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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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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里,光线昏暗模糊。亓玉吹着火摺子,为姑苏梓照亮前方的路。
好在空气流通,没什么怪异的味道。越往里走越宽敞。
隐隐有锁链拖拉的声音,俩人加快脚步。
刚跨进最里边一个洞门,有个黑影向姑苏梓扑去。
下意识,抬脚踹飞。黑影闷哼一声,肉身砸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发出轰轰的回音,之后又“啊”的一声落地的杂音。
亓玉跳过大石,带着火摺子寻到那声音的方位。
一个“横尸”地上的人影抽搐了下小腿。
姑苏梓打了个响指,亓玉递去火摺子,随后手曲龙爪,扣住那破烂衣服往上一提,谁知那衣服不禁力道拿捏,那人背后扯下两窟窿,人则再次栽倒在地上,连呻吟的声音都没了。
亓玉扔到两片破布拍拍手上的灰尘,姑苏梓满头黑线,蹲下身,毫不留情的扯住那人的头发向后掰:“喂!你再装死,我就烧了你的‘尸体’”。
“尸体”终于有了动静,先后睁开两只眼睛,蓦地眼前放光,双手握住姑苏梓的玉手:“光...光...”
姑苏梓一吓,即可缩回,火摺子顺势烫了下那人的手指。
他哇的一叫,亓玉的脚倏地落下,竟敢轻薄他家姑姑,找死。
踹的没声了,姑苏梓才拦住亓玉的大脚:“放他一口气,我有话问他。”亓玉乖巧的坐到旁边的大石,姑苏梓清清喉咙问:“我不管你是血红教的谁,老实回答我,你们是否制出一种能调换魂魄的邪药?”
蓬头垢面的血红教楼长老眯起眼睛,凑近姑苏梓,然后耐人寻味的一笑。
不用亓玉再次动手,姑苏梓先送上青皮蛋。敢笑,就得付出代价。
“你...你打我!!哼,我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姑苏梓从不信有人能威吓他:“喔?你不说?留着你的命多余,不如,我在此了结了你,省的少林弟子背后议论你白吃那么多斋饭。”
楼长老恼怒:“你敢!”他理直气壮,凭什么关在这日月无光的鬼地方,还得受人欺。何况少林和尚以慈悲为怀,料定姑苏梓存心套他的话。
姑苏梓拔出靴中的匕首在他眼前一晃:“试试不就成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爽快的很呐。”
楼长老冷汗直冒,姑苏梓的口气不似玩笑。他节节败退靠上石壁,被抓破裸露在外的肉蹭在石棱上提醒眼前逼近的危险。
“啊!!你别过来!”楼长老摇摇脑袋,唯恐那刀子扎上肚子。
姑苏梓邪佞的触着刀尖,危险的气息随时随地要了楼长老的命。
终于楼长老抵不过心中的惧怕,特狗腿的抱拳道:“我我不是开玩笑嘛,欸...长年锁在这里,没人说话,难得听见外边有动静,以为是仇家,所以先下手为强,嘿嘿,忘了自己技不如人,反被捉鳖,侠士,好功夫。”
溜须拍马,无所不用其极。姑苏梓只当他放了个香屁,扯过他的衣襟,沉声问:“少来这套奉承,刚才的话,你倒底是答还是不答?”
楼长老蹙眉,现在的年轻人怎都没耐心,想当年,云云之...一亮银光搁在脖子间,回忆果然是美好的.....老泪纵横:“你再逼,我自己了结了自己!到时候,谁也不会知道那药如何解!”
刀尖稍后移了一寸,楼长老窃喜,果真话起到一定效应。老脸似笑非笑,抽搐的很。一个不小心,被姑苏梓点了定穴。
他垮下嘴角,眼珠瞪成铜锣大:“你干什么!”
姑苏梓笑面如花:“防止‘前辈’您一时想不开,做些让小辈为难的事。纵然‘前辈’死意已决,我也可代劳。按照我的方法,前辈的死法非常的凄惨,但说英雄就该死的惨烈些,才能名留千古,‘前辈’你觉得呢?”
楼长老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追究死法的其种招数,他不想亲身实践。至于刺耳的“前辈”称呼,他就当没听见,横竖他墙边草往哪倒,胆小莫若鼠。
要不是当初他装可怜,跪在方丈面前求饶,刀下亡魂绝不会少他一个。
识时务者为俊杰,楼长老满嘴糊蜜:“一时气话,勿当真,嘿嘿...我活到这份上,虽命途坎坷,但留一命在少林长陪青灯古佛也算是弥补我自身的杀孽。侠士人如麒麟,莫在清净之地杀我这罪人,污了灵山脚下的一块净土,你想知道那药的事,我如实说便是。”
亓玉轻哼,楼长老胆小怕死的样子令他嗤之以鼻,尽管他挺会说话。
楼长老抖抖小肩,垂下眼帘不敢正视上方的亓玉。
姑苏梓摆好蹲姿,吊起眼皮待楼长老细细说来。
他咽了口口水润润嗓子:“其实我教的摄魂丸在试验阶段,至于人与人能否对调灵魂乃是我教中之秘,且说成功的话,我教将一统天下...”说到此处,一双浑浊的眼珠瞬间炯亮。
姑苏梓觉得好笑,他个老小儿还没放弃他的宏图大业么?经十多年风云变换,沧海桑田,蛀虫早已啃噬入髓,一把朽木又能岂何作用?
一个败者的命数罢了,悲哀的却是活在光彩的昔日。或许随着沉重的故事延续,他不得不叹息差那一步就有多远的距离。
楼长老激动的红了眸子:“全是因为那些所谓聚集讨伐血红教的武林人士攻打我教,我教怎会输的一败涂地,如果摄魂要能尽早完成的话,别说有几个武林盟主,武林皆是我们囊中物。”握紧的拳头仿佛包容了整个江湖。
姑苏梓哈哈大笑,引来楼长老的不满:“你就没有野心做人上人么?哼,我就不信人无贪欲。”
亓玉见地不同,忙插嘴道:“人人都像你这样想,江湖定是大乱,为了争上位者的宝座,打打杀杀,必殃及普通百姓,民不聊生。你们血红教治出邪药为已,那苍生呢?你们涂炭生灵,人人诛之,我若生在那时,我第一个灭了你们的教!”说着说着,他跳下大石,激动的言论不能满足他生不逢时的惋惜。
姑苏梓又笑亓玉年纪尚轻,人性分善恶,正义无非是善的另一种演化。
而恰恰体现对峙的俩人有着极端的善恶分明。
姑苏梓朗声说:“人无完人,亦没有如果这个字眼,血红教灭亡的结果早就是注定的。你想归结到一个未完成的丹药上面,何不去检讨下你们邪教的作风,引来血光之灾不正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引来的武林公愤么。技不如人,借助旁门左道称王称霸,我看,你教教主是猪肠子打结,偷鸡不成反蚀十把米。”
楼长老气得跳脚,一干字吐不出回敬姑苏梓。好容易压下火气,眼珠提溜一转,宛如找到刺,使劲戳着姑苏梓的软肋:“好一个牙尖嘴利,妄想套我实情,其实你心虚来着,否则就不会来少林找我要摄魂丸的解药,没猜错的话,它使人掉转灵魂已成事实,并且在你身边发生或许…已经…”得到验证?!楼长老指着胸口,因某人脸色愈发恐怖,他底气不足的越说越低。
姑苏梓的脸就像是百变面谱,说变就变:“楼长老既然能制出摄魂丸,那解药肯定也一并制出,可否告知解药的秘方?”杀气四溢,惊得足边的沙石向外散去。
亓玉默不作声,心知姑苏梓的不痛快,楼长老踩到他的痛处。
见风势对自己不利,楼长老立马转变态度:“那是当然,但是……”
“说!”姑苏梓言简意赅,一股无形的魄力使楼长老刮目相看。
所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情势所逼,他若敢恶向胆边生,小命休不保矣,遂讨好的说道:“不瞒您说,当年我摄魂丸流落在几个大侠的手上,自然也包括解药。凡是超了7日之限,即使有解药也变不回来了。至于配方,这事都过了十多年,思来,模模糊糊,以记不清哪十八味药材该用多少份量。真的,我没骗您!大不了我这条老命你拿了去。”此言一出,楼长老豁命般闭上眼等着责罚。
姑苏梓估凝视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脸色由红变绿然苍白如纸。眼下,只剩下五日,老匹夫倒是把数字记的清楚,可十八味的药材,想必非药铺里能够寻到,乃是白手徒步,荆天棘地的寻找山间、崖壁上的草药做药引也为之不及。
亓玉撩起袖边,根本不信楼长老的片言。姑苏梓稳住神,挥手拦住亓玉的鲁莽。
“你曾可记得解药被谁拿去?”
楼长老状似思索,边咬唇踱步,边余光警惕着欲冲上来的亓玉。
“天慕山的七鹰北寨…潜龙谷的啸凤公子,松仁观的邱道长,最后是…呃,御…御绿,御黑什么庄来着…”
亓玉即刻勒住他的衣襟:“你说明白,什么绿的,黑的,还白的呢,最后叫啥庄?”
楼长老一吓,脑子倏地空白,庄名给真忘咯。面对凶神恶煞的亓玉,大气不敢出,拨着衣襟上的指头:“哎,透…透不过气,我…我不是存…存心蒙你…我真…真不记得了!”
楼长老有苦说不清,命悬一线,越是急着想越是想不起来,张大嘴,傻里吧唧的喘着气。
姑苏梓难得大发善心,拍拍亓玉的手臂:“好了好了,你再勒了铁定要出人命。何况他真忘了那个劳什子庄名,我看,等我们问其那三个当事人,无不难推测出最后一个庄名。‘前辈’你且能描述下解药的香味或特征?”
亓玉觉得话中有理,故意大力的扔下楼长老,报之一恨。
楼长老闷哼,怨毒的在心里嘟嚷:啊呸,欺负老人,假仁慈假道义,正义的侠客最让人恶心。心中冷嗤,嘴里忙不打紧的告知:“特征嘛,红棕色的小药丸,铜板大,香气和摄魂丸如出一辙。有用否,暂无实践,你试试便知。”
他的嫌恶之色尽收白珏宫宫主的眼底。姑苏梓转头道:“亓玉,你去外边看看时辰,然后在洞外吼一声,我就出来。”
亓玉乖巧的应了声,原路返回洞外。此时姑苏梓,握住骨节“嘎啦嘎啦”的响。楼长老颤抖的指着他:“我什么话都说了,你不能杀我!”
姑苏梓翻了个白眼,杀他,呵——脏他的手哩。
“刚才,你心里是不是咒怨我家玉儿不得好死?”
楼长老拼命摇头,小心肝仿佛握在他的手里一松一紧。未来得及给自己辩白,狠狠的拳头打歪了他的脸。
呜呜,天纵小人世道~~~他们不得好死,啊~~~~惨叫在石洞里回荡。
石壁上,清楚映出两个扭打的黑影,突然一颗金石子的玩意从个子矮的老人家嘴里蹦出,呈弧线落地。
若不是门外的殴斗声引起姑苏梓弃楼长老离去的理由,现下他顶着猪头挨上大石头,撑下巴大骂:“特奶奶的,还我的金牙…咝,疼死我了,用得着为那小鬼扁我一顿么。口口一声前辈,虚伪,哪能这样对老人家的,忒不公平!哼,我就是知道最后一个庄名也不告诉你,呃…最后个庄名到底叫啥?御敌?御兵?御炮?”一连说了若干个词,呀的全往兵器上套了。
姑苏梓趁着高手未到,扯着亓玉边打边退,毫无恋战的心情。
当慧深方丈赶至后山黑洞的第一反应是:“楼施主,老衲迟来一步,对不住,你…不会是被人揍傻了吧?”
黑洞内,换来两声哀叫埋怨老秃驴来的太晚了。慧深方丈老而失聪,命弟子严加守卫后山禁地,至于楼长老的伤势自当是耳边一阵风,吹的烟消云散。
*
自从姑苏梓拉扯着亓玉跃过送饭的僧侣,硬冲出少林的地盘,俩人没命的往山下奔。
可谓是有惊无险。好在那送饭的僧侣功夫奇差,加之方圆几里没有他们的人,等他们大声引来外面的武僧时,姑苏梓和亓玉已经逃之夭夭,脸上挂着无畏的笑容,颇为享受逃命的生涯。
他们跑出几百公尺,见姑苏梓一味向前,发丝随风起荡的厉害。亓玉有些困惑,遂前臂一扯,姑苏梓足前趔趄方向后一转,圈在亓玉的怀里抱紧。
姑苏梓埋头推其胸膛,亓玉的双臂环的更紧:“姑姑,你跑得不累么?玉儿的腿跑得发软了。”
姑苏梓咬牙:“你倒是放手呀!”
“我不放!姑姑是不是介意那老头嘴里说的七日之限?稍安勿躁,我们还有五日,你急得一时,小心功亏一篑。”
姑苏梓激动的提起亓玉的前襟,眸色赤红,亓玉不由诧异,为何姑姑如此紧张。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得通:“姑姑怕赶不上拿解药回庄?”
姑苏梓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记:“天慕山的七鹰北寨…潜龙谷的啸凤公子,松仁观的邱道长,就这三人住在东西北各一方,我们在这里磨蹭下去,七日期限一过,无法把解药送回,师傅他们就变不回去了。我都心急如焚了,你拦着给我添麻烦,得,你先回庄,我自己去。”
亓玉心惊肉跳,怎能轻易放行。姑苏梓失了方寸,亓玉慌忙安抚,揉着他的背,示意放松。
姑苏梓毛躁的纠起眉宇,大声呵斥:“你有完没完!”
亓玉以温柔的目光注视姑苏梓,搅的他心神大乱,这远水救不了近火,他还有心瞧他相貌。
忽的亓玉倾身擭住他的唇,辗转吸吮。怀里的姑苏梓本是挣扎,随后慢慢陷入亓玉温柔的陷阱,一动不动,任由那孩子把他当作珍宝的疼爱。
亓玉恋恋不舍的离开他柔软的唇,湿湿的抵在他的耳垂:“即使姑姑变不回来,我也会永远呆在姑姑的身边。”
姑苏梓觉得脸色发烫,呼吸局促。死小孩又诱惑他,变不回来?枉他亲自出马,岂能无功而返,此时此刻,就应该绷紧神经,而不是沉浸在温柔乡里。
他狠狠拧了自己的大腿,然后又拧了亓玉的腰。
亓玉“哎哟”叫的凄惨无比,姑苏梓趁他松手的空隙,拉下他的衣襟与之平视,怒气更盛他拔高的个子:“做人不能太自私,师傅他们还不自知那药的毒性,你与我既答应了寻回解药的承诺,亦不能敷衍塞责。我,姑苏梓说到做到,碍着必先铲除。你要想放弃,尽早跟我提,我不会勉强你跟着我。”
亓玉噘嘴咬住他的耳垂,惩罚他眼中的自己如此不堪。姑苏梓吃痛的皱起眉,指甲抠进亓玉的后背。
亓玉似乎想起姑苏梓此刻的身体是白清荭的,咬得太深会留下印记,说不定又被姑苏梓骂呢,轻轻舔了下,俩人离了一寸距离。
姑苏梓有些晃神,亓玉若即若离使他怅然若失,好笑自己是否欲求不满了。瞳仁反印出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他涩然自己不能忘本,希望的火苗促长他的信念坚定,找回自己的身体,找回亓玉独属的温柔。
亓玉兀自将额头贴上他的:“我想我与你一样,不会放弃。”
深邃的目光迷醉于心,渗进骨肉,像在对灵魂倾诉爱恋。
姑苏梓为之一震,或许他眼中惟有姑苏梓本人,无关相貌和身世。
*
俩人决定先去北面的潜龙谷一探摄魂丸的解药。
而另一时,御青山庄内,横飞的酸醋都能酿出一缸来。瑶华夹在中间,一边扮演少主稳住美人们,一边周旋庄主这只老狐狸横生枝节,煽风点火。
瑶华虽累,但空余间总花点心思在紫靖身上,省的爱人殃及池鱼。
紫靖温柔一刀的潜藏在女人间的争斗中,谁保护谁,另当别论。他只要看好自己的亲亲别给狐狸精勾了去,便是万事大吉。
白清荭主掌大局,躲在幕后揭庄主的老底,嘿嘿,这不,最近摸到他的小辫子,瞧姑苏翌紧张兮兮的眼观四方,耳听八路的,肯定又在想坏主意。
阡亘芷白日清闲,整天在白清荭面前跟前跟后,防止瑶华画眉的笔杆动到白清荭的脸上,晚上化身为影子,监视姑苏翌的动向。
六人分工细化,互帮互助,谁输谁赢,笑到最后的才是庄家。
明争暗斗的危险绝不输给在外寻药的另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