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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新人新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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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城小,地区划分很简单,过了海的孤岛是香岛,没过海的地方是新里,两地只隔了一个小小海港,其繁荣程度却有天壤之别。
驾车上了船,往第一个的卫星市镇,一过了海车子往北去,沿途都是绿油油的树木,不复香岛那边的繁华,为这势利的都市添了点朴拙气息。
瞧见着这么贴近家乡田野的景色,我由衷地喜欢新里,香岛太吵太繁忙,不适合我。
新里明显在起步阶段,农田处处,在香岛不多见的绿树红花,这儿倒不缺。
没多久就来到了荃城──新里第一个重点发展的新市镇。
十数座六层高的房子耸立着,旁边有两所学校,还有林林总总的商店,显然以前也是个繁盛村落。
职员领着我们到了其中一幢房子,走上了二楼其中一单位,便开始介绍着:
“荃城现在还不是很兴旺,但其他设施会陆续建成,听说政府还有意在海港下建行车隧道,将来就可免了那程船。”
我热心地参观着房子,白色的墙还散发着油漆味,阳光满室,那种生机盎然的感觉在我心中冒起,好像新的生活就要展开。
城市是新的,交通是新的,屋子是新的,一切都是新的,我的生命也会有新的开始。
我喜欢这种感觉,对荃城也有了很莫名的喜爱。
陆陆续续来了几对夫妇,也在这层看房子,还笑得很满意的样子。
看到别人好像敲定了,修民还是没说话,我便问:
“修民,你认为怎样?”我的话中带着很多很多的期盼,
“嗯。”他看了看我。“是很有发展希望,但交通其他的还未建起来,要先捱上几年才会好转。”
修民轻易不会否定一件事,这么说是不赞成了。
我这么一听也对,要是搬了来这边,白老鼠是做定了。
但我好喜欢荃城。
怎么办呢?
“我们多看看再算,好吗?”
我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他瞧着笑了:
“这么委屈?要是搬来了这里,我光是上班就要花上两小时,晚上回来也就十点……”
“你明知人家不舍得。”我轻打了他胸口一下,啧道。“好啦,都听你的。”
他低低地笑了。
结果,还是买了香岛的单位。
单位虽然不是新的,但采光不错,格局方正,交通也方便,业主已经重新装修过,木地板还乌亮乌亮的,很是典雅。
修民说交收签约那些步骤我可以不管,“你只要想想放什么家俱就好。”
于是我每天就去书店,翻找家居摆设的书,该放木椅还是沙发?该放正方型餐桌还是圆型餐桌?书桌应该买多大?
屋子的约略间隔已经在我脑中,连找了几天书后,我每天就窝在房间捧着画本,一笔又一笔地我们的家勾勒出来。
嘻嘻,我们的家。
画着画着,忽然觉得白色的墙身有点太朴实,看多了也沉闷。
又跑了一趟去看墙壁装潢技法,多瞄了两眼,又发现屏风的设置也有巧妙,还有植物摆放多的是窍门……
怎么这么多我不知道的?
搬了一堆书回去,差不多是废寝忘食的研究,时间过得飞快,往往修民回来了我也不肯释卷。
画了整整两星期,当我把构想图拿给修民看,他是大大的赞赏:
“还以为你就只会画花花草草,想不到画起房子来也这么漂亮。”
我可得意了,“这当然,现在才知道我厉害啊?”
“对对,就你厉害。”他细细地看着图。“我明天把这些图交给装修工人看看,就依着你的图装修。”
“我能去帮忙吗?”看着自己的梦想一天一天建立起来,那感觉一定很棒。
他皱眉,“都是灰尘和油漆气,对身体不好。”
“图是我画的,除了我谁还能监工?”我摇着他的臂。“好嘛好嘛……”
他笑,“就会撒娇,我是为了你好。”
“我也是为我们的房子好啊,而且我每天窝在这里又不能下楼去,闷得人也发霉了。”我抱怨着,企图燃起他的同情心。
果然知他者我也,他考虑了一会笑道:
“那也好,多晒晒太阳才不会发霉,就是别勉强自己,体力劳动就别做了,动动嘴皮子就好。”
“我一向都是动口不动手的,放心吧。”我拍拍胸口,笑得灿烂。
沙尘滚滚,隆隆的机器距我不到一米,我看着工人们细细地把木条切割成形状,心中感到一阵得意。
但没多久,问题就出来了,构想图和实际总有差距,有些画到美轮美奂的地方,却不是简单人力能做出来的,不然就是耗费一整天做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完全浪费人力物力。
还有,好些设计都是工人们闻所未闻的,都怪我翻的书都是英文书,脱离了香城既有的观念,现在图样有了,但怎样做出来是个问题,工人们没做过不敢担保质素,我是依书照搬,制造方法一窍不通,结果就是对着图样发愁。
把画本也带到单位去,拉着工人们就问,并跟着他们往材料店购货,对香城的装料实地观察,接着就是改改改,把所有不可行的都改掉。
擦着自己的理想家园,擦着自己两星期的努力,眼泪差点滑下来。
每天走廊的脚步声一响,我就立刻把画本收起来,不想修民看见。
可我郁郁不欢怎么能瞒得了他,好几次他都问我是否有事,我总是摇头,他没追问,只是纳我入怀:
“有事要告诉我,让我跟你一起扛。”
我点头,但见他工作已经忙,怎好再拿这些事烦他?
没想到,烦人的事只会愈闹愈大。
因为修改构想图的事,我早出晚归,反正只要比修民早回来就好。
可今天一回家,就见吴姨坐在客厅,双手抱胸地打量我。
“吴姨。”我对她点点头,就想上楼。
“现在倒舍得回来了?”吴姨含沙射影。
我不想理她,决定像以往一样当没听到。
“就这样?也对,还是要快点洗澡,不然被修民发现就不好了。”
“什么?”我莫名其妙,扯什么竟然扯到修民身上去。
她斜看了我一眼,鄙夷地说:
“还是上楼吧,那些不三不四的味道快把我薰臭了,别污了这屋子才好。”
我皱眉,“我没留意把油漆味带了回来,我下回会注意。”
“就只有油漆味?怎么我还嗅到了别的气味?”
我被她的态度惹得薄怒,这些天来冷嘲热讽我也忍了,我为什么要忍她的冷言冷语?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成病猫看?
“有话就说清楚,别在那边指桑骂槐。”
“你自己清楚。”
“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尊卑,对着她根本不应以礼相待。
她挑眉,“还要我揭出来?香城才巴掌大,一举一动还瞒得了人么?”
我干脆走到了客厅,“我做了什么不好?”
“那样的事说出来还真污了我的嘴,真不知修民在想什么,绿帽子都戴到头上来了,竟然还说要娶你。”
听着这么好笑的胡扯,我不怒反笑,“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给修民绿帽子戴?这真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拜讬你要诬蔑我也找点比较可信的。”
“你别以为我抓不到你的把柄,想不到你竟然搭上了装修工人,还一起出入一起吃饭,几个人在同一所屋子不知干什么,想起来也毛骨悚然。”
我冷笑,好一个谣言,“装修工人?我们的新居难道不需装修?监工不能和工人一起吃饭?监工不在同一所屋子还监什么工?你要往修民那边说尽管说去,我早就跟他说了会去监工,看他信你还是信我。”
就知道她不会让我们平静,这段时间必来挑拨离间搞破坏,还真是没想错她。
她站起来,“监工要早出晚归,还一起逛街?你真把我当成三岁娃儿?”
“我着紧自己的房子有什么错了?和工人一起去挑材料叫逛街?这还真是三岁娃儿才会误会的事。”
为了造谣,她真是什么话也说得出,我自己清清白白的,就不信她能扣我什么帽子。
“你还敢顶嘴?”她说不过我就想欺上前来动手,我眼明手快地闪开。
“说不过人就用打的?果然高招啊!”我丢下了这么一句,快速回房反锁房门,任她在外面乱叫乱丢。
就怕她在修民面前胡说八道,但修民……他会相信我的。
晚上,修民回来了,见我托着腮望着窗发呆,皱眉问:
“又跟妈吵架了?”
“嗯,她没向你诉苦?”我低下头,和吴姨吵时没有半点难受,现在被修民一问,委屈都涌上心来,眼眶也热了。
也许当时不在意吴姨说什么,现在有人关心,就难过起来。
“我先来听你说。”想必是吴姨拉着他,他没理会。
听得他这样说,心中一暖,扑到他怀中眼泪直流。
眼泪真是很奇怪的东西,永远只落给在意的人看。
“别哭……”他有点手忙脚乱,想去拿面纸,又怕惊扰到怀中的我。
他这么一劝,我倒是哭得更厉害了,泪流不止,愈想愈是委屈,把来香城后所有的痛苦都自心底挖出来,化作眼泪化作嚎叫,一次发泄。
修民没阻止我,由我哭着,他的手轻抚着我的背,给我支持,让我知道他一直都会在我身边。
我不知哭了多久,久到我都累了,眼睛痛了,这才慢慢化嚎哭为哽咽,抽抽噎噎地靠在他怀中。
“哭完了?”他笑问。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没有半点不耐,“可以告诉我什么事了?”
努力调整呼吸,“吴姨说我……说我红杏出墙……”
他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抬头,对上他充满笑意的眼神。
“笑什么!”
“你就为了这个,哭了两小时?”
我打了他一下,“什么就为这个,我委屈极了,无缘无故被说给你绿帽子戴,我连围巾也不懂织呢!”
见他不介意,我心情也好了点,也能开玩笑了。
“明知是乱说的也委屈?”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信。”我故意不确定地说。
他失笑,“我不信你能信谁?你竟然怀疑我?”
说罢,他敲了下我的头。
“我是有跟工人去吃饭和买材料,也整天待在屋子里监工,可绝对没有什么苟且的事,不知吴姨是哪儿听回来的加油添醋版本。”我抚着头澄清。
“我难道会信不过你么?监工是我赞成的,连不待在家里也能发生这样的事,困了你在这里更是难以想像。”
他丝毫没有怀疑,我对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感到窝心。
“那吴姨……你打算怎么办?”我没把握地问。
“始终是我妈,不好说什么,还是快点搬出去算了。”他想着,又问我。“装修什么时候会完成?”
“嗯,大约两星期后吧。”只是我得没天没夜地修改设计图了。
“好,那我们就两星期后搬进去。”
两星期后,当我告诉修民一切大功告成的时候,他竟然拉着我到了香城的婚姻注册处,这才知道他一早已经计划好今天结婚,只是刚巧新居也这天入伙而已。
好巧喔。
怪不得修民前阵子拉我到入境处登记身份,原来早就打着这个主意,我当时懵懵懂懂的填好了表格,心想反正人在香城就可以拿到身份证的,又何必急着办?现在谜底终于揭晓。
来到婚姻注册处一看,在香城结婚需要两个证婚人,于是我们顺手拉了两个路人,反正证婚人是谁都没关系,又不是他们结婚。
修民神秘地自口袋中掏出了两个绒毛小盒,交给了我一个,然后站着等待宣誓官的到来。
没多久,笑容可掬的宣誓官就进房来,偌大的房间就只有五个人,观礼的椅子都是空的,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有修民就够了。
宣誓官发给了我们一人一张纸,上面写着宣誓词。
“你们识字吧?把名字填进去,跟着唸就可以了。”
修民先来,他虔诚地拿着纸张,一声一声轻轻的唸,却都掷地有声,话中绝无半分犹豫,就像他的人一样安稳,给人安心的感觉。
嫁了给他,就像从船上踏上了岸,永远不再担心风雨飘摇,永远不再忧心悲伤,就算遇着困难,他的左肩会替你扛着,右肩会让你依靠。
有夫如此,妻复何求?
“我,梅龄,愿意嫁予你吴修民为妻,我承诺,无论是富贵抑或贫穷,疾病抑或健康,都将忠实于你,我会以我的一生爱你,至死不渝。”
我真心诚意地唸完这一篇誓词,那一刻,我确切地感受到他将会是我的夫,我一生一世的牵手人,这辈子会和我并肩走下去,不离不弃。
打开绒盒,一枚戒指稳稳地放在中央,当宣誓官说可以交换戒指的时候,他轻轻挽起我的手,为我圈上那枚永生永世的束缚。
这束缚,我甘之如饴。
礼成,在其余三人的掌声中,我们手拉着手,带着笑容步出了注册处,迎向金色的阳光,迎向这片繁华的黄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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