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城往事》闷三

54、冷宫日记（二）

　　甲午年，十月初九，
　　我是玦明。

　　昨日夜里，百无聊赖的我，顺着宫墙根上大榕树，爬上了屋顶，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了这一名活死人卫。我对他也并没有多好奇。只是这诺大的冷宫，连只鸟都飞不进来，唯一能同我说话的就只有他了。
　　却不曾想他竟是个有趣的人。

　　只见他懒散地半倚在屋顶瓦片上，像是在晒月光。着一套玄色交领右衽绣着麒麟补子的窄袖侍卫服，外罩蓝色棉甲，头戴玄色无翅乌纱帽，宫中从未见过这样的服制，无法得知品级。左侧佩刀，右侧佩枪，倒是十足威风。
　　他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头，皮肤黝黑，线条硬朗，眼睛小却眼眶深邃。长脸高鼻，留着胡渣，瞧着年纪大约三十好几了。
　　皇上与商路虽然都唇红齿白美如冠玉，但这样气质硬朗而气宇轩昂之人，我却见得少。

　　他见我爬了上来，先是一惊，而后惊慌地藏起了手中的纸笔，我见状去夺，却见他将我画得极丑，比例失调貌若无盐。我气着气着却笑了起来。
　　问道：“你画成这样，西太后竟也看得下去，偏学什么顾闳中。”

　　他也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娘娘丽质天成，拙笔不可描也。”

　　如此一来，一来二去，竟聊了起来。
　　从前我总以为活死人卫必是冷酷至极，不苟言笑，没想到他看起来竟无比温与诚恳。我向他问及墒国公与皇上近状，他也一一回答。
　　原来国战失利后，西太后以无能为由，削了墒国公世荫太保之爵，并将他困至山东不得回京。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西太后从我手中，延续了变法。继续开议会，办工厂，以皇上的名义颁布上谕，派五大臣出洋学习君主立宪制，甚至预备立宪了。她保留了下议院，将上议院改名为“资政院”筹组新内阁，不过这所谓的新内阁中，大半是皇族满人，实在荒谬。
　　不过不得不承认，她废科举，增新军，改法律....这些措制都是我从前想做而未做成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侃侃而谈，我想，一定是她授意的吧。这个强势了一辈子，唯我独尊一辈子的女人，竟也有今天———通过向我耀武扬威来掩饰心中的自卑与不甘。
　　这场战线，终是我赢了。

　　哦对了，这个有趣的活死人卫，叫作沈炼，我问他，可是锻炼的炼，他却说，是炼狱的炼。我纳闷，不是一个炼吗。

　　他还告诉我，皇上的病已然大好了，不过不再掌权，回到了从前傀儡般的日子。西太后已不再信重皇后，转而与珍嫔结盟，先是晋她为珍妃，又几次右迁其父。
　　只是我想，这真是珍妃想要的吗，她倾其所有翦除我，不过为了那个男人。如今与西太后结盟，却是相当于与那男人划清了界限，再无重归于好的可能。
　　可有的时候啊，人总是这样，费尽心力得到的，到头来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我想，很多年后，西太后也会渐渐明白这个道理。

　　后来夜深了，我将偷藏的酒拿上去与沈炼同饮，我知道，今夜他故意故作坦诚，所说的每字每句，不过都是西太后授意，都充满了虚假与狡诈。不过我仍愿意交他这个朋友，因为，他是我目前，唯一可以说话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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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玦明喜欢这个类型 划重点！
男二上线
补充一句，因为此文要逐渐脱离宫斗的框架了，所以后面会死很多人，会有很多人结局非常惨，提前高能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