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阆苑有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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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仟叶动手从不知心慈手软。那些个番臣的眼都被生生抠了下来，耳膜被毒针刺破，又被逼着吞下哑药。他们一开始还知道叫唤几声，到后来哑了喉咙竟是叫都叫不出了。
再让你们选择一次的话，你们还会选择活着受苦么？
慕云飞从未亲手杀人，此刻也不忍去看那些人满目鲜血的样子，只别过头去，正见傅清涟玉扇遮面冲着他微笑，笑得纯洁，无一丝杂质，就似他的青丝，从来是单纯的黑色调。
甜腻的血腥气味弥漫开来，沾到荀风身侧的青绿古铜鼎上，沾到伊仟叶坐过的檀香红木椅上，沾到慕云飞打碎的水晶琉璃盏上，沾到在场每个人的衣服上……但是除了慕云飞和荀风，每个人都在微笑，似乎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哦，荀风也不过是见怪不怪的麻木罢了，他天生喜欢板着一张脸。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对这种事习以为常？慕云飞的掌心也握出了血。
“咦？这些人的血居然是红的？”，伊仟叶随意甩了甩手上的鲜血，笑道，“我还以为黑心人的血该都是黑色的呢~”
“那天下谁人之血能黑得过你？”，淮竹讥嘲道。
“对极！对极！”，伊仟叶闻言抚掌大笑，竟一运起轻功，一步十尺，飞出堂外，不知所踪。
还真是放荡惯了的人！还真不把傅清涟这个教主放在眼里！
尽管伊仟叶如此放肆，傅清涟眼中也未流露出任何不满之色，对这个人，他给予了足够的忍耐力。
慕云飞咽下一口苦水，自嘲道：清涟，只要武艺高超便能得你另眼相看么？那此前种种又算得了什么？你若是要找个盖世豪杰相伴一生，为何不去寻我那隐居北冥山的师傅？
想到师父，慕云飞心下一动，为什么要念及师父？是因为……在吃师父的醋么？慕云飞脑海中方浮现出何九渊的脸，不管是生气还是动情，师父永远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好像世间没有任何事能打动他。
但是这样淡漠的师父却爱上了一个男子，为一人远离江湖纷扰，在那北冥雪山与冰雪作伴二十余年……情深至此，也是世间少有。
师爹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云飞，世上没有薄情人，若你看一个人薄情，那便是此人将‘情’一字看得太深了罢，深到不敢轻易付出真情。”
那你会是这样的人么？慕云飞的目光移到傅清涟的嘴唇，不点而红的绯唇却是异常薄，薄唇薄情，薄唇薄情……近一年来的收收放放，聚聚散散，便是在考验我的诚心么？
如果，我真的坐稳这天下第一的位置……你是否愿意在我身边呆一辈子？
如果，我愿意一辈子待你好……你是否也会付出真心？你又能否愿意随我去那北冥雪山终了一生？
傅清涟对自己究竟有几分情，几分意？慕云飞既想知道，又怕知道。
慕云飞发愣时便听得傅清涟的声音，依旧是温婉而带笑的声音——
“荀风丶淮竹，你二人将此处理下吧，”，傅清涟忽视了慕云飞投来的视线，颔首笑得浅浅，“云飞，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傅清涟所说的房间在后山。天影教大堂空只是个有个华丽的壳子的玩意儿罢了，正在有用处的是四周的合院，也便是后山那方建筑，其中又分东丶西丶南丶北四个厢房，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这四院便是依次以这四神兽命名。
慕云飞住青龙堂，青龙堂坐西朝东，一天中有一半的日子屋内是昏暗的。但是这房间倒是布置得雅致——小窗靠东，窗上遮得青竹帘，床靠西，床边设梅花式小几，几上文王鼎，桃花觚，地上另有两把楠木交椅，均是朴实无华的风格。
没有花哨的玉屏风，没有附庸风雅的传世墨宝，整个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倒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慕云飞后来才从淮竹口中得知，这青龙堂原是傅清涟的寝居，难怪被褥上还留有陶然酒特有的清香。陶然酒醉人却不能让慕云飞醉上一刻钟，但傅清涟身上的清香却能够他醉一辈子了。
“慕少侠，你看我家教主对你多好嘞，你来了之后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还不让我们告诉你。教主自己可是在阆苑睡了好几晚呢，这天怪寒的……现在朱雀堂收拾干净了，才搬进去！”，淮竹顿了顿，又道，“朱雀堂那个地方……你又不是不知！”
是啊！慕云飞怎会不知？在来这儿的第一天傅清涟便携着他走遍了整个四合院，傅清涟是好旅伴，更是个好向导，在他口中，园中的一草一木竟然都是有故事的。
所以慕云飞知道，神兽四堂中，白虎堂藏兵刃，玄武堂积粮草。盖取了白虎主杀伐，玄武主长生之意。
也有人管朱雀叫凤，鸾凤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甘泉不饮。倒是像极了傅清涟那副清泊淡雅的好表象。
不过，天影教的朱雀堂，却是上私刑的地方。那些犯事的人，如果不是给就地处决了，大都会被缚到这朱雀堂来，严刑拷打，最后也难免一死，至于死后怎么样，那便要看副教主伊仟叶心情了。
慕云飞眼睛又不瞎，他自然知道傅清涟对自己好，至于这好里边到底有多少真心便不得而知了。不过，若他真只将自己当做玩物，又何必做到这种地步？慕云飞叹了口气，若早知如此，他宁可自己躺在院里梧桐上吹几天几夜冷风，也不要睡在这青龙堂。
他不喜欢欠人人情，可是傅清涟就是千方百计地让他欠自己人情。
譬如现在——
阆苑位于千宿山西南面，是天影教藏书之地，虽然建成了佛塔状，实质里边无一丝香火气。
无佛像烟台，倒多得是书。
书架都由红木制成，上边雕了群鹤舞空的图案，暗合了李义山诗中“阆苑有书多附鹤”一句。然而这大堂上却悬一长匾，上书：“司马逸才亲涤器，子云识字终投阁”，却是劝人少读书之理。
“教内大多人读书也无用，不如潜心练武。”，傅清涟微笑道，“这里收了不少武功秘籍，能看懂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慕云飞点头表示认同，的确，师父也曾说过，内力不够强大的人胡乱修什么心法是很可能走火入魔的。
在外边时，这宝塔外边看来有数十层，但是这里面其实只有一阁，一阁就够了，够放一个人十辈子也看不完的书了。但奇怪的是，阁楼正中空出好大一块，也不知是作何用处。
傅清涟：“这里的书，云飞随便看便是了。”
“你莫不怕我修了这里的武功秘籍，而后一走了之？”，慕云飞看着轻摇玉扇，说得漫不经心的傅清涟，竟起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于是他捻了捻傅清涟肩上的黑发，半开玩笑似的笑道，“那时候傅教主可拦不住我。”
“云飞，你觉得我是喜欢赌博的人么？”，傅清涟轻笑一声，自个儿贴到慕云飞胸前，挑衅似的说，“若你会推开我，我还会这么做么？”
傅清涟贴得很近，他的下巴抵住了慕云飞的肩，他呼出的气体是温热的，竟能透过衣襟直接接触到里边的皮肤！一阵酥麻……慕云飞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甚至能听到他平静的心跳声。
还有他的发香，陶然酒和苦艾草，那是同这几日萦绕枕畔的清香近乎相同的气息。
与这人拥抱，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慕云飞还能说什么呢？唯有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只是，这双手在贴上傅清涟腰际时，傅清涟微微颤了颤，他应该不会不安，应该不会害怕，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做。
但是他就是颤了颤，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他这样，慕云飞越发觉得他可人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傅清涟就是再坏也没关系。
不过，只是一瞬间，慕云飞很快将这想法逼出脑内，又唾弃了自己一番。
“我本要抓住你，你这样投送怀抱，我又有什么理由要推开呢？”，慕云飞收紧了手，柔声说道。
“你该有办法留住我才是……”，傅清涟低笑一声，
“是啊，否则放你出去，你这一肚子坏水该如何收拾？”，慕云飞苦笑一声——办法不是很简单么？傅清涟就巴不得自己变得更强，比现在的他还要强，似乎征服强者对他而言是一种很有趣的事儿？或者说……
“清涟为什么喜欢武艺高强的人呢？”
“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么？”，傅清涟哂笑，“在慕少侠眼中，在下便是那般高洁？”
“我便觉得清涟和那些人不同，”，慕云飞也笑道，“自古美人儿爱英雄，清涟既不是女子，那心思自然不比女子。”
慕云飞说着勾起傅清涟光洁白皙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除非……”
“除非？”
“除非清涟自个儿认为自己是个美人儿。”
“呵，”，傅清涟笑得妩媚，他挽了挽落到腰际的长发，将清丽的面容更好地展示出来。
“那慕少侠觉得……我美么？”
“我是不知何为美……”，慕云飞摇了摇头，他说的是事实，“不过清涟这样的，倒是合了我的心意。”
“慕少侠莫不是和那般青楼女子学了不少讨人欢心的话？现在却拿来与我说？”，傅清涟轻点唇角，笑道，“还不如初见时的那般天真……好骗，让人见了便想欺负一番……”
“哦？那时清涟尽想着要欺负我？却不知为何要偷偷吻我？”
傅清涟的动作一顿，温婉的笑容一僵，不过也仅有片刻罢了。
“慕少侠却是知道了……”，那时灌了那么多阳酒“谪仙”，效用还是微乎其微？云飞的内力竟是……
“慕某早就知晓，却不知此为何意。”，慕云飞笑道，“经过师叔一番教导却也是知道了。”
“那云飞知我是何意？”
“便是……”
见傅清涟听得认真，慕云飞却蓦地顿住了，转而俯身吻了吻他绯红的唇，而后勾起唇角，清涟的唇竟是带些甜味的，好像果酒一般。
傅清涟有一丝诧异，反应过来自己的嘴唇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空余一丝温热气息。于是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却没有尝到熟悉的甜味儿，想来是叫慕云飞吃了去。
“师爹说，偏爱甜食的人大都心中有苦。” ，慕云飞见他这般反应确是有趣地紧，更加欢愉地勾起嘴角，笑道。
“你师爹错了。我心中又有何苦？”，傅清涟淡淡地说，“被我缠上的人才知道什么叫苦，这样看来慕少侠以后也要常借酒消愁——唔……”
未等傅清涟说罢，慕云飞便将他抵到书柜上，再度吻上他的唇，这次吻得很深。两人明明都是第一次做这等事，却都没有什么害羞，好像之前他们就习惯了拥吻。尤其是傅清涟，尽管处于弱势还能似笑非笑地看着慕云飞，好像他才是真正主动的一方。
良久，二人的唇舌分开，傅清涟这才舒展玉臂，闷哼一声，不想却是撞落了一本书。
“啪！”
一本一看就有些年代的书落到地上。
“你啊，怎么这般不小心。”，慕云飞的拇指抚过傅清涟微微发红的唇瓣儿，暖暖的，湿湿的，润润的……看着傅清涟别过脸去，他才轻笑一声，去拾那本掉落的书。
拾起书，见封面上的字迹已被灰尘遮盖，慕云飞便随手甩了甩，抖了抖上边的灰尘，叫那些黑色的墨字儿显露出来。
咦？……这是？
慕云飞方一愣，拿书的指不禁收了收——那泛黄的书面上俨然写着“北，冥，诀”三字。
那三字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如山松竹石，风骨颇嘉，像极了师傅的笔法。
慕云飞记得师傅说过，他教与自己的内功唤作“北冥诀”，是他来到北冥雪山之后才悟得的心法，所以取了北冥雪山之北冥为其名。
为何《北冥诀》会出现在此地？慕云飞心下生疑，再看傅清涟时，他已理好了微乱的衣襟，抚着玉扇，目光清凌，不带一丝情欲。不知是真不知情，还是装来的平静。
慕云飞心情复杂地翻开书卷，粗略浏览一番——此书前半部分与师傅交于自己的心法相差无二，而后半部分却是闻所未闻。如果说前册记载的是慕云飞所修的极阳内功，那么后册更像是傅清涟所修的极阴内功，二者明明相生相克，却超乎寻常地出现在同一本书中。
难不成这内功还能融合？
慕云飞猛然记起几月前所阅《道德经》，上边确有“阴阳交合，化生万物”的记载，如此，若自己能修得极阴内功，再加以调和，功力便可再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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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剧情无关）
墙脚——
伊仟叶（奸笑）：“看吧看吧！我就说嘛，傅清涟绝对是被压的那个~”
淮竹（痛心疾首状）：“教主——！”
荀风（闭着眼）：“……”
伊仟叶（托着下巴）：“哎，也难怪，傅家的都是受！你们想想，傅清涟被慕云飞压，傅清涟他哥被我压，傅清涟他爹被何九渊……”
淮竹（一脸懵逼）：“哈？Σ(дlll)”
荀风（睁开眼冷冷盯着伊仟叶）：“……”
作者：“咳咳咳咳——伊仟叶啊，何九渊的事……我咋不知道呢？”
北冥雪山——
何九渊：“阿嚏——！”
慕云飞师爹（关切状）：“九渊？莫不是染了风寒？”
何九渊：“定是某个庶子在背后XXOO……”
天影教——
伊仟叶：“阿嚏——”
淮竹（讥嘲）：“哟，百毒不侵的副教主大人今个儿也染了风寒？”
伊仟叶：“呸，呸，呸！一定是哪个混账在背后XXOO……”
何九渊：“阿嚏——又是哪个XXOO……”
伊仟叶：“阿嚏——肯定是谁在背后XXOO……”
何九渊：“阿嚏——XXOO……”
伊仟叶：“阿嚏——XXOO……”
何九渊/伊仟叶：“阿嚏——！阿嚏——！阿嚏——！”
淮竹（一脸懵逼）：“看，荀风，这就是坏事做多了的下场。(°°)”
荀风：“……”
慕云飞师爹（痛心疾首）：“九渊！九渊！你这是怎么啦？！别吓我啊！”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阆苑有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