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猫记》古月三喜

8、猫之变身（下）

　　据说月圆之夜都适合变身。

　　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少年此刻昏倒在地，猝不及防，说倒就倒。

　　张白水很是讶异！

　　自己都还没气倒，怎么你先倒了！

　　他火急火燎地把夙卿抱到床上，小小的身子和第一次来这里的那天晚上一样烫得骇人。惨白的小脸皱成一团，额头渗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只见男孩手掌起势，紧按着心脏，仿佛在运行什么张白水看不懂的功法。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过他这么反常的一面，但依旧让人手足无措。

　　张白水一边帮他擦汗一边找止痛药：“怎么了？听得见我说话吗？夙卿！哪里痛？夙卿！”南起夙卿眉头紧锁，神志不清，根本听不见他说话。他身体蜷缩，好像痉挛般颤抖。

　　张白水顿悟过来，赶紧把他塞到被子里包的严严实实。南起夙卿上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时，身体会变得冷！张白水紧紧包了一会儿，南起夙卿还是没有好转，比上次严重许多！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行，即使有风险，也只能去医院了。

　　张白水用毛毯包裹住他的身子准备抱起来。手腕却一把被南起夙卿抓住！他艰难开口道：“没用，别去……”

　　张白水急得团团转，刚想大骂没用个屁。却突然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冰得瘆人，紧紧不放，指甲几乎要钳进肉里，像溺水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

　　“抱……我。”南起夙卿说。

　　张白水摸了摸他的脸，手指都是微微颤抖的。他翻出家里所有的被子毯子盖好，随后自己也钻进去，紧紧抱住南起夙卿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按揉摩搓他的小手。即使隔着衣服，张白水仍然被冻得瑟瑟发抖，就像抱住一块冰柱，冷到骨髓里。

　　人和人抱在一起是最科学的取暖方法，张白水以前还以为是电视剧瞎拍的。后来才知道，人体的散热速率要看表面积和体积的比，抱在一起能够减小与热源的距离和散热面积，这和小动物喜欢卷缩成堆取暖是一个原理，而且人体又有恒温作用，正好适用于南起夙卿体温骤变的情况。

　　捂了一会儿，刚才冷到接近痉挛的南起夙卿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像只淋了雨的鸟儿似的，在张白水怀里微微发抖。过了不久，他身体又开始发生变化了，体温渐渐升高，脸部甚至发烫，顿时把张白水捂出一身汗。

　　用了别人的，迟早要还回来。

　　之前房间里还没暖气的时候，张白水就喜欢拿他当暖水宝抱着睡，南起夙卿一开始很不乐意，可能是时间久了，后来就不知不觉的习惯了。现在张白水自己尝到这个滋味，就明白南起夙卿当时为什么要臭着一张脸对着自己睡。

　　抱着南起夙卿，宛如抱了根冰柱，又宛如抱了个火炉。一会儿像掉进万丈冰窟，一会儿又如被困在熊熊火焰的密封牢笼里，极端的冷和热，冰与火争锋相对，不停的交替变换，以一种‘你虐完了我来，我虐够了你上’的劲头，比赛似的折磨人。

　　“练，练功有风险……习武需谨慎额。”在这冰火两重天的混合双打中，张白水哆哆嗦嗦念叨完，不知熬了多久，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而在他怀里的人体内的气息横冲直撞紊乱不堪，冲破重重血脉直攻心门。心脏犹如置身火海，被烈火包裹，炙热烫灼。真气从聚拢到扩散，缓缓流溢在身体每个角落。男孩的身体好似被轻薄的光晕笼罩，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我是月圆之夜的分割线………………

　　日暮如炽，残阳若血，浩瀚的天空绵延着大片大片的瑰丽霞云，一直延伸到天边尽头。夜幕渐渐降临，最后一丝光线在地平线上消失殆尽。一轮满月随之缓缓升起，血红的月斑妖异而鬼魅。

　　木质老旧的公寓内静谧非常，房间里落针有声。清冷柔和的月光从窗帘缝隙中倾泻而下，小精灵般的细小浮尘在空中在缓缓飞舞，流光月华犹如银纱般拂在男人裸/露的身体上……

　　修长高大的身体比怀里的人大上一个型号，几乎占满整张床。男人侧躺着，凝视着怀里睡熟的人。过高的温度把他原本白皙的脸烘出一层酡红，清秀的眉眼此刻却饱含风情。凌乱的衬衫被扯开几颗扣子，修长的脖子和深陷的锁骨毫无防备的露出来，唇瓣微启，呼吸浅浅，有几分莫名的天真和诱惑。

　　男人俯下头，唇轻覆在唇上，如羽毛般飘落，停留一会儿，又细细品尝般地舔了舔，戏谑般地在那唇上不停摩梭游扫，仿佛故意将人弄醒。

　　张白水紧蹙眉头，眼眸紧闭，半梦半醒间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嘴。冰冰凉凉，轻轻痒痒，很不舒服。他低哼一声，想要要伸手扒开，却被一只大钳子制住。嘴上的东西好像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转移往下，轻咬住他的锁骨。

　　未着寸缕的身体，富有美感的肌肉线条，健硕的胸膛宽肩暴露在空中，放肆叫嚣着性感和完美。一头光滑如丝的银发随意铺洒在床上，即使在昏暗中也泛着清冷华丽的光泽，就连天上皎月也逊色三分。

　　张白水是被热醒的。

　　头脑昏昏沉沉。

　　好热，只想脱离闷热的桎梏。

　　他伸出双手推开热源体，好不容易有丝凉风灌进来，腰上却倏地一紧，滚烫的热源体又贴了上来。

　　张白水蓦地睁开眼，顿时惊住！差点被眼前香/艳十足的景色闪瞎眼睛！

　　逆光之下隐约可辨这是一张男人的脸，刚硬完美的轮廓如同惊鸿剪影。

　　张白水瞳孔放大，对上一双金色瞳孔的眼。

　　平静，深邃，充满着神秘而又高贵的色彩，从这双金色眼睛里的倒影，张白水看到自己惊恐茫然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是一个在开放的21世纪修炼出来的新青年，但半夜醒来看到自己床上凭空躺着一个赤果果的似妖非人的物种，心脏还是被吓得突突跳！

　　张白水连滚带爬的翻下床，从床沿探出半颗脑袋，磕磕巴巴道：“你……你是谁？”

　　男人悠悠坐起身，一种手随意搭在曲起的腿上，盖在身上的毯子缓缓滑下，结实精壮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房间内充斥着满满的男性荷尔蒙。即使身为男人，张白水也被这强大的视觉冲击刺激得鼻血翻涌。

　　只能用美来形容这具身体。

　　这绝对是有生以来最有悬念的一次起床。

　　“过来。”轻轻凉凉的声音带着命令式的口吻，有点熟悉？？

　　可能是人类对于未知的物种都抱着恐惧和防备的心理，虽然对方还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张白水却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毕竟，谁会大半夜不穿衣服跑来别人家里？！

　　家里跑进这么大一只变态，张白水很方。

　　张白水不停后退，对方似乎没有什么耐心等，直接伸手过来……

　　张白水：！！？？

　　他的手指在地上胡乱摩挲，原本是想找一些武器之类的工具，却摸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钱包，他想都不想就甩出去！

　　“喏！”

　　钱包一飞出去，张白水翻身爬起就跑。男人轻笑一声，信手一挥，卧室门居然“砰”地关上了！

　　张白水:？？？

　　“果然是妖精啊！！还会法术！！！”张白水及时刹车才没撞到门上，立马身子一闪，躲到旁边的衣柜旁，身体紧靠着衣柜门，警惕地看着床上气定神闲的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看了钱包一眼，发出一声低笑，然后伸出一只手对着张白水，五指张开。

　　张白水感到一阵无形的力量袭来，像被一股劲风裹挟住一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霎时，他被‘吸’进了男人怀里，瞪大眼睛与他对视几秒……

　　？？！！！！

　　吸吸吸吸星大法啊？乾坤大挪移！？移花接木？！！！？啊啊啊不对！都不是什么正派的武功啊！这变态不该是吸人血气的妖孽吧！！（一紧张就头脑风暴的某白）

　　张白水反应过来，开始猛烈挣扎，扯开嗓子喊道：“不要吸我！！”

　　被认为是变态的男人再次发出低低的笑声，他轻而易举将张白水的双手反扣在背后，然后把他放倒在自己怀里。

　　“与我同床共枕这么久，现在才问我是谁？”低沉磁性的嗓音酥酥麻麻地爬过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肌肤上，激起张白水一身鸡皮疙瘩。

　　同床共枕？？？

　　excuse me？？？

　　张白水大脑进入风暴模式：这变态说这话怎么越听越诡异人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屁可以乱放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和一个陌生人同……

　　咦？好像是有……

　　夙卿。

　　夙卿呢？

　　张白水突然老实了，震惊地看着他的脸。

　　“？？？”

　　大变态神秘一笑。

　　“！！！”

　　张白水已经陷入痴呆状态。大变态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摇了摇道：“怎么，傻了？”

　　张白水突然活了过来！他伸出爪子抵开他的胸膛，却又像灼到般缩回。

　　等等！这个姿势有点不对？！

　　张白水喉咙滚动了一下，强行镇定道：“你没穿衣服吧？”

　　南起夙卿淡定道：“不重要。”

　　张白水：“……”

　　他强行推开南起夙卿，颤巍巍地滚下床开灯。

　　室内忽然恍如白昼，白花花的灯光亮得扎眼，而床上的人比这灯光还扎眼。

　　张白水愣在原地，手还放在开关上，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床上人的脸，显然还不敢接受眼前的现实。

　　俊美无俦的脸和“小”夙卿有七分想似，其余三分是成熟男人的脸部轮廓，是额间鲜红的烈焰纹，是那一头光华如练的银丝。美得肆无忌惮，美得华丽张扬。

　　“你……你的眼睛，刚才不是金色的吗？”张白水被眼前的容貌震撼得口齿不清，特别是那双深邃神秘的金瞳，深深印刻在他脑海里。

　　南起夙卿道：“哦？这么快就出现了？”

　　张白水:“？？你不知道？”

　　南起夙卿道:“我自然知道。”

　　张白水道:“眼睛是怎么回事？”

　　南起夙卿道：“心神波动的时候便会出现。”他又朝张白水招了招手:“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张白水脖子往后缩了缩：“你很激动吗？”

　　南起夙卿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你不激动吗？”

　　张白水：“我激动，我特么快吓得激动死了……”

　　心情平复一会儿之后，他盘坐在床上，神情严肃的和南起夙卿进行了如下对话。

　　张：你为什么会突然长大？

　　南：噬心决突破九重天了。

　　张：……

　　张：就是武侠小说里炫酷狂霸拽的武功？

　　南：炫酷狂霸拽？（听着好像不错）……嗯，算是。

　　张os：果然，一听这中二名字就猜到是某些撒比小说里出来的。

　　张：这是什么原理？

　　南：小周天控制气血绕行于任督二脉，上起头顶百汇穴，下止裆部会阴穴。速度由慢至快。大周天控制气血绕行身体所有经络，长功由快至慢。真气沟通十二经脉之间的联系，奇经八脉将部位相近、功能相似的经脉联系起来，达到统摄有关经脉气血……（以上是作者胡诌没有考据，各位看官担待）

　　张：打住！下一题！这功夫有什么作用？

　　南：修炼之大成者内功大增，登峰造极；修炼之大败者，轻则走火入魔，武功尽废，重则爆体而死，自燃而亡。

　　张：（惊）……那你怎么没事。

　　南：因为我强。（认真）

　　张：……（虽然可能是真的，但是就这么说出来很不要脸。）

　　南：（忍不住笑着靠近他）我抵抗了反噬，昏迷过后就出现在这个地方。身体却返回十岁孩童模样，内力尽失，须得等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恢复原状。

　　张：（向后退了退）修炼危险系数这么大还带负作用的武功为什么还说得这么淡定阿喂！

　　南：不存在。

　　张：原来你一直知道！怪不得你这么淡定！（恍然大悟）

　　南：天性本就如此。（淡定）

　　张:为什么你要骗我？！！

　　南:我有么？

　　张：…… （杀气腾腾，喉咙里发出野兽的声音）

　　南：我说过我不是小孩子，是你自己不信的，一直把我当成小孩养。（捋了捋头发）

　　张：……（好像没毛病？）

　　南：而且还养的不亦乐乎？（意味不明的笑）

　　张：……

　　虽然他说的没毛病，但为什么让人莫名火大，好像自己被骗了很久。张白水眉头紧皱，抱手看他。胸中有股无名火，又没道理发出来，只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但又很熟悉。

　　南起夙卿严肃道:“离那么远，还想我用‘吸星大法’把你吸过来吗？”

　　张白水身体僵直道:“不用了！！”

　　南起夙卿:（满意微笑。）

　　张白水试探地靠近道：“你……真的是夙卿？”

　　南起夙卿向他更近地凑过来道:“除了我，还有谁？”

　　张白水及时用手打直拦住他:“等一下！”

　　他迅速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睡袍丢在床上:“先把衣服穿上！”

　　南起夙卿不太情愿道:“这样不挺好的吗？对你坦诚相见。”

　　张白水:“……不需要谢谢。”

　　他一手靠在膝盖上支着下巴，一手把衣服拿起来看了看道:“可是我不会穿这种衣服，你还没教过我。”

　　张白水道:“这还需要教吗！就系根带子完事儿的事情！”
　　这厮就是懒得穿！

　　南起夙卿无辜地看着他道:“我真的不会。”说完就自然而然地打开双臂，一副等着他过来的样子。

　　张白水愕然，仿佛眼前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个寒冬腊月里捡回家，从穿衣吃饭到举止言行，都是自己一手教导的孩子，只不过他突然长大而已。

　　他轻叹一口气，走上前把睡袍拿起来。南起夙卿忽然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张白水连忙侧来脸道:“喂喂喂！你不用下来，我先帮你穿好。”

　　南起夙卿轻笑一声道:“不站好你怎么穿？”

　　张白水慢慢把头回正过来，仰视着高他很多的南起夙卿。从需要俯视的稚嫩孩童，到需要仰视的成熟男人。无论是身高和视线上的差距，他都有些不适应。

　　南起夙卿促狭道:“你再这么看我，我会真的以为你想和我上床。”

　　张白水:“……”

　　这厮就是南起夙卿无二了！谁特么会这么旁若无人正大光明的光着身子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喂张白水你的辨认方式……）

　　他快速地把睡袍给南起夙卿套好，又把视线移向别处去系睡袍里面的腰带。虽然都是男的，但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也很尴尬。再加上南起夙卿颀长高大，健硕的腹肌和结实的手臂都表现了一个男人的完美身材，再看看自己没几两肉的胳膊，张白水顿时有些自卑起来。

　　百来块钱的睡袍被南起夙卿穿出在高级酒店的落地窗前喝红酒的贵族气息，松松垮垮搭挂在身上，敞开的衣领里是一片精炼的胸膛和性感的锁骨。

　　张白水:自卑值+1。

　　南起夙卿看着他的头顶的发窝笑了笑。张白水假装专心致志的系腰带，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闪一下。他178的个子只到南起夙卿的下巴，整个人矮了半截，理衣领的时候都很费力。

　　南起夙卿突然伸手将他往怀里一带，揶揄道：“是谁说我没有毛毛站起来高的？”张白水怔住，原来夙卿是在记恨自己昨天的话。他更加觉得无比尴尬，本来就有点小自卑，现在又被啪啪打脸，一起生活这么久，现在却突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张白水轻咳一声，低埋着头，一抹酡红火烧云般顺着耳根顺着脖颈蔓延下去，竟让人离不开眼。南起夙卿眯着眼看了看，忍不住俯下身……

　　“叮咚----”门铃的响声打破短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