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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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铮本以为小人鱼改变主意不回牵牛岛了，却听他说只是回来跟自己告别，心底暗生的一丝侥幸顿时化为灰烬，沉默地站在原地，眼里的火光熄灭无踪。
蓝翎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眼里露出几丝困惑，“铮铮，你不高兴么？”
李铮强扯出一个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半晌才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回牵牛岛，我为你高兴。”
蓝翎不疑有他，只隐隐察觉到他脸上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懵懵懂懂地捧起他的脸凑过去，伸出舌头朝那双复杂难明的眼眸舔一下，眨眨眼笑道：“我会记住你的味道。”
眼睑被一道湿润滑过，风吹以后泛着微微清凉，李铮下意识伸手摩挲着被他舔的地方，心里的不舍忽如潮水般涌来，伸手将他抱住，嘴唇轻轻贴在那头浓密而湿漉的墨发处，良久方才抬起头，喉咙动了动道：“如果回来，记得到村子里找我。”
蓝翎一脸认真地点头：“我已经记住了你的气味，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能找到你的。”
紫坤从海水里探出一个头，扫一眼两人的身形，不紧不慢地与渔船保持一致的迅速，催促道：“小蓝，快点儿，我在水下等你。”
蓝翎从李铮怀里出来，转身跳进海中，游向阳光逐渐稀缺的深海。
……
深海之中难以判断时间的流逝，不时有斑斓的海鱼成群嬉戏，蓝翎跟在紫坤身后朝一个方向游着，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只觉得逐渐疲倦，肚子也变得空空如也，停下来猎了几条鱼果腹，又继续赶路。
越到海底深处，视线越是受限，只能凭借敏捷的嗅觉和触觉分辨南北。
蓝翎停了下来，将湛蓝晶莹的鱼尾巴转为洁白无暇的双足，落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喊住紫坤道：“我们还要游多久才能到达牵牛岛？”
紫坤回头游过来，挨着蓝翎靠在石块上，眼神闪了闪，安慰似的笑道：“大概三五天吧。”
“那也不远，”事实上这个距离比他想象中近很多，得知只要游三五天的行程，蓝翎精神焕发站起来，双手熟稔地摸了摸紫坤的尾巴，歪着头道，“牵牛岛好玩吗？是不是和人类的世界一样美？”
“好玩吧，应该比人类的世界美多了，”紫坤耸耸肩，“我也没去过。”
蓝翎惊讶地瞪大眼，显然在大出意料，漂亮的眉头不由得皱起，疑惑道：“你化足三年了，还没去过牵牛岛么？”
紫坤心虚地别过眼，慢吞吞道：“我们现在去也不迟，你放心，有我领着你，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牵牛岛。我曾听说过，人鱼只要凭感觉顺着春季的气流走，要不了多久便能看到牵牛岛了。”
“可是现在是秋季，不是春季呀。”蓝翎咬着指头说，又变回了人鱼的形状，黛色的瞳仁随着鱼尾巴的出现渐渐变浅，化成蓝宝石一样的颜色，泛着水润的光泽，如冰晶一般透亮。
“春秋的气流差不了多少，几乎没有区别，”紫坤说着似乎觉得他这话缺乏信服力，与蓝翎对视一眼，在他纯净依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也有些担心出错，沉思片刻笑道，“就算走错了路，也不过是浪费三五天的时间，万一真的找不到牵牛岛的位置，咱们就原路返回，你去哪里我便跟着你去哪。”
“好吧，假如找不到牵牛岛，我们就回铮铮家里去，赵娘子做的红烧肉很好吃。”
紫坤听到红烧肉，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间怔愣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嘲讽，语气也生硬许多：“人类的东西没什么好留恋的，牵牛岛才是我们该挂念的地方。”
“人类的食物很美味啊，铮铮他们一家人也很好的，”蓝翎妄图说服紫坤相信自己，又滔滔不绝数起李家人的好来。
紫坤全然没有兴趣听，甩了甩尾巴走开，循着气流方向继续游。
蓝翎追了上去，“紫坤，我感觉这次见到你有些奇怪。”
紫坤游走速度稍滞，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出奇地凌厉起来，没有理会蓝翎，兀自顺着海底的气流方向而行。
……
半个月时间转瞬即逝，两条人鱼连牵牛岛的影子也没看到一个。
紫坤望着广阔无边的大海，脸上毫不隐忍地爆发一股怒气，咬死几只活鱼发泄，又跳出海面呼吸几翻，方才逐渐平缓下来，沉入海里游到蓝翎身边，眼里闪过一丝沮丧，“蓝翎，我不该拉着你来。”
“看来春天和秋天的气流就是不一样，就算有相似，也不完全相同。我记得铮铮说过，人类有句话叫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蓝翎碰了碰紫坤的肩膀，好脾气地劝道，“紫坤，你别生气了，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回牵牛岛，也不急于这几个月呀。”
紫坤没有说话，眼波有些异样，眉头微皱。
蓝翎不擅长感知情绪的波动，虽然感觉有几分奇怪，却想不出怪在哪里，拉住紫坤的手笑道：“走吧，我们一起回铮铮家。”
“我差一点就咬死了那李铮，他不会愿意让我住他们家。”
“你放心，我去帮你求他，铮铮一定会答应的。”
紫坤心不在焉地点头。
由于熟知李铮家住何方，不需要走走寻寻，回途的时间远比来时大幅度减少，只用了三日便已游回渔村。
上岸的时候，正好傍晚，日头斜向了西山。
蓝翎光脚走在小径上，尖锐的砂砾时不时砥磨着稚嫩的脚掌，疼得他直呲起牙，眼里也变得泪水汪汪，最后只好踮着脚尖姿势怪异地行走。
紫坤同样没有穿鞋，走起路来沉稳得很，丝毫不需避开沙石，扫一眼他的眼泪嗤笑，“你这怕疼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蓝翎吸了吸鼻子，羡慕地望着他如履平地的双脚，“你不觉得疼吗？”
“虽然没有海里舒服，却也可以忍受。”紫坤说着顿了顿，上下看他一眼，摸着下巴道，“不过你才刚化足不久，脚掌很敏感，踩不了沙石也正常，过个一年两年就好了。”
太阳落水，天空残留几缕绯红的余辉，温度慢慢降了下去。
衣裳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泛着浓浓的海水腥味。
凉飕飕的晚风拂过，蓝翎冷不丁一个寒噤，穿着湿衣并不能御寒，反而更觉不适，本能地撕扯着身上的衣物，原打算脱个精光，脑海里猛地想到李铮说过的话，犹豫一下又停止动作，转而脱去了外衣，留下薄薄的一套里衣穿在身上。
紫坤也感觉冷，瞥一眼幽深的小径问：“李铮家里还有多远？穿着湿衣服难受又恶心，我们不好先借两套干衣服换上再走。”
蓝翎点头表示认同，又苦着脸道：“可是这路上没有人家，去哪里借衣服？”
话音刚落，紫坤挑眉笑道：“你听，有两个人过来了，好像还是年轻人，等他们过来，我们把两人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穿。”
蓝翎眨眨眼：“他们应该不会让我们扒。”
“要是那两人类敢拒绝，我就咬断他们的——”话未完，紫坤突然僵住，话音也戛然而止，如被利刀砍断。
蓝翎扯了扯紫坤的衣袖，“怎么了？”
紫坤回神，没有理会蓝翎，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嘴角渐渐扯出一丝冷笑。
蓝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锦衣青年带着一个灰衣家仆迎面走来。
锦衣青年也已发现紫坤，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顷刻又恢复正常，眉头拧得紧紧，脸色冷如寒冷，似是没看到紫坤，目不斜视离开。
蓝翎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碰了碰浑身僵硬的紫坤，“不是说好要扒他们的衣服么？”
紫坤置若罔闻，目光始终黏在那个锦衣青年的背影上，直到那锦衣青年消失在拐角，才转头看向蓝翎，低声道：“小蓝，你认得李铮家的路吧？”
“认得的，前方再走两炷香就到了。”
“好，我就不送你了，你在李家等我，我办完一件事就来找你。”
“你要办什么？”
“下次再告诉你。”紫坤说着头也不回与蓝翎分别，急急朝锦衣青年追去。
蓝翎并不担心会有人欺负得了紫坤，颇有几分摸不着头脑，懒得费心猜测什么，甩了甩脑袋回李家。
分开半个多月了，马上就能再见到铮铮，蓝翎咧嘴笑出声，只觉湿衣服带来的冷意也无形中消减许多。
夜里的风景别有一翻意味，蓝翎捂着胳膊行走，朝那两间熟悉的破旧屋子而去。
屋里没有点灯，李家人显然已经入睡。
“汪、汪汪……”
倏地几声狗叫，打破村林寂静。
是阿黄。
蓝翎耳朵一动，脸上越发欣喜，歪歪扭扭地加快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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