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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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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快出发,六人一同回了望月阁。
瑶紫二人斜靠在门上,白清荭和阡亘芷坐在桌边,看着姑苏梓与亓玉换衣束带,两人一袭利落的黄衫白里,腰间布带束紧结实的腰身,衬得两人英姿飒爽。
食指重扣两下桌面,白清荭颇有居安思危的话先提醒他们:“前路多半是暗礁险滩。少林乃是武学之宗,你们前去,若说前因后果与魔教息息相关,少林不一定肯答应引见;若是潜入,我担心你们的功夫…深知梓儿一定会拼命为得解药,两者硬碰,怕是两败俱伤。十八罗汉铸成的铜墙铁壁不容小觑,不如我替你们上少林。”瑶华觉得有理,附和着重点下巴。
姑苏梓转身正视白清荭:“师父,事由我起,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只要坐在这里等徒儿的消息。”强硬的拒绝,是他一贯的作风。独峙武林最强的门派,身为白珏的上位者,决不能畏首畏尾。当然也不会强做葱头,知己知彼,武艺拼得不是力气,而是智慧和身体的调配,能把危险化险为夷。手上的功夫使得跟吃饭的竹筷一样灵活致用。
语罢,亓玉递上一条长绳勾锁,方便他们高墙攀爬。姑苏梓把它收进行囊。
白清荭勾起嘴角,果然他没看错人。姑苏梓有能力坐上白珏玉鼎座的魄力和智慧。
瑶华细细打量姑苏梓腰下的百宝囊,大致能猜出里面放的是各种药粉。小则轻,方便携带,御敌效果极佳,是近身杀敌的优选。
众人睁大眼睛变为眯成一条缝来观赏诸多武器被姑苏梓收入布中,然后再逐一拿出丢在亓玉的头上:“你把轰天雷给我做什?炸少林成为武林公敌?”
亓玉委屈的努努嘴:“我是怕姑姑您受伤,索性全带着以防不时之需。”
姑苏梓嘴角一抽,那他们岂不是被这包武器所拖累,别说是潜入了。
“得,你就不会选几样顺手的东西,好一击夺命么。”
白清荭冷汗,两丫都不是好东西。
至于庄中的破事,姑苏梓任重道远的拍打瑶华的肩:“忍着点,等我回来,要是不爽,你可以找我家老头子泄愤!捅肚子,套麻袋棍打随便你。”
瑶华的心情突然一好,即便无法去少林,穷途跋涉也非益事,就是去了不一定帮得上忙,索性借着少庄主的脸皮为非作福。他特感激握住姑苏梓的手:“你安心的去,摆平不在话下。”心里乐哉,有“继父”的保证,得瑟的劲做啥都有干劲。
白清荭忍不住跳起来,他呀的教坏孩子,哪是歌颂,发扬敬老慈幼的美德。
阡亘芷为白清荭默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教不严,师之惰。
白清荭鼓起腮帮,他有教导姑苏梓的武艺和独当一面的机敏,他才没有懒惰咧。阡亘芷心跳快了一拍,真想捏捏他的包子脸。
紫靖瞅着俩人的互动,很是好笑,又有点失落,毕竟曾经的阡亘芷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如今他的视线追随着前任宫主的身影,感慨万千,隐隐为好友高兴。
阡亘芷的脸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温柔,可以看出俩人定在寻找天下第一酒的旅途上,磨合了感情。
瑶华趁此撞击他的小腹,一副妒夫问罪,又拉不下脸质问他的不是,拿眼警告他敢再看别人,小心剜他两眼成窟窿。
紫靖耸耸肩,笑得豪放不拘。瑶华憋红脸,再笑,连嘴巴也一起缝成一字。
被笑声引来的视线皆是疑惑。紫靖假咳两声,摆正姿态,眼下的泪痣反添一股邪气。
“咳咳,亘芷,你的公蝙蝠交给宫主收养,到时能用着。”
“不用你说,我早已准备。”俩人的默契深根固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配合的天衣无缝。
巴掌大的透气网布里有个小东西微微动了一下,姑苏梓收入袖中,浅浅含笑,不亏是他的左右手。
临行前的准备做的差不多了,只待天空翻白,鸟鸣晨时。
*
大门前,姑苏夫人挥挥手绢,悬在半空的皓腕显得有些孤寂。
一转眼,她团团围着瑶华的屁股转,只道是真儿子走了,假儿子的脸和真儿子的一模一样,越看越欢喜,好像她的梓儿还没走。
瑶华笑得畜生无害,甜言蜜语的夸赞姑苏夫人做的点心。
紫靖暗暗偷笑,瑶华跟他在一起,耳濡目染,整一坏心棉花。
趁着宫主不在,瑶华夺取姑苏夫人的喜爱,为的是看姑苏梓回庄的表情,尝尝娘不疼,爹不爱的滋味。
紫靖心疼他的用心,正不是告诉别人他童年的悲剧。潜意识,希望得到母爱和父爱。
不由拉住瑶华的前臂,紫靖欲言又止的与他平视。瑶华双眸转了一圈,嘟唇闭眼:“想吻就吻呗,含情脉脉的看得我直哆嗦。快点,待会还得周旋那群女人哩。”紫靖石化,姑苏夫人啧啧称奇,瞪大眼睛在两人间游走视线。
姑苏翌从身后拎起瑶华的后领,黑着脸喘气:“居然摸鱼,快给我滚回擂台上。”
白清荭倚在远处的窗台边打呵欠,阡亘芷为他罩上白袍:“方才你和庄主谈些什么?”
淡淡的眸光投向一具宽厚却渐渐走下坡路的老者,仔细看鬓发中掺有数十根银丝,却特意把头顶上的黑发结成麻花遮挡,以此显示自己老当益壮。
白清荭轻笑:“老小子嘴巴紧,自家犬子再次离家,独他一人站在窗前目送,这份亲情何时能开云见日?有些事,不说出来,谁都不清楚他在表达什么。”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言传意会,阡亘芷心虚的静默不语,似乎也适用于他对白清荭的感情。虽无说爱,只是陪在他的身边,也许白清荭是在等待他的告白。
“我…我喜…喜…”欢字就是“拗口”的吃力。
白清荭叹口声,略惋惜的敛目:“我们去擂台吧,瑶华这孩子性子急,我担心他口出祸言。”
阡亘芷瞪着白清荭先离的背影,洒下一滴男儿泪:“我…我还没说我喜欢你…啊…”
*
山水本如画,但见惯了,到哪都像一个地方。
万级石阶通往少林,亓玉汗流浃背,瞅着山顶焦急,这要爬到几时辰?
奔在前头的姑苏梓脚底生风,衣袂翻飞。系在发上的黄巾跃入亓玉的瞳仁,追随的仅仅是他对他的执着,总有天他会与之并肩。
风在两人的耳边刷刷作响,两旁景色向后快速倒退,直到那希翼的白光映射出璀璨的笑容。稳稳的,他们踏在石板上,意气风发的注视前方的僧庙,目的地虽花了些时日,但仅是一个开端。
离太阳下山还有四五个时辰,俩人款步进入庙门,神态自若,扮演还愿拜佛的普通百姓。
寥寥白丁穿梭在庙堂之间。姑苏梓使了个颜色,亓玉探瞧周旁的人与环境。
兴许这时候来上香的施主鲜少,长相稍陌生的香客,和尚通常会上前搭问。姑苏梓岂会放过这个机会探问消息。
双手合十,倾身相问:“小师傅,方丈慧深大师,人在何处?”
六点戒疤的小和尚一听姑苏梓要找住持,谨小慎微的回答道:“阿弥陀佛,家师正与人讲禅,施主若有急事,我可帮你传话。”
姑苏梓心中一喜:“不不,既然慧深大师有客,我们也无事叨扰,谢过小师傅。”小和尚笑眯眯,微躬身走开。
亓玉撇了眼西边的太阳,侧头启口:“机不可失,住持忙不顾身,我们好浑水摸鱼。”姑苏梓同意此话,想那慧深大师的法号,人人皆知,就算他人问起也不会起疑。
少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弟子不过百口嘴。俩人臂过普通百姓往内院走去,偏离主堂,里边为僧人休憩之地。
姑苏梓曾于那位慧深大师有一面之缘,忆是这位得道高僧在面前一立,皆能感受到四大皆空,神归我佛的境界。
姑苏梓和亓玉在潜入的途中,恰闻两个做饭的和尚在讨论给后山关押的魔教中人做何斋饭时,俩人萌生得来全不靠功夫,悻悻然,朝后山进发。
经过十八罗汉殿,空地上十多个金身和尚哼哼哈哈扎马步,有的切磋武艺。
姑苏梓未驻足观望,小心翼翼的绕过后殿,抄小径急走。亓玉望而兴叹,嘀咕这少林寺挺有钱的嘛,连和尚的皮统统镀层金子,扎眼的很。
姑苏梓不耐烦的压低嗓门:“有什么好啧的,快到洞口了…嘘——”穿过杂草绿林,一个独具壮观的石山矗立在眼前。姑苏梓骤然止步按压亓玉,俩人的视线锁在黑压压的洞口,窥伺持着武棍的两名武僧。
杂草戳着亓玉的鼻孔发痒,本欲忍住,奈何姑苏梓全神贯注的压着他无法动弹,遂与草亲密磨蹭,集聚抑制力后的爆发。
一声嘹亮的“阿嚏”声惊起武僧的戒备。姑苏梓惊转为怒,亓玉小媳妇的缩了缩肩,委屈的蹲下身埋进草丛中。
“是谁?敢闯后山禁地!”一名武僧环顾四周,手指已经箍紧木棍,臂间呈现几条青筋。
姑苏梓见情势逆转,不如现身一搏。
亓玉处在挣扎的边缘,偷瞄姑苏梓绷紧的面部肌肉。前头每一声的怒喝,神经作琴弦乱颤一把,他不知该现身或是躲藏。
姑苏梓狠狠瞪他一眼起身,亓玉轻“喂”却不敢大声。
杂草齐腰,正能掩饰住姑苏梓压着亓玉肩上的手。掌下传来的温热使亓玉平缓呼吸,冷静分析他们所处形势,彷如伺机而动的狮子,扑向猎物。
两武僧见一黄衣公子从丛中冒出,他们立马摆起架势,脸上呈现肃杀之气:“你是何许人也,为何在我后山禁地出现?”
姑苏梓抬脚前行,嘴中振振有词:“我纯属找洞里的人,你们还是不知我身份为好,为求平安让开一条道,休怪拳脚不长眼睛。”
两武僧面面相觑,就眼前纤细的人儿打得过他们身强力壮的体型么?笑话,他们乃是少林的入室弟子,今儿个让人在后山来去自如,下次岂不是藏经阁要被人洗劫了?少林武宗,十年练功如一日,虽实战经验比同门大师兄弱上几分,但俗家弟子时常互相切磋,加之年轻气盛,临敌不惧,正好来试炼下他们的功夫。
其一光头武僧扬声道:“既然施主不留名不留姓,别怪我们把你当作营救魔教的余孽之党,先过我们此关。”
姑苏梓冷哼:“不屑与兽为伍,有本事,你们一起上。”
挑衅煽动意在言辞,两名武僧的太阳穴明显鼓胀,脚一蹬,双双朝姑苏梓攻去。
姑苏梓坐怀不乱,要知道,内力尽失不代表身法迟钝,高手靠的是感官与肢体的结合与敌者相搏。
木棍挥落击打皆是力道十足,姑苏梓胸口憋气,双手阻挡上方的木棍,下盘走着梅花桩的步伐,一收一进,攻守有度,施加拳与掌的软硬,让人摸不着头脑,时被一股绵力逆转,击不准实处。时有石头碰石头撞在一起,震的虎口麻痹,有种断棍的错觉。
姑苏梓邪邪的轻笑浮在唇边,两武僧面部黑臭,狰狞的横肉显露蛮横与焦躁,攻击的手法强强则快。
姑苏梓皱眉的速度一闪而过,表面上对招轻巧,可手臂接的生疼,亏得自己憋足气,否则一松口,不吃几棍吐几口血算是便宜了那两个小秃驴。
余光一撇草丛,姑苏梓大叫:“亓玉,你再给我蹲着看戏,等我料理了他们,等会就拧了你的头做板凳!”
亓玉一抖,他哪是看戏,他是待命嘛。手脚利索的往内襟摸了把。
两武僧闻叫声一惊,竟有伏兵!
姑苏梓趁着俩人惊慌的空隙,虚晃一招,袖子抚过之处带着一层风刃。两武僧纷纷退避,腰部向后一仰,赶紧收紧心神,揭竿贴上去。
姑苏梓挡住俩人视线,混淆视听。正当口,后方响起亓玉的喊叫:“姑姑!避!”
武僧如临大敌,棍棒一滞。“嗖嗖”两声破空的音色朝姑苏梓的背部逼近。一抹黄土灰尘中绽开的玉兰笑容美得洁净,若是用在本身的嘴脸上,怕是对手站定在原地,魂不守舍。
姑苏梓双脚弹跳有力,轻松张开呈一字。两镖穿过下方,武僧猛一惊醒,皆狼狈的翻身向旁滚去,肩头的僧衣则划破了一条。
姑苏梓不费吹灰之力,在空中一翻,落地伸指在两武僧的胸口一点。
来不及挣扎起身的武僧被点了定身术,弓背仰脖子,姿势颇为吃力。
亓玉来到姑苏梓的身后,指着他们道:“你怎不打晕他们?”
姑苏梓斜睨反问:“你的镖也不是想置他们于死地?”
亓玉搔搔后勺,羞赫的瘪嘴:“哪有?我记得姑姑说过,置敌须一击毙命。姑姑功夫高,背后长眼睛哩。”
姑苏梓敲他一板栗:“你镖尖里透着杀气,我不躲,难道要被你扎成马蜂窝么。速度,和我把他们搬到洞口,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两武僧气呼呼的不服气:“你们耍暗器!卑鄙,还不快解了穴道,我们公正的再比!”
姑苏梓未想点了他们的哑穴,小样的跟他谈公正,呸!他们内力尽失,对招本就不公平,两驴蛋更是打的致兴根本是仗势欺人。看他不废了他们的功夫。
武僧见他面目可憎,扬掌就拍,小命仿佛吊在嗓子眼,吓得直闭眼睛。
亓玉顺势握住姑苏梓的手臂,“咝”的,他倒抽凉气,拿眼死瞪亓玉这厮。
无视姑苏梓的怒意,亓玉掰开他的手掌,塞入一个银盒,绕过他蹲身扛起两名武僧。
姑苏梓呆然的瞅着手中之物,唇微启。闻亓玉把人扛到山底,背着身说:“玉露膏,专为你备的,你用用,手臂一会就不疼了。”
此时,姑苏梓早转身搓揉自己的手臂,火辣辣的疼,根本就没听见亓玉深情的关心。
亓玉以为自己很帅,姑姑都感动的无以言表,哪知一转身,姑苏梓根本就没有理会。大步跨过去,扳过姑苏梓的身,抢回银盒,打开盒盖,抠出点白膏伴随着他的厉声言辞:“撩起袖子!”
姑苏梓眉梢一挑,难得见亓玉发那么大的火,口气强硬。
撩起袖管,露出粉红色的手臂,亓玉二话不说,粗鲁的上药。姑苏梓也难得没有动气,张张口,到嘴的话全咽回去。
亓玉啰哩叭嗦的碎碎念:“痛就忍着点,反正我现在对的是你师父的脸,我看着不爽,你老这么听你师父的话,那我怎么办?你就没想过我会妒忌,恩?”
姑苏梓抿唇,如此一说,亓玉担心他的安危,而他无意扮起负心汉辜负了亓玉的苦心,可是他与师傅并非是他所想的关系。
亓玉狠狠一拧,姑苏梓疼得差点滴出泪来,咬紧牙关不肯示弱,暗骂给他三分薄面便大开染缸,抬眼准备警告他越界了。忽的,臂上的手劲变轻变柔,眼睛里深藏的忧郁之色同那夜姑苏梓和姑父相持时,孤寂的墨色化不开的悲哀。
扪心自问,他真的伤他如此之重么?
哪句话才是真?才是假?亓玉痛心,姑姑给予他爹的应诺伤的他心碎,而邀他一同去寻找解药,使他再度抱有希望。
看着姑苏梓独自迎敌,目光始终离不开他翩然的身影。为他担心,怕他受伤。
肿起手臂若是他自己,是不是姑姑也能像他这般温柔的上药呢?
姑苏梓见他眸光黯然,心中一气,他是这样的人么?一副爹娘不爱的小屁孩样。凑上嘴在他唇上吧唧一下,就当他补偿亓玉受伤的心灵。
亓玉身子一僵,略惊讶的盯着他看。身后两个正经的和尚早同化成身后的山石,心中呐喊:非礼勿视...善哉...善哉...
姑苏梓收回自己的手臂:“愣着做什,药抹完了,该把他们弄成站岗放哨的样子,趁未打草惊蛇,速进洞中寻人。”亓玉痴痴呆呆点下头,手忙脚乱的把人靠在山石上,人手一把棍子握在身前。
姑苏梓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暖,他竟吃师傅的醋,这孩子真是爱惨了他,他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