,面上重又恢复了波澜不惊,“我没事。”

      “我们快到昆仑剑派的地盘了!”,乞儿望着远方苍茫的雪山道,被冻得通红的小手也攥紧了手中的竹竿。

      “却不见昆仑剑派的弟子。”,慕云飞环顾四周,淡淡道。

      “咦?你真不知?”,乞儿有些诧异,随即又摇了摇小脑袋,“不会啊,整个神州大陆的人都知道啊!”

      慕云飞思索片刻,皱了皱眉:“现今是何历日?”

      乞儿瞥了慕云飞一眼,道:“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你问我,我问谁去?”

      慕云飞默然不语。

      乞儿看着慕云飞冷淡的样子,自讨了个没趣儿,嘟着嘴道:“不过师父昨日倒和我说,现今是月季(十二月)!师父说的,总该是对的!”

      “嗯,”慕云飞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原来与他分别已一月有余……”,

      乞儿“啧”了一声,也习惯了慕云飞时不时冒出的怪言怪语。

      乞儿:“‘万事通’墨如白你总该知道吧?师出中徽颍川书院,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据说世上就没他不知道的事儿!《江湖年纪》就是他主持编写的!平日里来无影去无踪,方今却愿意到昆仑剑派来做客,也不知那昆仑剑派的掌门君卿许了他什么好处!他这么一来,整个武林都轰动了,各派江湖人士挤破脑袋都想往这昆仑山上赶,鱼龙混杂的,也够昆仑剑派的人忙活了!”

      “墨如白?”,慕云飞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一黑一白两个瘦弱的身影,“他身边是不是有个叫‘子玄’的男孩?”

      “你知道?”,乞儿睁大了眼,“对!没错!墨如白的弟弟墨子玄也来了!倒也不怪,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的!”

      “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慕云飞边走边道,“如此,那昆仑剑派的守备该更加森严才是。”

      “现在估计是墨如白讲学的时间,没有人愿意错过!他们应该都偷偷跑去听课了!”,乞儿道,“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慕云飞:“却不知令师是在何处?”

      “昆仑剑派的粮食都存在那‘广凌宮’,据说那地方有灵气,残羹冷炙放在里头都能变成了珍贵的补品!”

      “广凌宮么?”,慕云飞将目光移向那栋晶莹剔透的建筑——琉璃瓦,水晶阁,翘角飞檐,碎光莹莹,通体好似用冰雪铸成的,无一处不闪耀,无一处不纯洁。

      慕云飞的目光在那略小一些的建筑上停留一阵,随即转向那座更为庞大雄伟的建筑,“不,如果令师真的出事,那他现在该在昆仑剑派的牢房内罢。”

      乞儿思索了一阵,觉得慕云飞说的在理,便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冲进去!”

      慕云飞:“等等,依你所言,现在昆仑剑派的弟子和各派武林人士应该都在那行宫内,待他们散去再行动才是良策。”

      “待他们散去?那帮人走了,昆仑剑派那群伪君子就要来对付我师父了!我现在就要去!你帮不帮忙都无所谓!”,乞儿说着一下绕过慕云飞,将自己团作个团儿,“咕噜咕噜”从雪山上滚了下去。

      慕云飞右手持着竹竿不便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乞儿身上的雪越积越多。

      你一个人去又有什么用呢?慕云飞颇为头痛,叹息一声,拄着竹杖一步步小心谨慎地从山崖上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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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只影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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