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Ⅰ幕【饮鸩止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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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这个时候，于星杯骑士团而言都是个比较特殊的日子。
这一天，在导师的教育下受尽各种磨砺而足以独当一面的骑士候选人们将面见法王获得正式的荣誉和身份，正式成为“随从骑士”进入骑士团工作。
而从法王的觐见室走出之后的下一环，是例行的总长讲话。除去某几个特例中的特例，瑟尔纳特的威严是无需置疑的。在新人们带着兴奋和期待的面容中她一一地浏览过一排优秀的成绩单，瑟尔纳特抬头露出了被某些人称为“恶魔代表”的爽朗笑容，以最大的可能对面前的人们进行肯定。
“各位都是非常优秀的人物，想必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
有些时候最简洁的话语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星杯骑士团总长一直都将这点发扬光大。她带着被科琳等人形容成“要开始以总长身份压榨免费劳动力”的标准神情从凳子上站起来，异常亲和地揽过两位新人的肩膀，在他们惊慌失措的表情中灿烂地微笑，“从今天开始就是同事了，请多指教。”
被总长亲切对待的新人们简直有些不知所措，带着手脚都不知道摆在哪里的兢兢业业挺直胸膛，用简直要热泪盈眶的表情中气十足地回答：“是！请多指教！”
多么美好的反应，这才是新人该有的吧。
瑟尔纳特总长看着两人的表情，无不感慨地想起了自己手下教出的两只混蛋在毕业得到肯定时极为一致的斜眼看人的无礼神情，忽然就想叹气来表达自己身为人师的悲伤。
“这样才正常嘛，我果然是在教他们的时候哪个环节出错了吧。”退回到座位的她小小声地嘟囔，被身后耳朵灵敏的随从骑士听了去，不由得对自家不晓得自己本性的上司无奈地小声吐槽：
“不管是谁在你手下被奴役超过半年都会性格扭曲向圣人看齐吧。”
“你说什么？”
“不，在下什么都没说。”看到灿烂的有点过头的笑脸，随从骑士的嘴角一抖，立刻转移话题抹杀罪证，“我只是在提醒瑟尔纳特阁下，再这样说的话，说不定亚尔珍特阁下和格拉汉姆阁下会怒气冲冲地杀过来呢。”
“那没可能吧，那两个人都在利贝尔那片‘和平’的土地上悠哉悠哉地度假呢。”
所谓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瑟尔纳特很显然是个中能手。
——我怎么记得他们前几天还被你一怒之下加大任务量来着？
“……且不论格拉汉姆阁下。”随从骑士决定不去纠正上司措辞当中那小小的语病，为了不让新人听到而压低的声音里面有着浓重的纠结感，“就我们长期以来的实践和观察，一般阁下在背后说过诸如此类的瞎话……呃，是委婉说法，亚尔珍特阁下她都可能会——”
这时总长的办公室门毫无预警地被人一把拉开——在此之前真的是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在开门的声音还残留在室内的时候，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子已经出现在了她办公桌的前面，双手由上至下地落到办公桌上，不顾有他人在场地藐视总长的威严：“总长，给我两个科学班的人再给我批个许可，我要做实验！”
“……”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伟大总长难得地露出了些许呆滞的表情，刚刚掏出的香烟还没放进嘴里就顺着手指缝滑了下去，在地上蹦了两下然后平静地寿终正寝。
至于她身后的随从骑士，在科琳出现的瞬间露出了“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痛苦地扭过头去，一脸焦头烂额地无奈欲哭无泪。
科琳一向是敏感的人物，她当下就注意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面露疑惑地反手指向自己：“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与其说阁下的脸上有什么，倒不如说是——”
您出现的时机简直可以用“敬业”来形容……
“哦呀，有新人吗？”科琳扫视房间一圈之后将目光定在了还穿着准骑士训练时的便服的一男一女，将诡异的气氛自动归结为新人们对于环境的不适，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抬手招呼新人：“呀，你们好，我是——”
“等等等等请您等一下——”
“科琳你给我闭嘴！”
两道声音在科琳自我介绍的瞬间同时响起，明白了她要做什么的总长几乎想要把这家伙从窗户扔出去。由于种种原因骑士团规定了新人在短期内不得与『地狱傀儡师』近距离接触——在看清事实之前就被某人勾走了心是常有的事。但是两人的动作显然慢了半拍，科琳那闪亮必杀MAX终极微笑已经毫无保留地绽放，并且附带着像是天鹅绒一般美妙的声音：“我是第四骑士『地狱傀儡师』科琳•亚尔珍特，请多指教哦。”
像是有水在荡漾一般的鸽血红宝石色的双眼写满了温柔，皮肤比最上乘的美玉还要晶莹地泛着近乎透明的光，漆黑的过耳发丝让人联想到最为深沉的暗夜，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是蛊惑苍生的暧昧。
嘶啦——
瑟尔纳特觉得自己听到了十万伏电流无差别暴走的声音。
“如果不是接下来还有事情，真想请这么可爱的随从骑士赏脸吃个饭呢。”
得天独厚的优越皮囊、完美的微笑再加上温文有礼的态度，瑟尔纳特异常清晰地看到两个新人连耳朵都在泛红的场景。
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在向着法剑蠢蠢欲动——这个荼毒国家未来栋梁拐带美好幼苗的家伙果然还是应该早点被杀。
不，现在不应该想这个。
瑟尔纳特很快地冷静下来，强迫性地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谁料这一眼就看到了让她心惊胆战的东西，不由得惊呼一声拍案而起。
“科琳，你的头发——”
“总长，关于之前的提议！”科琳用更高的声音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一双眼睛里面蕴含着的杀意让她这个总长都不寒而栗。只是她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说出口的话语不带半点不快，“请给我两个善于导力器方面的人手再给我批个条——不困难对吧？”
“……是不困难……”
“那么，再见了。”
科琳轻轻一笑，脚尖一点就从原地消失，临走还不忘记送给新人一个飞吻。
看着黑色的人影消失不见，骑士团伟大的总长一愣之后对着愣在原地的两个新人掀桌怒吼。
“你们还在干什么？！没听到科琳•亚尔珍特要做实验吗？！快去把A级警报给我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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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经是子夜时分，但是星杯骑士团总长的办公室内依然是灯火通明。
身为主人的瑟尔纳特总长虽然是在工作，不过很明显地心不在焉，她偶尔会停下来不知所云地发呆，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因为某个人钻进实验室而特别开启的警示灯，火焰一样的瞳眸里面会闪过几乎看不到的红色微光。
这一切都被身后忠实的随从骑士看了去，叹气之余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如果阁下担心亚尔珍特阁下的话，为何不进去看看？”
“……”瑟尔纳特停顿两秒之后很坚决地摇头，“不要，我绝对不要进到科琳的实验室里面去。”
某些景象真是想想都让人发寒——她忽然无比同情一直以来都和这个危险人物打交道的凯文。而且这次的情况和以前都不一样——
虽然坚定不移地拒绝了诱惑，但是瑟尔纳特却仿佛找到了偷懒的理由一样索性停下来一直以来心不在焉的工作，一只手撑着下巴双眼凝视住虚空中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俗称发呆。
就这么静静地过了许久之后，瑟尔纳特像是突然回魂一样直起腰招呼自己的随从骑士： “喂。”
忠实的下属立刻应声：“是？”
“你去——”
瑟尔纳特这样开了个头，指令还没发出就生生地咽了回去，本来抬起的手转而捂住嘴，神色异常凝重地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等了许久也没听到接下来的话，随从骑士疑惑的同时也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呆在一旁随时恭候不知道会何时出现的天马行空的诡异任务。
——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还是在意的吧。
悄悄地看了看上司的脸色，他不由得在心底苦笑，然后思绪就飞到了正在做实验的人身上——联想到了那消失的一头秀发。
然后就打了个冷颤。
亚尔珍特阁下虽然有些喜怒无常、玩世不恭，但是真正动怒是很罕有的。而就他所知，她在进入骑士团以来唯一一次动怒，是头发在任务中被人削掉的情形。
他还记得那时候她的样子——像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一样眼神一瞬间变得空洞而麻木，随即卷席着翻上来的血色愤怒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瞳孔，杀气像海浪一样冻结了每一寸空气，呼吸像是吸进了沙砾一样喉咙火辣辣地痛。
那一次，他看到了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景象。
亚尔珍特阁下踩断了『异端』的手骨和脚骨，挑断了对方的手筋脚筋，苍白而纤细的手指掐断了对方的每一根肋骨，然后用她引以为傲的镰刀将对方的肉一片一片地从身体上生生地刮了下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残忍——那是一种怎样的愤怒！
他甚至忘记了那场酷刑进行了多长时间，明明是交给总长的任务只需要她从旁辅助，然而最后却变成了她对『异端』单方面的虐杀。他还记得对方的叫声由低到高又由高到低，最后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一样只能从嗓子中挤出支离破碎的沙哑嘶吼，整张脸都因为疼痛而扭曲，到最后近乎求饶一般地喊着“杀了我”。
自那以后，就连总长也没有动过她的头发。这一幕早就被人深深地埋进了心底，只有偶尔回首遥望的时候才发现那些色彩依然如此鲜明，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而这次，究竟又是谁触犯了这个惊天的禁忌？
『嘀——！嘀——！嘀——！嘀——！』
这时有尖锐的通讯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从脑海中那副记忆的地狱景色回过神来，看到的是拿着自己的通讯器脸色凝重地翻看的总长。
“该死的！她是为了这个才回来？”瑟尔纳特总长大大地叹了口气，神色看起来近乎苦恼，“就是这个时候那面才需要她吧，凯文那小子怎么赶得上她那么圆滑——”
最后一句话蓦地停在空气中，像是被谁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声音滑稽地走了调。瑟尔纳特夸张地埋怨的动作停滞在半空，火焰一样的双眸里面飞速地闪过了某些异样的光彩。
“难道那家伙——混蛋，她疯了吗！”瑟尔纳特一把推开面前的文件站了起来，多少有些烦躁地按下了内部的通讯开关，对着另一端的的骑士喝令道，“告诉科琳那家伙，试验之后立刻到我的办公室来，马上！”
“啊……是，是！”
不明所以地承受了怒火的联络员立刻去执行命令，站在总长身后的随从骑士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泰山崩于眼前也面不改色的上司：“总长？”
“利贝尔的导力设施在『辉之环』解封之后陷入全数瘫痪——但是凯文的古代通讯器还是好的。”瑟尔纳特重新坐回椅子，像是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样掏出一根香烟点燃，“科琳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回来的，她曾经研究过『福音』引起的‘导力停止现象’，现在大概是要做出那个装置吧。”
生气的白烟很快就将总长的脸笼罩在了模糊的雾中，只有一双眼睛是遮不住的在明亮燃烧。
随从骑士听到这个理由之后只能略带疑惑地“哦”了一声——这和总长的失态有什么关系么？
“……你认为科琳她是怎么回来的？”总长忽然开口问话，奇怪的问题吓了下属一大跳。在确认她是在询问自己之后，忠实的骑士歪着头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梅尔卡瓦』么？”
“哼。”
连审判都没花什么时间地，这个答案直接被总长冷笑一声封杀在脑后。她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将燃烧后的余烬弹落在地，看着那些灰白的烟灰被微风吹得不留痕迹，她这才开口给出了正确答案。
“那家伙……使用了自己的『傀儡互换』。”
“啊……”
想起了那个让鼎鼎大名的第四骑士得到诨号并且屡次成功逃生的得意技能，随从骑士如梦初醒地叫了出来。然而之后迎来的是更大的疑问——这又和之前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总长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像是和香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按在烟灰缸里狠狠地碾灭。她捏着烟蒂的手指骨节因为力道过大而发白，脸色因为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而愈发难看起来。
“无论如何提醒她不要用也不会听……她是在饮鸩止渴，是在自取灭亡！”
总长毫无由来的愤怒和杀气让整个房间都处于极度的冰封状态，只有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诅咒一样在房间中不断地回荡。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她会和上一任四号的『人偶骑士』一样死在自己的得意技下面！”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Ⅰ幕【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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