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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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希不点头，婄姜就不起来。时辰一刻一刻地耗过去，容希拗不过，只好背一段让她自己走一段地将这归程艰难走完。
将将回到山上，天色已全然暗下来，两人都累得不想说话，偏偏婄姜的肚子不甘寂寞地叫了两声。
本瘫在堂屋的椅子上，听见这声响，婄姜不好意思地朝她爹笑了笑。不消琢磨就能理解她笑容里的含义，容希扶着饭桌站起来，未置一言，她爹任劳任怨地朝了灶间去。
摘菜，起锅，烧水，煮面…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即便累成这幅德行，容希还是将这些事情做得行云流水。
最终他端了碗素面回来摆到婄姜跟前，原以为到这里，这疲惫的一天就可以结束了。谁想婄姜只是瞪着双眼看着那碗面，久久没有落筷。
容希觉得奇怪：“姜儿怎么不吃？”
“面只有一碗，爹亲不吃嘛？”婄姜将筷尖对在一起搓来搓去，满脸孝顺的模样叫容希总算有些欣慰。
没提自己实在是累得吃不下，容希慈父风范地抿着嘴笑了笑：“你先吃。”
“可是我想吃馄饨…”婄姜知道这话不好说，但她忍不住…
“…你吃不吃？”
“我吃！爹亲，我吃！”
她爹果然瞬间变脸，婄姜憋屈地压下她对馄饨的无限向往之情，一筷子伸到面碗里。卖力地捞着面，她还不忘小声嘀咕：“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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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没吃到，往后近半个月，婄姜天天都闹着要吃馄饨。今天做荠菜的，明天做青菜的，再不然就是擀薄了馄饨皮做小馄饨，容希日复一日给这祖宗翻着花样，顺带还要想方设法地哄祖宗吃药治脑子，忙得连看书习字抚琴散步的空档也没有。
西北的冬天来得尤其早，转眼到了立冬这一日上，容希等来了荒山上的第一场雪，却始终没有等到梁牧之的消息。
也不知外头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梁牧之这次的回信竟来得这样迟。容希负手立在小院里，漫天飞雪洋洋洒洒地落在肩头，雪水透过衣衫渗到身上，触感冰凉却不及他心中十一。
“爹亲？”这鬼天气较昨日不知冷了多少，婄姜裹着被子站在房门口叫了她爹一声。
她只有那天从客栈里买来的一套衣裙，要应付荒山上的冬天应该是不大可能。
她爹昨儿才说今天要带她下山去采买过冬的东西，可好巧不巧，今天下了雪…看她爹傲雪凌霜地站在院子里，很有些自虐的嫌疑，婄姜忍下了就在鼻头的喷嚏，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
——爹亲的心，真是看不透啊看不透。
“姜儿…怎么穿成这样？”容希转回眼，因心里压着事，他见着婄姜这样奇怪的造型也犯了犯迷糊。
一早就受了些凉，婄姜的鼻音颇重：“我冷…”
才想起这一茬，容希皱了皱半个月没有皱过的眉头，日子过得舒坦，连带着脑子都不好使了。这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他照着婄姜打量了一会儿便道：“姜儿过来。”
从没听说过她爹还会做衣服，婄姜有幸坐进她爹房里，吃惊地看着她爹从柜子里翻出件干净的棉袍来，尔后或挥剪子或穿针引线地将那宽大的衣袍改成了她的尺寸。
把那带着她爹品位和心意的外袍穿上身，婄姜抑制不住滔滔敬仰之情：“爹亲好厉害！”
恭维得太直接，粗制滥造的容裁缝受之有愧：“能穿就好。”
…
这场雪下得突然，却也在情理之中。山上缺衣少食，好在容希先知先觉地囤了些蔬菜和粮食，两人才不至于落到没米下锅的田地。
桌上毫无新意地摆着一盘白菜，一盘青菜，另加一盘豆芽菜，婄姜趁着等她爹盛饭的功夫，痛苦地拿筷子敲了敲碗沿。
——她爹做饭是好吃，可总架不住天天吃这几样。她想吃肉啊！
伴着从外间飘进堂屋的米饭香气，婄姜听见她爹的脚步声，赶紧放下筷子，让爹亲看见，又该说她没规矩了。她幽幽怨怨地叹了一声，没骨头似地趴到桌上，好想吃肉啊…
寝食不言，容希平常就少有主动跟婄姜搭话的时候，更别说吃饭了。那丫头兀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也没工夫去找话题，这一顿饭就吃得格外沉默。
见婄姜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扒拉着菜，容希拿手敲了敲台面：“要吃就好好吃。”
“爹亲！”婄姜垂着头，心不在焉地倒腾青菜，经她爹一吓，突然就冒出个主意。
她被自己聪明得得意忘形，早把要跟她爹保持距离抛到了脑后。一爪子伸上去，婄姜连手带碗地抱住她爹：“爹亲我们过会儿去打猎吧！”
“你说什么？”立冬，打猎？她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打猎啊！”
…
继男女有别之后，容希在这段时间里还教了婄姜不少道理。他没指望婄姜能学会三纲五常四维八德，但好歹四时五谷该要分，生活常识应要懂，他怎么也没想到…
婄姜在雪地里乐呵呵地布置她所谓万无一失的陷阱，容希就站在远处质疑人生。究竟是她榆木脑袋不开窍，还是他根本不配为人师表？
婄姜在陷坑上盖了些枯枝，左摆一根右摆一根地捯饬了好半天，这才放心地跑回她爹身边：“爹亲你看我厉不厉害！”
“姜儿还记得守株待兔么？”
“哦，就是爹亲说过的那个很傻的人。”她爹变着法儿地嘲她，婄姜却觉得这很神奇：“可是我有挖坑啊！爹亲怎么知道我想抓兔子？”
“你挖坑却不填草，只是坐在这里等，兔子难道会自己撞上来？”忽略了兔子逻辑和天气因素，她爹孜孜不倦地教她做人的道理。
“可是这些草都枯了，还很脏，兔子会喜欢吗？”不厚的积雪下，是混着泥水的枯草，婄姜有点嫌弃，“要不我多挖几个坑试试？”
…
抱着让她多消耗点精力，不要总那么多奇思妙想的心态，容希默许了婄姜的提议。后者一个坑两个坑地挖过去，好几次自己都险些踩进坑里，其过程不可谓不惊心动魄。
兴许是上天垂怜容希跟着个小屁孩儿风里雪里地站了大半天，小屁孩儿忙活到黄昏时分，终于等来了两只没眼力见的野兔自投陷坑。
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婄姜眼睛一亮，赶忙去找这声响究竟来自她挖的哪个坑。
真被她从坑里拎出两只灰毛的野兔，容希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终于…
婄姜从身上解下同样出自她爹手笔的小披风，用系带系住一大一小两只野兔的腿，尔后开开心心地抱到她爹面前：“爹亲你看，我可比守株待兔的那个人聪明多了！”
“是。”婄姜一直在挖坑，身上热得很，苦了她爹一直陪她站着。脸上冻得发僵，容希佯作替她高兴地敷衍了句。
“走吧。”兔子也抓到了，该走了。
“等等！”
婄姜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野兔，突然蹲了下来。她将较小的那只再摸了两把，很是不舍地解开了它腿上的带子。那兔子离了束缚，飞快地朝山林深处奔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姜儿做什么？”要吃肉的是她，要放生的也是她，她爹不解。
婄姜看了看小野兔离开的方向，复又抱起剩下的那只兔子，轻声道：“它还是只小兔子呢。”
“所以呢？”善心难得，她爹循循善诱。
“所以要等它长大了再吃啊。”婄姜抱紧了怀里的野兔，理所当然。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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