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城往事》闷三

33、夜会皇帝

　　闻此噩耗，玉竹只觉天昏地暗，手中托盘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发出巨响。捂着耳朵发疯似跑出了院落。

　　扁豆见状心下已凉了半截，想着如此一来，玦明与玉竹的误会怕是此生都难解开了。

　　紫禁城的高砖红墙，锁住的是一群女人，是一腔腔怨念和寂寞。温热潮湿，蚊虫叮嗡鸣，最易滋生的，是谣言与是非。

　　不出数日，文元馆的命案便传遍了后宫。有人说子苓是受不了玦明的虐打投井自尽，有人说是子苓犯错，玦明将其活活打死....
　　而玦明只令人将尸首连夜令人火化，动作之迅速匆忙，似乎当真是想掩盖什么，自然难堵悠悠之口。
　　更令荟常在等本就似她为眼中钉的之流，抓住了把柄。

　　正在此风口浪尖之时，皇帝却顶着所有风言风语，偏召了玦明侍寝。
　　凤鸾春恩车一路西行，未驶去养心殿，却悄然到了御花园。
　　玦明疑惑着下了车，却见御花园东角亭中立着一位少年。
　　刚入秋，少年便戴了簇了金丝的羊毛绒帽，披着浅黄色披风，立于细雨中，单薄的背影坚毅又平添了几分落寞。

　　少年回头，笑得令人如沐春风。
　　“玦明来了，快到朕身边来。”

　　玦明踩着积水尚未干透的石板路，走到皇帝身边。
　　少年只比玦明高半个头，又瘦弱，与玦明站在一起倒像对青春韶华的半大孩童，岁月静好。

　　此刻，紫禁城格外的安静。
　　鸟叫，虫鸣，毛毛细雨轻轻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很多年后玦明忆起这段青春年少的时光，仍会不禁怀念。若没有皇宫内争斗不休，欲望缠身，若没有国家这诺大的担子。或许平凡的玦明与载湉，会是一对璧人，会执手幸福一世。
　　然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一切终成泡影。

　　......

　　他们所站的望月亭下正是整个紫禁城的排水口。此时大雨刚停，泄水口正在一阵一阵泄水，发出哗啦啦阵阵声响。

　　“你听。”皇帝柔声道。

　　“是水声。”玦明答道。

　　“是了，是水声。
　　你可知在紫禁城的这些年，每日每日，都是无尽的煎熬。每日每日，为人所迫。无论朕做什么都会被天下人指责，被西太后约束。
　　而朕在这儿唯一的乐趣，便是雨后，来听这水声。
　　沉积了许久的雨水，一股脑从泄水口泄下，也仿佛一股脑将朕的烦忧泄下。子夜的御花园，最是安静，朕在这儿听水声，便只听得见水声，
　　没有聒噪。”

　　玦明听后，竟不禁笑出了声
　　“皇上的生活，当真了无生趣，水有何好听的。臣妾带您去听听真正好听的声音。”说罢拉起皇帝的袖口便走。
　　脚步匆匆，皇帝也任由这个小姑娘拉着自己，却也不顾一切的，跟紧她的脚步，向前冲。

　　走到内务府的一处荒废的库房，便停下了。松开皇帝，蹑手蹑脚地扒拉开了库房大门。

　　这废殿的门锁坏了多时，因里面也没甚稀罕物件，内务府也未修葺，倒方便了玦明自由出入。

　　玦明领着皇帝入了内殿，荒废多时的库房，蛛网丛生，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怪味。然越往里走，却有一处柳暗花明的地界，干净亮堂，屋子的正中央，竟豁然立着一架木质钢琴。
　　钢琴破旧不堪，很多地方已被蛀虫腐蚀，然残破的外壳上刻着蟠龙纹，琴身原来的的金色漆料几乎掉光了。

　　玦明轻轻揭开琴盖，只见里面的黑白键也缺失了不少。然玦明却端正地坐在它面头，望着皇帝微笑着，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拨弦，开始弹奏起来。

　　手指在旧钢琴仅剩的那几个黑白键上灵活地游走，一曲canno既深情又悠扬，不自觉上扬着嘴角，满面春风几乎要溢出来。
　　一边弹着，一边轻轻跟着哼唱起来，少女的声音柔和深情，像一方柔滑丝带，搅着思绪慢舞。

　　是否曾经有人，为你
　　且只为你演奏过一曲扣人心弦。
　　皇帝从未听过canno这样脍炙人口，优美动人的西方曲子，更未见过玦明这样，美丽又活泼明朗的姑娘。

　　后来，皇帝见过无数歌舞升平美轮美奂的场景，却始终忘不了，那晚，少女的声音多么空灵，那一曲canno为何会动听得使人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那时的皇帝只觉着，认识玦明，真是上天赐给他悲惨的前半生，最好，最快乐，最幸运的礼物。

　　一曲毕，玦明缓缓合上钢琴，望着还未回过神来的皇帝，问道：

　　“皇上想挣脱开西太后的约束，拿回军政大权吗？”

　　皇帝被这突然一问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臣妾帮您，不会太久，很快，您便可以亲政了。”
　　玦明字字珠玑，坚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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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去听一听canno 才能相信皇帝当时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