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猫记》古月三喜

7、猫之变身（上）

　　阳光明媚，风和日暖。一晃眼，冬天就快过去了。

　　明明还没到初春，张小黑却迎来了春天。天气好的时候，它就跑到楼下找小区大院的小白猫玩。

　　张小黑就是张白水暂时收养的那只小黑猫。由于颜妍留在国外过年，小黑猫就在张白水这里寄养更长时间。

　　之前被南起夙卿嫌弃的那个名字，张白水却特别喜欢，于是就擅自给那小黑猫取名叫张小黑。

　　张小黑不仅调皮可爱，还特别有灵性。一次张白水回家忘了关门，一不小心就把张小黑放跑出去了。张白水找了很久都找不到，最后是南起夙卿下去把它找回来的。后来它又悄悄咪咪跑出去好几次，而南起夙卿就不愿意去找了。但是想不到张小黑居然会乖乖回家，而且还是跟着别人坐着电梯上来的。

　　可能是坐电梯效率低，张小黑就喜欢跳窗，动作敏捷地在空调箱上几个交错跳跃，然后稳稳跳到花坛的泥巴上。这熟悉的动作一看就是被某猫带坏的……

　　话说那张小黑，平时就是一调皮捣蛋的小猫崽子，仗着张白水脾气比较好，就喜欢在他怀里撒娇打滚，或者在张白水睡觉时把他蹭醒，“喵喵嗷～”地奶声奶气叫着，让张白水又头疼又无奈，但也拿它没办法。然而每当这种时候，南起夙卿就出现了。张小黑遇见南起夙卿像耗子见了猫似的，立马缩到张白水怀里，把脑袋埋进张白水手臂和身体的空隙里，怂成一团。

　　周末的早晨，刚运完功的南起夙卿百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嘴里刁着根巧克力棒。黑黝黝的眼睛随着张白水走来走去的身影移动，就像猫捕捉到猎物，不想吃的时候就放着玩儿一样，兴致来了用爪子挠一下，比如转张白水拿过的笔、翻张白水翻过的书、喝张白水喝过的水。就这么闲散的打发着时间，好不自在惬意。

　　于是……

　　张白水打发他下楼买豆浆油条，谁叫你闲着没事儿干。

　　南起夙卿对于现在的生活方式觉得很新鲜，甚至有点感兴趣，一般不会拒绝张白水的要求，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

　　他走到窗前懒洋洋的伸了个腰，张小黑尾随其后，转了转尾巴打哈欠。张白水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道：“你们俩放着好好的门不走，都跳窗干什么！”

　　夙卿：跳窗方便。
　　小黑：喵喵喵喵（+1
　　张白水：……
　　这俩货只有在这种事上面才有默契吗。

　　说到默契，猫的习性都是一样的。

　　张白水晚上习惯处理工作上的文件，整理数据。张小黑就在张白水怀里撒欢，见张白水也不和它玩儿，它便没劲地舔了舔爪子，像按摩似的按着张白水的腿，按完之后就地盘成一圈睡觉。南起夙卿都幽幽走过来，揪住它后颈皮，用眼神把张小黑盯到它不敢挣扎为止，然后果断反锁到抽屉里。最后慢悠悠踱回来，枕在张白水腿上闭目养神。

　　相处了几个月，换做普通小孩子，早就恢复本性，调皮捣蛋的了。虽然南起夙卿还是一如既往的少年老成，淡漠沉稳。但是却显露出了小孩子黏人的一面。

　　张白水觉得这孩子其实挺亲近自己的，虽说大多数时候能把他气到吐血。但是有些时候还是会默认自己的话，甚至会偶尔顺从。

　　而且自从上次伤势复发之后，南起夙卿就强行占领了张白水的床。张白水看在他是伤号，人又小，占地面积不大的情况下，就勉强让他和自己睡觉了。

　　久而久之，南起夙卿黏人的习惯越发明显。

　　喜欢把手搭在张白水身上睡，或者像猫一样钻进他怀里。张白水聚精会神打游戏的时候，他则像软体动物一样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偶像会顽劣地伸出爪子去动张白水的鼠标。出门上街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牵手，张白水加班的时候则会轻车熟路地摸进到他办公室里。

　　张白水表示很是欣慰，养了这么久的猫总算养熟了。毕竟家里有点活气的小东西才像家。吃饭的时候，多双碗筷饭菜也更香。

　　电脑屏幕的光映照在清秀的脸上，一颗小小的泪痣在镜框下若隐若现。张白水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腿上换了只猫，他问道：“小黑呢？”

　　南起夙卿漫不经心地抠着张白水的衬衫抠子，面不改色道：“我送它去睡了。“

　　张小黑：喵嗷嗷嗷嗷呜呜呜~（魂淡放我出去！小白救我嘤嘤嘤）泪目

　　南起夙卿躺在张白水腿上，百无聊赖的玩着张白水的衬衫扣子，一会儿解开，一会儿又扣上。

　　在外面的时候张白水注重保暖，毫无风度，裹得又厚又挫，恨不得把被子披着出门。在家里比较暖和，他才会把衣服脱掉，只穿一件衬衫或者长袖t恤。包裹在厚重大衣里的身材有种动漫里的少年感，修长清瘦，腰线优美。多年伏案，所以稍稍有些驼背，但不影响美感，反而增添几分慵懒。穿西装的时候还被公司女同事还嗔怪他的腰比她们的还细。

　　透过衬衫的缝隙，可以看到平坦紧致的小腹，再解开一颗扣子，沿着白皙的肌肤一路而上，年轻漂亮的光景隐约可见。

　　张白水的手指敲打着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长长的睫毛几乎抵着眼镜，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浑然不知衬衫扣子已经一颗一颗被解开。

　　南起夙卿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肆无忌惮的将衣服下的大片风光尽收眼底。看着倒是养眼，不知道触感是不是也像看起来那么的舒服。

　　他伸出手指，贴着那平坦的腹部溜过。

　　软的，很滑。

　　张白水打了个激灵，感到一阵冰凉和酥麻，埋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扣子几乎快被全部被解开了，而南起夙卿黑白分明的眸子则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

　　张白水一边扣上扣子，一边把南起夙卿推起来道:“怎么这么皮？别玩儿了，快去睡觉，不然长不高。”

　　南起夙卿被他推得坐起来，又像软体动物一样躺回去，懒洋洋道：“比你高就行。”

　　张白水道：“你还没楼下的毛毛站起来高呢，就想和我比？”毛毛是楼下张大叔家养的金毛。

　　南起夙卿也不恼，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道：“日后比过便知。”

　　张白水心里“哟呵”一声，只当这句话是小孩子的好胜心作祟，便没放在心上。后来他再想起这句话时，后悔到脚后跟都青了。

　　当然，这是后话。

　　“噔噔叮叮”桌上的手机传来微信的消息提示音。点开一听，一阵熟悉的女声传来：在忙吗？

　　这是颜妍的声音，多半是提下次见面的事，两人之前就约好下次再聚。这段时间张白水和她一直都保持着联系，聊得也很融洽，照这个进度发展下去，应该就可以确定关系了。颜妍前几天提出约会时间，只是张白水在忙工作，没空赴约，一推再推。

　　他觉得颜妍是挺喜欢他的，虽然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是中了什么头彩，才能得到这种女神人物的青睐。当然，他对颜妍也不是没有好感，毕竟两人聊得来，性格相投，对方又年轻又漂亮，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委婉推脱几次，现在终于有点空闲，是应该处理感情问题了。

　　他打开微信回复道：“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比较忙。”

　　南起夙卿慢悠悠从他身上起来，看着手机屏幕道：“这女人是谁？”

　　张白水平时没与什么人来往，现在却凭空冒出个女人来。

　　张白水无语道：“是姐姐。别女人女人的叫，不礼貌。”

　　手机又传来一条语音消息。“我家朵拉怎么样啦？你应该照顾得很好吧？”

　　南起夙卿道：“朵拉？”

　　张白水一头黑线道：“咳，就是小黑。”

　　“……”

　　南起夙卿道：“那畜生就是她的？” 张白水点点头，经过一段时间的纠正未果，张白水已经妥协并习惯了南起夙卿对张小黑的称呼。他到处看了看道：“小黑呢？我拍张照发给她……”

　　话还没说完，南起夙卿拿过手机，毫不客气地回复道：“女人，赶紧把你的猫拿走。”

　　张白水一愣，连忙的把手机抢过来，不敢置信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南起夙卿抱手靠着沙发，乌黑的眸子看着张白水道：“怎么，心疼了？”

　　张白水觉得一阵莫名其妙，但他没来得及管南起夙卿的阴阳怪气。准备把语音消息撤销的时候，颜妍又发来一条语音：“你家……有小孩子吗？”

　　张白水歉疚道：“不好意思，是我……表弟。他有点怕猫。”

　　南起夙卿立即道：“谁怕那畜生？我只是懒得动手杀了它。”

　　被锁在柜子里的张小黑（瑟瑟发抖）：“！”

　　张白水不知道哪里又惹到这孩子了，虽然知道夙卿很不喜欢猫，但是也不至于这样狠毒吧。

　　他“啧”了一声，“什么杀不杀的？它只是一只猫。你难道在古代就是这么对待一条小生命的？”

　　南起夙卿听了他的话，嗤笑了一声。

　　颜妍应该没把刚才的语音消息放在心上，和他道了新春祝贺，又说了些国外的趣事。张白水聊着聊着，南起夙卿便凑过来，霸道地钻进张白水怀里，盯着手机，要与他一同听颜妍发来的消息。张白水“啧”一声，捏了捏鼻梁，继续勉强地回复她几句。

　　“那这段时间总可以休息了吧？我上次说的那家西餐厅，你觉得怎么样？”

　　张白水回复道：我觉得挺好的，就去那家吧，时间你定，我都可以。

　　“好，那就明天下午。”

　　“嗯嗯，可以。”

　　关掉手机，张白水道:“大人谈恋爱，你一小屁孩听够了没？”南起夙卿直接越过他问题，反而问道:“你明天要与她出去？”

　　张白水道:“当然啊。”要是发展顺利，这次约会之后也许他就有个女朋友了。“我跟你讲啊，明天我给你带个……未来的嫂嫂回来。到时候你可要打招呼啊，要有礼貌，别老女人女人地叫人。”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张白水还是无耻地跟南起夙卿保证道。

　　谁知才说完，南起夙卿就一下子坐起来，冷冰冰丢下一句话道：“要叫自己叫。”

　　张白水道：“你怎么连着猫的主人也讨厌啊？”他正想拍张张小黑的照片发过去给颜妍看，但却找不到它。张白水问道：“夙卿，小黑呢？”

　　南起夙卿已经转身走进卧室，摔上了门。

　　张白水一脸莫名其妙道：“这孩子怎么了？”

　　与南起夙卿相处的这段时间，他极力专注于教育问题，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不管南起夙卿在古代是什么样的身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是希望他来到这里以后，能够摆脱过早的世故成熟，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有着天真单纯的性格，过得简单快乐。

　　他以为这么久过去了，南起夙卿的性格虽说也没变好很多，但应该也学会用平等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了吧，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而且大多数时候能把他气到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找了一圈，终于听到抽屉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喵呜”声，像是害怕压抑着嗓子叫出来的。

　　张白水感到奇怪，一打开抽屉，只看到瑟瑟发抖，卷成一小坨的张小黑。

　　“南、起、夙、卿！——”

　　当晚，张白水又把南起夙卿狠狠教育一顿，痛斥他没有爱心、冷血无情、丧失人性、道德沦丧……

　　第一次和异性正式约会，张白水极其重视。一大早便起来准备，专门在网上查阅了约会攻略，又特意搜索了穿衣搭配。南起夙卿靠在门框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心情大好的张白水。

　　南起夙卿看似面无波澜，内心却波涛汹涌。心里堵塞着一团无名火，烦躁恼人。心想: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开心，就没有看出来我很不高兴么。

　　张白水难得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而且还是对方主动邀请，自然开心。他理整齐衣服，准备出门。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南起夙卿突然开口：“你要去哪里？”

　　张白水诧异回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南起夙卿莫名的是在用一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看他。

　　不过他对南起夙卿诡异的言行举止已经习惯了，而且第一次约会心情很好，所以没怎么在意。他又擦了擦鞋子，回答道：“约会！”

　　南起夙卿的脸顿时黑下来，心里的无名火被这句话烧得愈发猛烈。来现代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在电视上看到过男女约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南起夙卿道:“就和昨晚那个女人？”

　　“是姐姐。”张白水再次纠正。“你在家乖乖的啊，我晚上回来。”他换好鞋，一抬起头。南起夙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前，手握住门把，声音稚嫩却低沉，不容置喙道：“不准去。”

　　张白水扒开他道：“回来给你带蛋糕，起开起开。”

　　南起夙卿却岿然不动，依旧挡在门口。张白水道：“别闹，我赶时间。”

　　南起夙卿一字一句道：“不准去。”

　　看着他阴沉的脸，张白水有些头疼，越发觉得莫名其妙。这孩子的脾气怎么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虽然他能接受和小孩子相处，但是并不代表他能容忍小孩子闹脾气。

　　张白水深吸一口气，蹲下来平视着南起夙卿，尝试着跟他讲道理道：“我不是个擅长和小孩相处的人，也没有义务去照顾一个无理取闹，制造麻烦的人。一直以来我都是把你当做家人和朋友来对待，你是一个大孩子了，虽说我不要你报答我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做到不干预我的生活。懂吗？”

　　南起夙卿赫然抬头，握住门把的手有些凝滞，眼睛里仿佛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干预？

　　这句话看似轻飘飘的，平静又理智。却是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张白水说的最重的一句话。

　　他看着眼前这个脑袋微垂，黑发黑眸的男孩，心里不知什么地方好像被扎了一下。

　　但他还是选择忽视，拿来南起夙卿的握着门柄的手，走向门外。

　　才刚越过南起夙卿，身后便传来一声突兀沉闷的“嘣咚”声。

　　张白水一回头，瞳孔骤然缩小。只见南起夙卿低垂着头，捂着胸口单膝跪地，神色紧绷，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几秒后整个人便向前倒去！张白水立刻大步向前接住他倒下的身子，心里隐隐刺痛的地方忽然被放大十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