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追马

3、放不下的执念3

　　“标本室？”夏玥抬头看着门牌，“凶手在这里？”
　　“进去看看吧。”凌草夜不置可否地说。
　　夏政明让随行的副院长打开门，一行人鱼贯而入。
　　凌草夜抬手扇了扇：“就是这儿，福尔马林气味儿这么浓。”
　　欧莱用手帕捂住口鼻，皱眉说：“好刺鼻呀。”
　　其余人也被熏得喉咙难受，眼睛刺痛。夏玥倒是神色如常，好像完全没受这味道的影响，好奇的左顾右看。
　　“夏队长，标本室管理员小李还没来呢。您看是不是要我给他打个电话叫他立马过来？”随行的副院长以为凌草夜说的凶手是指这里的管理员，连忙说。
　　夏政明看了眼凌草夜：“暂时不用。如果需要，我们会告诉你的。”
　　副院长赵宏理唯唯诺诺的答应。
　　凌草夜慢步踱着，巡视室内一排排橱架上的标本。一个个大小不同的标本瓶中，各个人体器官、内脏浸泡在灌满淡黄褐色的福尔马林中。它们静静地悬浮着，支离破碎又如此静谧，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他在第三排的橱架前停了下来，目光落到中间位置出现的空位上。
　　这里，缺了什么……
　　右手抬起在空位上方虚划一下，有常人看不见的白光冒出凌草夜的手掌。紧接着，他看见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逝。
　　找到你了！
　　凌草夜淡淡勾起唇角，扳过肩膀问赵宏理：“原来这里放的是一个婴孩的标本，对吧。”
　　“呃，是。一星期前刚被新来的研究胜张敏拿去。”赵院长心里难免有些疑惑，这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刘海稍长看不清容貌的少年，似乎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
　　“那就是说，标本被拆封了。”凌草夜低语，遂对夏政明说，“立刻找到张敏研究标本的研究室！”

　　来到研究所，然而研究所的大门却是紧紧关闭的。
　　“唉，夏队长。刚联系到张敏的同事，说他两天前因公出差了。这研究所现在没人哪。”赵院长放下手机走过来说。
　　夏政明一挥手：“砸开，强行进入！”

　　“咣啷！”
　　被砸开的门发出一声巨响，里面的情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研究所里空间本不算小，但却被杂七杂八各种东西堆积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衣物小山一样堆在沙发上，书本纸张摊在桌上地上……
　　“呵，好像个垃圾站！”欧莱开玩笑说。
　　夏玥不以为然地笑笑：“这算什么，欧姐你有空去草叶家里看看。这儿和他家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啊！”
　　凌草夜掩饰性的咳了一声：“我们赶快找那个死婴的标本吧。”

　　根本感觉不到它的气息，难道它没有回来？
　　“草夜，你看是不是这个？”正当凌草夜思索时，欧莱抱着一个50厘米左右高的玻璃瓶走来，里面还有将满的福尔马林液体。
　　凌草夜抬眼看后，叹了口气：“我们来晚一步，它已不受瓶子的束缚，逃了。”
　　“草草你把情况和大伙儿说说吧，从开始到现在，我还没弄清到底是什么事呢。”夏政明看着沉默下来的凌草夜，挠挠头说。
　　“您没明白什么？”凌草夜一时没反应过来。
　　夏玥拍拍他的肩膀：“要时刻牢记，我爸在遇见你之前，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
　　“哦，这样。”凌草夜笑了笑，“大叔，辛苦您了。大家也辛苦了。凶手已经找到了，就是那个死婴。”
　　“死婴？！”
　　“准确的说是婴灵。”
　　“那现在要怎么办？”虽然还是很难接受鬼神之说，但以往所经历的事有告诉夏政明，这世界的的确确存在着它们。作为普通人的他现在唯有向凌草夜救助了。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大家操心了，我会处理的。”凌草夜想一下说，“至于报告，就说是失足坠楼吧。”
　　“放心吧。“欧莱说。
　　“啊~好饿。”凌草夜拍拍肚子，“夏玥，我们去吃拉面吧。”

　　凌草夜和夏玥来到“鲜味”拉面馆，各要了一大碗牛肉面。
　　“这儿的拉面很好吃，尤其是牛肉面。”凌草夜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夏玥。
　　夏玥接过筷子：“别光顾着吃，说说正事儿吧。”
　　“什么正事？只要找到那个婴灵的踪迹再去捉不就好了。”
　　“你说得简单，哪有那么容易？每次都不做准备，导致每次都被对方杀个措手不及！”
　　“哎，这又不是打仗。”
　　“就算不是打仗，道士捉鬼前还要画好符呢。你就不用提前勘查一下敌情之类的？”
　　凌草夜挑起面：“我不是道士，说那么封建！夏玥，我发现你现在很PPMM。”
　　“那是被你逼出来的！”夏玥一戳筷子，说，“大上次那个僵尸鬼，差一点就把我拖进棺材了。大大上次的吊死鬼也险些把我杀了做它的替死鬼。还有半年前的……”
　　“行了行了，”凌草夜打断她的话，“哪次我没有及时救下你？”
　　“切！那是巧合。“夏玥辩驳道。
　　“害怕的话你以后被再跟着瞎掺和了。”凌草夜头也不抬地说。
　　“那不行，每一次可都是一般人无法经历的探险哦。我必须跟着去，也能多少帮你一下嘛。”
　　“即然这样就别再说废话了！”凌草夜有些不耐烦地说。
　　夏玥撇撇嘴，怕凌草夜不带她，没有再说什么。

　　两天后午夜的博华医院，手术楼。
　　空荡无人的三楼拐角处，出现一个纤细的人影。在灯光的照射下，夏玥一身白色护士装，面带俏皮微笑向前方电梯走去。
　　按下按钮，“叮”一声后，电梯门打开。夏玥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关了电梯门。按下18楼的按键，电梯问问向上滑去。
　　电梯里很安静，夏玥站在正中央目视前方。电梯很快到了18楼，但却并没有停下，仍在继续上升。直到顶楼那一层才猛然撞顶停止。
　　夏玥被撞得一个踉跄，站稳后看到镜子般明亮的电梯壁板上，除了她自己的影像外，竟还有一个小小的模糊影子！正挂在那儿轻轻扭动着，好像要挣扎出来。
　　深吸一口气，夏玥对那影子甜甜一笑：“小孩子别搞恶作剧，会变坏哦！”
　　“嘻嘻！”孩童尖利的笑声忽然响起，邪恶的得意。
　　随后，电梯的壁板变得柔软似水，一层层波荡起来。一个面容丑陋扭曲的婴孩的脸冒了出来，眼白居多的大眼睛恶毒地盯着夏玥。
　　“好难看的一张脸。因为害死了人，所以增添了更多的杀气才变成这样。”夏玥从容笑道。
　　婴灵的脸上闪过诧异的表情：“咦，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我看过的恐怖片里那些鬼要比你恐怖一万倍呢！”
　　“是吗？咯咯，可是那些鬼不会害你，我却能害死你！”婴灵绛紫干瘪的嘴巴和开裂的眼眶里汩汩流出了许多黄色液体，顺着壁板蔓延到夏玥脚边。
　　“这玩意儿对我没什么作用，我也不会害怕。但你弄脏了我的鞋，我很生气！”夏玥沉下脸，“赶快出来，为你所做的恶行忏悔！”
　　“忏悔？咯咯，我为什么要忏悔？吓人害死人很好玩儿，我才不要忏悔。我要把你们这些人类一个一个全杀掉！”婴灵凄厉大呼，它的手臂倏然伸出捉向夏玥。
　　夏玥闪身躲过。然而还未停下脚步，停止的电梯一顿突然想下坠落！夏玥一下跌倒，由于下坠速度极快，她的耳膜鼓胀得难受。刺耳的摩擦声透过电梯壁传进来，宣告着死亡的临近！

　　“夏玥！”
　　电石火光间，一道白光穿透电梯顶壁划开方形的切线。随着壁板落下，凌草夜跳下揽过夏玥。白光漫布中，急速下落的电梯倏然停止。
　　凌草夜的右手中握着一把流光剔透的长剑。而此时剑尖那端，赫然已没入半滞于壁板中的婴灵额心，将它牢牢定在那里。
　　“放开我！你是谁？放开我，我要杀了你！”婴灵又惊又怒地大叫，死命挣扎想要冲破剑的桎梏。
　　“再动的话你会立即魂飞魄散，再没有轮回的机会。”凌草夜冷冷说，又加了一分力道。
　　婴灵顿时尖声惨叫，夏玥有些受不了地捂住耳朵。
　　凌草夜将夏玥拦在身后，对那婴灵说：“杀人者偿命。虽为鬼，亦不姑息。更何况你本就应进轮回之道却因怨念滞留人间，这是孽缘。如今你造下杀孽，怪不得别人。我一定会把你……”
　　“不——！！”婴灵厉呼一声打断凌草夜的话。此刻它的表情怨毒中夹杂着恐惧悲伤，刻骨铭心，“我不甘心！这一切都是你们这些该死的人类造成的！我留在这里就是要报复你们，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可是，你却横插一棍，坏我大事！我不甘心就这样被消灭！”
　　“哼。看来你真是执迷不悟，死到临头仍不懂悔悟。好，我立刻就灭了你，以免你继续为害人间！”凌草夜双手握住剑柄，正要动手，却被拉住了手腕。
　　“等一下！”夏玥紧紧拉住他喊道。
　　“干什么你，走开，别碍事！”凌草夜皱眉说。
　　“你等一下，我还要问这个婴灵一些问题。”夏玥向那个婴灵绽开一个微笑，“喂，反正你也要死了，不介意我问你一些私人问题吧？”
　　婴灵被剑定在那里，眼看即将魂飞魄散，虚弱至极。听到夏玥这样问，冷笑一声：“可以，你先让这小子把我放开。我就回答你所有问题。”
　　“啪！”一声响，一张硬卡纸拍到那婴灵头上，夏玥双手环胸：“被制者没有提条件的权利。说！答不答应。如果你说不，就立刻送你回老家！”说完，摆出一副女悍匪的模样，狰狞的笑。
　　“…你、你问吧，”婴灵汗颜回答，同时心中疑惑。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竟能触碰得到它以虚影状态时的身体。
　　“你为什么恨人类？要知道，你本来也是人的。”夏玥认真地问。
　　婴灵愣了一下，随即恨声说：“才不是！我才不是什么人类！我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我的灵魂漂在手术室的上方，模模糊糊听到医生宣布我的死亡。然后我看到了我的尸体。哈！真可笑。我竟是个死婴。再然后，我就被本应成为我父母的人留在，不！是丢弃在这里，被做成了标本……呵，那对可恶的夫妻，竟连名字都吝于施舍给我一个就走了！我恨他们！我恨人类！”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不甘心被这样糊里糊涂的丢弃呀。你的确很可怜。“短暂的沉默后，夏玥开口说。
　　“我才不需要你的可怜，今天栽在你们手里，我也不会求饶的！”婴灵傲气道。
　　凌草夜淡淡说：“你以为求饶有用吗？”
　　“不要插嘴！”夏玥一本正经说，“听着你这小鬼。我可没有可怜你，而是你竟然一直误会自己的父母，为你这愚蠢的怨念感到可怜。如果能明白你父母的心，就不会痛苦至今了吧。你也可以早早进入轮回之道了。”
　　“你敢说我愚蠢？”婴灵怒瞪着夏玥，“你懂什么，少在那里说教了。我没有父母，没有！他们是把我无情丢弃的该死的人类。”
　　“我说你啊，真是个白痴！”夏玥摇头说，“难道你想让父母把你送入火化室吗？他们把你留在这里就是一种尊重你的表现啊。而且你成为标本是在为人类的科学研究做贡献，大家会感激你的。”
　　“感激…我？”
　　“没错，我们都对你怀有感激哦。”见婴灵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夏玥连忙说。
　　“不是，你骗我！”婴灵的表情由迷茫转为忿恨，“就算你们感激我，可是那两个家伙没有。他们一定是抛下我走了！”
　　“为什么这样说？如果他们不爱你，那当初就不要怀你好了。干嘛还要辛辛苦苦把你养在肚子里那么长时间呢？”夏玥坚定地说，“每个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可都是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爱心的！你竟然会怨恨他们，实在太过分了！如果他们知道会伤心死的，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竟一直误解自己。他们的爱岂不都白费了？”
　　婴灵被夏玥一番严厉教育得也开始渐渐转变过来最初的想法：“但是，他们爱我，又为什么连名字都不给我取一个就走了呢？虽然没能活下来，但我也希望他们能给我一个来过这世界的凭证……”
　　说话间，它的眼中留下了悲伤的眼泪。与方才那恐怖的福尔马林不同，着眼泪是透明的，闪着光，却透着浓重的哀伤。
　　就连凌草夜也不由放下了剑，同情地看着它：“尽管你的执念让人同情，但你毕竟是害死了人，我不能留你。”
　　“怎么不能留？”夏玥大声说，“你不是有能让灵魂进入轮回之道的能力吗？”
　　“它造了杀孽。”凌草夜重新举起剑，“万物平等，都有生存的权利。天地正气，你好自为之。”
　　“STOP！”夏玥霍然冲到婴灵身前挡住它，“草夜，你不能灭它。”
　　凌草夜冷然说：“夏玥，走开。我们要有理性，不要因为心生同情而破坏世间的因果之链。它再可怜，也无法饶恕。”
　　“我才不听你那套没人情的清规戒律。你今天一定要放过它并把它送入轮回之道！谁不会犯错误，只要改正就好了嘛，总要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呀。”夏玥双手合十做祈求状，“求求你了草叶。答应的话，我会一直帮你打扫房间的。”
　　“这不是打扫房间的问题。”凌草夜无奈地说。
　　夏玥没有听凌草夜的话，扭头对婴灵说：“呐，你会为自己的错误进行忏悔的，对吧？否则可就太对不起我了，我为了你可是牺牲了自己的一部分时间和体力啊！”
　　“谢谢，我会忏悔的…真的可以让我进入轮回吗？”婴灵感激地看着夏玥，半信半疑地问。
　　“嗯。”夏玥点点头，回过头，“看吧，它已经在忏悔了。草夜~你就答应吧~~~”

　　“……唉，拿你没办法。”凌草夜叹气，放下了剑。
　　夏玥眨眨眼：“欸~你答应了？”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答应你会和我绝交吧。”凌草夜微笑说。
　　“太好了，草夜，你真好！”夏玥转身对婴灵笑道，“好了，我们现在就送你到轮回中，让你在一次成为人。以后可不能再怨恨人类了哦。”
　　婴灵欢喜地点头，从壁板中走出来：“真的谢谢你大姐姐。那么，请你在我走之前，给我起一个名字吧。我会带着它到下一世，并记住你所说的话。”
　　“没问题，我最喜欢给人起名字了！”夏玥想了一会儿，“我给你起一个响亮的名字吧。灵…灵熙。清灵美好，怎么样？”
　　“谢谢，谢谢你给我的名字。我叫灵熙。“婴灵对夏玥鞠了一躬，说。
　　“呵呵o(∩_∩)o…，不客气。”夏玥一推凌草夜，“快把它送走吧。”
　　凌草夜收起剑走上前，右手覆在婴灵天灵盖上：“希望你下一世好好做人，好好活着。”
　　“是。”婴灵感受到从少年的掌心源源传入身体中的温暖的光感，闭上眼睛轻声答应。
　　凌草夜收回手，在胸前结了一个法印，神情肃穆地念起法咒。
　　随着梵音响起，四周涌动起柔顺的风来，纯净的光从四面八方奔来汇集在婴灵身上。婴灵瞬间倍觉舒服，仿佛是母亲的手般温柔的抚摸亲吻着他。它渐渐快要融化在这甜美的温暖之中。
　　原来，母亲的感觉是这样的，舒服……

　　“好了。他已经进入轮回中了。”凌草夜拉起夏玥的手，“这电梯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快走吧。”夏玥最后看一眼在光中化为无数细碎荧光的婴灵，道一声“再见”后跟着凌草夜出了电梯。
　　两人才出电梯，便听到脚下一声沉闷的巨响——电梯坠落至底。
　　凌草夜舒了一口气：“剩下的让夏大叔善后吧。”
　　……

　　“好不容易穿上护士装，扮一回梦寐以求的白衣天使，却沾上了福尔马林……”
　　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夏玥忍不住叹息。
　　凌草夜喝着橙汁，漫不经心地看着天空：“每次都是你搅局，非要叫我放过它们。你不是一向很彪悍么，怎么也有温柔的一面——痛！乱打什么？暴力女。”
　　夏玥吹了吹拳头：“谁让你对本小姐出言不逊！要不是我勇于自我牺牲做诱饵，你有那么容易找到它么？”
　　“……”
　　“喂。”
　　“嗯？”
　　“这次它会健康顺利的出生，对吧？”
　　“谁啊？”
　　“灵熙。”
　　“……一定会的。”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