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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相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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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是黑的,铁栅栏是黑的,连牢中的稻草也是黑乎乎的。整座牢狱都是黑暗不见天日,弦歌关在一间里面,凌悠扬关在另一间,两间牢房是面对面的。牢中唯一的窗户是在弦歌所在牢房的上端,小小的一个口,说它是窗户也真是客气了。
这么大的一个地牢里,只关了两个犯人。
“说起来,我这是第二次被关进来。”弦歌精神还不错,地上虽然脏了点,但坐还是能坐的,她身在牢房总不能太挑剔是不是?“上一回是被你关起来的。”
“那还真是有缘,我也是第二次进牢房。”凌悠扬的语气像在比赛一样,就像是那种“看吧,看吧,我关进去的次数也不比你少”的感觉,“上一回是因为你被关起来的。”顿了顿,他还非常体贴地提醒一声,“就是因为太后的事情,我为你而杖责,然后关进牢里的那次。”
弦歌点点头,表示自己记起来了,“那么你说说看,极东国和雀南国的牢房,哪边的好一点?”
凌悠扬一头黑线,这也能比?“那时候我发烧,所以无暇品味牢房的感觉。不过,这次我很清醒,牢房里住得的确不怎么舒服。”
弦歌的目光在地牢里不停地转,无奈道,“再不舒服也得住下去啊,又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我可是为了你才住进来的,你要怀着感恩的心啊,有朝一日出去了,一定要报答我。”
“说起这件事,你在雀南国待着怎么越变越蠢了?”凌悠扬神情不羁,浑然把牢房当成自家厅堂了,“傻乎乎地跟我一起进来干什么?”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弦歌答道,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指指着对面牢房的那个人,“啊!你居然说我傻?你以为你够聪明吗?如果你够有脑子的话就不会被抓进来了。”
“我可没说我聪明。如果我够聪明的话,就不会离开极东国奢华舒适的皇宫,也不会笨蛋一样地跑到你这里来受罪!”凌悠扬脸皮厚,根本不介意说自己蠢,“想当年,我年幼时就被称为神童,你以为我是怎么变笨的?就是在遇到你以后变笨的!说不定就是你传染给我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弦歌嘲笑他,“而且,孩时聪明的人往往长大以后都不怎么样。”
“那我应该就是那个例外。”凌悠扬信誓旦旦,转念一想,又忧愁道,“看来我得担心一下凌楠了,他现在这么精明,以后会不会变蠢?”
弦歌骤然沉默下来,好半晌都没说话,“你真的不介意凌楠的所作所为?”
“介意又能怎样?难道杀了他吗?”凌悠扬的态度很洒脱,“他是极东国的太子,他只要能担当好这个位置就可以,他只要能胜任皇帝那个角色,我让给他又何妨?对他来说,做极东国的太子比做我的儿子更重要。”
弦歌笑了笑,故作困惑,“悠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明大义了?按照你睚眦必报的性子,被人算计了就该去算计回来才对。”
凌悠扬也不反驳,仰头望着那黑乎乎的牢顶,若有所思地来了句,“为什么把我们分开关呢?这样都不能互相取暖。”他嘴里的取暖和普通意义上的取暖还是存在很大差别的。“弦歌,你把杨啸教得不错啊。”
“你这是在说反话吗?”说起杨啸,弦歌还有几分心痛。
“怎么会是反话呢?这可是肺腑之言,我难得夸奖你一下。”凌悠扬更正道,“能把我抓住,岂止是不错啊,那可是相当的有才华。”
“你会被抓住,凌楠才是功不可没。”弦歌冷哼。
“这倒也是。”凌悠扬点头承认,“不过凌楠是我儿子,又是我教出来的,有这种能力也很正常,您教出来的人居然能跟我教出来的人相提并论,这太让人吃惊了。”
弦歌又想气又想笑,“你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真想扒开来看一看。
“这样也好,你不是说要给凌楠一个教训吗?虽然我不打算做什么,不过你教出这么一个杨啸,足够凌楠头疼他一辈子了。”凌悠扬心情愉悦,笑声欢畅,久久的,他止住笑声,声音轻了许多,“不过,赞赏归赞赏,我真的没有想到,凌楠会……”
“这才是他攻心成功的地方。”弦歌站起来动了动,在地上坐久了只感到潮湿,而且越做越冷,还是站起来动动的好,“江山辈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凌悠扬没有说话,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坐在地面上。过一会儿,他苦丧着脸望向弦歌,“真要在这种环境下睡觉?会冻死的。”
弦歌也觉得有点冷,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地牢的大门被打开,两名狱卒捧着一床厚实的被子,还有小桌子小椅子,茶壶茶杯,甚至还带了精致的小点心进来。
凌悠扬瞪大了眼,不是吧,他才刚才抱怨呢,马上就有人送东西进来了?一双眼睛热巴巴地看着狱卒手中的东西。两名狱卒走啊走,走到他们中间的过道上停下,转身,打开弦歌的牢门,把所有的东西都送进去,态度也甚为恭敬,“摄政王,皇上担心您在这里不好过,所以吩咐我们把这些送进来,您若有什么其他需要尽可吩咐。”
凌悠扬的脸立马黑了,这差别待遇太明显了。
弦歌白他们一眼,“如果真有心,你们给对面的人也同样送一份去。”
狱卒面显犹豫,“皇上说,摄政王需要什么都可以满足,另外一个就……”
哼哼,凌悠扬把话都听在耳朵里。杨啸啊杨啸,若你栽在我手里,我必定还你十倍!凌楠是我的儿子,而且是极东国将来的皇帝,我不好对他做什么。不过,你么……哼哼,趁着现在天天祈福吧!
弦歌叹气,“好,我不为难你们。”目送那两个狱卒离开,弦歌收起自己低沉的面色,欢呼一声,立即扑向那香软的被褥,“哈哈,我第一次这么喜欢被子,太棒了,今天睡觉有着落了。”她笑眯眯地抬头,“而且,还有椅子可以坐,以后都不用坐在潮湿的地面上了。”
“你以为我们会在这里呆多久?”相较之下,凌悠扬的脸色就像索命阎王,眼珠子瞪来又瞪去,“你打算把这里当家啊!”
“难道你有逃出去的计划了?”弦歌反问。
“目前,没有。”凌悠扬回答得很含蓄。
弦歌不搭腔,她抱着软绵绵暖烘烘的被子,看看凌悠扬清冷待在对面,本来还想刺激刺激他的,可夜里越来越凉,弦歌看着也有几分心疼,“你冷不冷?”
凌悠扬没精打采,“如果我冷呢?”
弦歌咬唇,说不出话,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凌悠扬偷偷睨她一眼,笑得欢快,“要不我过来和你一起睡?”
“你怎么过来?”弦歌惊诧,“即使是皇甫,也不见得能把这种特制的铁栏给扯开。我在雀南国这么久,没听说有人成功从这里逃出去的。”
“言下之意,如果我能从这里逃出去,我就制造一个新传说了?”凌悠扬神采奕奕,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慢悠慢悠地走到牢门前,摸摸那个铁栏,“嗯,扳不开。”即使扳不开他还是左摸摸右默默,抬眸迎上弦歌的目光,他笑了笑,“虽然扳不开,不过,我可以尝试撬锁。”
弦歌倏然瞪大眼,“你还会撬锁?”
“嘿,做给你看看。”凌悠扬摘下头上系着的丝带,从丝带里面抽出一根细细的类似铁丝的东西,然后把这根铁丝状的东西伸进锁眼里撬来撬去,没一会儿,锁就被打开了。
弦歌瞠目结舌,手指都在抖,“为,为什么?”这人曾经做过贼吗?
“区区地牢算得了什么?”凌悠扬尾巴都快翘上天,仿佛在展现一门得意之技,“当年我才十岁的时候就偷偷撬开过父皇的如意锁,父皇到死都不知道这件事。”
弦歌咽下一口口水,看着凌悠扬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也亏得旁边没有狱卒监视,不过,如果旁边有狱卒,他也不见得会收敛什么。“吱”的一声,凌悠扬故技重施,把弦歌的牢门也打开,大刺刺地走进去抱住弦歌,顺便把被子往自己身上盖盖,“这样就暖多了。”
弦歌又把被子拉过来一点,“光会撬锁有什么用?照样逃不出去。”凌悠扬把被子往左边拉一点点,弦歌又把被子往右拉一点点,拉拉扯扯纠缠不休,凌悠扬索性把她抱在怀里,总算是安稳了。
“虽然逃不出去,至少可以让我睡暖一点的被子。”凌悠扬舒惬地闭上眼,这种人在哪里都能找到最舒服的状态,“说起来,那小皇帝对你还算不错。”
弦歌瞥他一眼,“相比凌楠对你做的事,杨啸的确算是不错。”
“喂喂,女人,你打算一直提这事?”凌悠扬扳过她的脑袋,“那小子同样也是你的儿子,他对我做了什么,也就同样对你做了什么。”
“你在京都被抓住会有危险,而我却未必,怎能相提并论?”弦歌针锋相对,两双眼睛对视许久,她又忍不住笑出声,这么幼稚的争吵真是有损她英明的影响。放软身子向后靠去,她倚在他怀里,低声道,“总得想个办法出去吧?”
“……我们挖个洞逃走吧?”
弦歌倏然回头,盯住他含笑的黑眸,“悠扬,你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是不是心里早有了主意?”
“即使明天斩首示众,我也是这副样子。”凌悠扬把她抱得紧紧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小时候常这么说,虽然心里不一定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如果是因你而死,如果在死前还可以抱着你,倒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弦歌盯住他看,冷不防地出手扯他的脸颊,“不要说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如果你真的因我而死,我肯定立马去另找个男人,把你抛诸脑后,这样才不辜负你的一番好意!”
凌悠扬大笑出声,在她唇上偷香一口,“呵呵,这样我就不敢死了。”
已是深夜,两人抱在一起,聊天的声音越来越轻,不知何时沉沉地睡去了,他的双手揽在她腰身,她也紧紧地挨在他怀里,脑袋挤着脑袋,安详地陷入梦乡,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极致美丽的一副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