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说出口的话，你听到了吗》浮士熊

22、追梦的少女 （1）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像某个明星？”吴忻看着徐梦的照片，端详来端详去。
　　严卿凑到电脑前：“经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怪不得我觉得她眼熟。前两天又出了丑闻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美怜。”程真说出正确答案。
　　严卿惊悚地看着程真，“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偶像明星感兴趣了？”
　　程真说：“新闻报了，被当成反面典型批了，说是没起到好的榜样作用。”
　　“她怎么了？长得这么美，人品应该不会差才对。”吴忻在电脑前花痴。
　　“她受邀在一场慈善晚宴上表演，后来临时加价，说是不加钱就不演出，闹得很不愉快。”程真道，“把主办方给惹火了，捅到了媒体。虽说说她属于一个什么团体，但估计有人看她不顺眼，特别把她单拎出来，添油加醋一番，就成了典型。”
　　吴忻做感慨状，“好吧……果然像我这样美貌与美德并存的人并不多。”
　　严卿直接忽略他，“可是徐梦不是把她奉为‘神明’吗？貌似衣着打扮都在模仿美怜。”
　　程真点头，“是。”
　　“神明？”吴忻问，“是说她特别崇拜美怜？”
　　严卿回答：“对。将这个年纪独有的热情与空想完美的结合，彻头彻尾地崇拜着美怜。”
　　程真说：“言之凿凿啊，怎么说得好像你见过她似的。”
　　“就是，就是。”吴忻附和道。
　　严卿答道：“我猜，你俩肯定没有在年纪轻轻的时候疯狂过地喜欢过某个明星吧？”
　　两人面面相觑。吴忻嘴硬地说：“谁说没有？”
　　“有过你就应该了解，”严卿说，“不求回报地、心无旁贷地迷恋上某个人的心情。”
　　“谁说我不懂，迷恋某人的心情，”吴忻差点脱口而出。昨晚，他读了一晚上黄粱的笔记。结果噩梦连连。在第三次被电锯狂魔追杀时，在电锯就要割掉自己的手臂时，吴忻惊醒。吴忻起身，顾不上擦满头的大汗，呆呆地坐在床边，屋子里像真空般寂静。寂寞无声无形无边，蔓延开来。无处可逃。
　　吴忻拿起电话，找出严卿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去。吴忻不怕严卿再次离开，他怕自己被抛下。严卿回来后，吴忻有时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伴着自己长大的严卿了。他不再陪吴忻喝冷风，他会摆摆手，说：“咱们去暖和的地儿聊。”可吴忻需要的从来不是温暖。严卿明明都知道。明明都知道……
　　吴忻泄愤式地把手机扔到床的另一边，正好打中机器猫玩偶圆滚滚的大脑袋。
　　吴忻的心里忽地冒出一个念头，像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忽然发现前面有一道亮光。那亮光微弱，却耀眼。
　　他拿起手机，听到了周俭之的声音。

　　到了徐梦的房间，铺天盖地都是美怜的海报，有穿水手服的，有穿比基尼的；有官方发行的，有自己翻印的；毫无疑问，脸蛋是美的，姿态也是美的，只是……“在这个房间睡觉真的不会做噩梦吗？大大小小多少双眼睛啊……”吴忻作西子捧心状。
　　“谁说不是。”程真边说边打开徐梦的电脑，与桌面上的美怜四目相对片刻后，开始工作。
　　“哇塞！一模一样的杂志买了七十多本，这是有钱烧的吗？还有CD也是，一排都是同一张CD，我一直以为，这年头没人会花钱买CD了。”吴忻对着各种周边大发感慨，“还有这些‘长枪大炮’，这些相机镜头不可能便宜啊，徐梦真是下了血本。”
　　徐梦是所谓的真爱粉，真的爱得死去活来的粉丝。参加各种粉丝活动就不必说了，接机送机，在酒店前苦等偶像，死守在偶像参加节目的现场，简直把所有课余时间、以及大部分非课余时间都奉献给了偶像。她的电脑内容也充分体现了这一点，尽是美怜演出的视频、参演的剧集、接受采访的片段、综艺节目的剪辑等等等等。“谢谢大家的支持……没有大家，就没有今天的美怜……”、“这么难的题目，我真是不知道欸~怎么办才好呢~”、“好棒~好厉害~你真是太有厉害了~~”
　　在一旁检查iPad的吴忻听了一耳朵的嗲声嗲气，被硬生生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想看就别看了，这应该是你最讨厌的那类女生了吧。这种类型的女生完全与你相生相克。”
　　“确实。不过，我打算好好学习一下，然后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活学活用。”
　　吴忻被程真镇住了，他第一反应是程真在开玩笑，可程真从不开玩笑，至少不和他开玩笑。
　　吴忻反应了好久才蹦出一句，“你没发烧吧？”
　　“她没发烧，”一直在屋外与徐梦的母亲寒暄的严卿走进来，“她恋爱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迎面砸来，吴忻惊呼：“什么？！恋爱？！程真？！”
　　程真说：“八字还没一撇。不过，我确实看上了一个人。就是赵钰宇，你记得吗？香笕的老公。”
　　“赵钰宇？”吴忻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他的面孔，“天啊！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把我完全蒙在鼓里！严卿你也是，都不告诉我，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严卿解释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程真让我帮她打听一下赵钰宇的事情。”
　　程真说：“准确地说，我们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只是我单方面觉得他不错，希望将来可以发展。”
　　“你没看见程真今天穿裙子了吗？这可是天大的新闻。”严卿促狭地说。
　　吴忻这才注意到，程真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裙子。吴忻模仿美怜的语气，“真的欸~好好看~”
　　“行了，别说我的事儿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儿。”程真把话题拉回来，问严卿，“家长怎么说的？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她妈妈不太知道徐梦每天都上网干些什么，只知道她天天花大把时间在电脑前。没什么具体的要求，咱们先查查看，掌握了进一步情况再和他们商量商量。”
　　程真说：“还能是什么，追星呗。女儿追星都追到快要‘癫狂’的程度，她也没过问？”
　　“只是说知道女儿特别喜欢美怜这个明星，但在她看来，不是什么大事。青春期嘛，难免爱做梦。”严卿回答，“她是商人，管着一大摊生意，似乎也没有太多时间管孩子。单亲母亲，确实难做。”
　　程真问：“可徐梦不都上高中了吗？她妈妈不督促她学习？这心也太大了。”
　　严卿说：“她妈妈可能觉得做生意比念好书更赚钱吧，谁也没规定成功只能有读书这一条路。”
　　“原来是一个只知道给钱的家长，以为钱能买来一切吗？话说，她那个小男朋友是不是花钱买来的？长得还真挺帅。”吴忻八卦地问。刚才进门时，吴忻误以为那是徐梦的哥哥，还说“徐梦和她哥哥怎么一点都不像”，幸亏声音不大，没被正主听到。
　　“不知道，说不定是真爱呢。”严卿说，“反正在这儿瞎猜也没用，赶紧工作吧。程真接着查电脑，吴忻你查ipad，手机在我这儿，可以吗？”

　　徐梦这个小姑娘，真是爱得疯狂。美怜是偶像团体XYZ32的成员，徐梦支持的是美怜而不是整个团体。于是，她天天的必修课就是和团体的粉丝掐，掐完了再和其他团体内其他成员的粉丝掐。在微博上，在贴吧里，在C站上，掐得不亦乐乎。
　　“麻里……由衣……她们组合为什么名字都像日本人？”吴忻觉得自己可能跟不上时代了，莫非现在不流行起英文名、流行起日本名了？
　　“可能是因为仿照日本那些偶像团队来的？所以起了这些有‘东瀛风’的名字。”严卿说，“我还是来搜索一下。”
　　XYZ32，号称要打造“可以坐在一起聊天”的偶像。XYZ代表无限可能，32代表团体成员人数，所有人都曾在日本接受培训，如何唱歌跳舞，如何讨粉丝的欢心。每年还会举行排位大会，严卿总结道：“说白了，就是明目张胆地山寨日本的偶像团体。”
　　程真问：“排位大会是要在32个人中排出个等级？依照什么排位？”
　　严卿回答：“原来是出CD，现在是每个人都会出一首数字单曲。依照数字单曲的销量排位，简单粗暴，完全的‘粉丝经济’。”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CD。”吴忻看着摆在书架上的一排排唱片。不能叫做书架，上面压根没有几本书，叫“周边展示架”比较适合，“这种山寨团体也值得喜欢？”
　　严卿说：“你可别让XYZ32的粉丝听到，他们如果知道你这么评价自己的偶像，非手撕了你不可。”
　　吴忻翻了翻徐梦的聊天和发帖记录，深觉严卿说得在理，“现在的孩子真是……嘴里生殖器乱飞，为了鸡毛蒜皮的一丁点事儿也能撕得不亦乐乎。就因为有一个人在C站的视频里说美怜的脸大，徐梦就把人家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如果说是因为陪睡整容之类的谣言撕也就算了，为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也没能吵上好几天。为了一个连影都摸不到的偶像，至于吗”
　　“可没有摸不到哦。但凡有活动，能赶去的徐梦都会赶去，不管是在本地还是在外地，不管是正规的演出还是综艺节目的录制。反正不差钱。好像她们组合还有握手会之类的活动。”吴忻看着徐梦的手机相簿，“你们说，美怜会不会认识她啊？手机里面有几张两个人的合照。徐梦还跟过她那么多次，即使不知道名字，至少也应该脸熟吧？”
　　“这种事情只有天知地知美怜本人知。”吴忻说。
　　程真接话，“我让以前跑娱乐口的同事帮忙联系一下，应该能联系得上，如果能让美怜写点什么给徐梦，就再好不过了。”
　　果然恋爱了就是不一样。如果是放在以前，程真是绝不会主动提出管这种闲事儿的。今天的程真，从外到内，都柔软的一塌糊涂。有了喜欢的人，心变得柔软，连带着对待毫不相关的他人也柔软了起来吗？吴忻感到万分的嫉妒，嫉妒程真能找到对世界温柔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