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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休息日 吴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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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忻睡到下午1点,迷迷瞪瞪地起来干啃了带方便面,当作brunch。
他左翻右翻,没在床上找到手机。俯下身,发现手机又不知何时被撇到了地上。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摔烂,吴忻亲了口手机,“果然是我的好宝贝”。昨晚,准确地说,今天凌晨,一部冒险小说让他如痴如醉。本是抱着不看完不睡觉的觉悟,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喜欢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输给……输给……输给睡意。”吴忻被自己哲学式的求索精神感动了,哈哈大笑。
吴忻的公寓虽然不在市中心,但地脚甚好。旁边是为国际级别的赛事建的大公园,绕湖而建,步行道一圈长达一万米。当然,吴忻从没走完过。他只从家里的落地窗眺望过全程。虽然小区里就有一个大型超市,吴忻从没去过。日用品全靠外卖和快递供给。吴忻和小区里所有快递小哥都建立了深厚的友情。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和人家瞎掰扯,能从这个月快递少了扯到经济要完蛋了,忽悠快递小哥赶紧回家结婚,不能白白浪费了大好的青春。快递小哥问他结没结婚,他说他在寻找爱情的路途中迷失了方向,还惹得人家反过来安慰他几句。
吴忻以为,手机上的未接电话也是快递小哥打的,根本没着急回。不料,在起床的一刹那,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本来约好和小男生还有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密室逃脱。一个激动,差点闪到了腰。
“世界本就是一座牢笼,我们本就无处可逃。”吴忻大声发了牢骚后,又笑了一阵,“我真有做哲人的潜质。”
吴忻回拨电话,得知大家正在吃饭,遂决定加入。吴忻洗完脸后,从衣柜里捡出几件衣服,草草地套上。到门口穿好鞋,总共十分钟。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邋遢,但也无妨。吴忻不明白为什么严卿可以做到把每天的衬衫都烫得那么平整。毕竟大多数时候,都是三个人在工作室大眼瞪小眼。
当吴忻问起,严卿总是这么回答,“说不是我是想遇到真爱呢?不知道那个倒霉鬼什么时候出现,所以我随时随地都要做好准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那才不是真爱!”吴忻说,“真爱应该是即使你在最邋遢的状态,他仍会被你吸引,他仍会爱你。”
吴忻相信,真爱无敌。
严卿一脸不认同地说:“有句话说得好,‘你用最严苛的方式定义真爱,真爱也会用最渺茫的概率来回应你。’”
吴忻回答:“正合我意。”
“吴忻,这边。”一进门,小男生的呼唤就传了过来。
大家起哄道:“吴忻,你可算来了。你可不知道,你上午没来,王一凡魂不守舍的,表现得可差了,我们都想把他踢出去了。”这群人大多是王一凡的朋友,损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看着王一凡亮晶晶的双眼,一阵烦躁涌上吴忻心头。吴忻和王一凡射箭馆认识的。吴忻一箭扎人家靶上了,还是十环。这不但是吴忻的最好成绩,也是王一凡的。两个人乐了半天,决定约饭。就这么暧昧上了。王一凡刚毕业工作,比吴忻小几岁,吴忻总开玩笑叫他“小男孩”,他也颇识情趣,乐得应和。两人间的感觉说不上有多深,但至少有这么个人在。
吃完饭,经过三轮投票后,大部队决定去看电影。这帮有钱有闲不怕乱子大的人,连看个电影都得有说道。不知听从了谁出得馊主意,买票的时候,刻意把大家的座位排成了心形,一排一个,在选票电子版上画出大大的“心”。无聊,就得折腾。
看过了电影,又去KTV嚎了三个小时。吴忻有麦霸属性,去KTV必抢第一首歌,第一首歌必是《死了都要爱》,用他的原话说“要先吊吊嗓子”。吴忻唱得时候,有鼓掌的,有起哄的,还有乱玩灯光的,场子一下子热起来了。干嚎的吴忻忽地想到同严卿和程真一起唱K的经历:程真只唱粤语歌,抒情的、缓拍的歌;严卿不喜欢唱歌,几乎不开口唱,就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一边听歌一边吃东西。这空出了大把时间给吴忻,每次都能唱到喉咙干涩到无法继续。气氛舒缓、放松,每个人都怡然自得。
“好!好!”大家的叫好声打断吴忻的联想,他用力一甩头,故作姿态地谢幕。“嗓子开了?”王一凡递过啤酒。吴忻押了一口,“还成。”他稍显讨好地冲吴忻眨眨眼,“我趁他人不备,点了好几首你最爱的歌。”
吴忻又喝了一大口,试图压抑越来越强烈的烦躁感。
唱罢,又转战麻将桌。吴忻搓麻技术了得,声名在外,获封“麻神”。大家逢迎他时,他会摆出一副大师派头,“想当年,我才八岁,初登麻桌……”嘘声四起,麻局正式开始。
虽然吴忻习惯满嘴跑火车,但这回没有。小时候,吴忻的妈妈几乎不着家,不是赶各种饭局,就是在迪斯科舞厅。还知道不能把吴忻独自扔在家里,爸爸赶麻局的时候便带上他。吴忻的童年记忆,大都是有关那间不透风的房间。吴忻嗅着烟草味、汗臭味和劣质香水味,不绝于耳的是插科打诨的笑骂声和略带颜色的成人段子。还有,在爸爸去厕所的间歇,其他人的怜悯眼神和闲言碎言,“可怜的孩子,他妈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后来,爸爸发现麻将已经无法带来刺激,转战私人开的黑赌场,还不忘顺便捎带着吴忻。有一次,爸爸输得底朝天,只好喊妈妈过来送钱。吴忻记得妈妈当时和一个叔叔一起来的,那个叔叔风度翩翩,气质、谈吐和姿态都把四处陪笑的爸爸比到尘埃里。看到妈妈,爸爸原本舒展的五官一下子挤到一起,混不吝地伸出手“拿钱!”
“拿钱,拿钱!”吴忻一推牌。
又胡了。
不愿当电灯泡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离开,只留下吴忻和王一凡。王一凡很是贴心,找了家口碑极好的粥店,以便安抚胡吃海喝了一天的肠胃。王一凡在某电网工作,每□□九晚五的他对吴忻的工作很是感兴趣,吴忻也就添油加醋地给他讲了几个案子。
“你们这工作也太酷了!”王一凡感叹说。
“有吗……还好吧,其实平时地工作也都挺无聊和机械的。”两人虽然约了三次会,多是在一起嘻哈玩乐,这还是吴忻第一次正儿八经提起自己的工作。
“不不!很酷!和你很配。”
那股献殷勤的劲儿令麻将带来的慰藉一散而空。吴忻无所谓地说:“好吧好吧,你说配就配。”
王一凡又问起了同事,“只有三个人?小有小的好处,不用为说不清道不明的人际关系发愁,挺好。”
吴忻点点头:“我们都是好朋友,大家对彼此的脾气和雷点也都比较熟悉,也不会被强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相处起来确实很轻松。”
“你的另两个同事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两个人性格怎么样?和你一样好玩吗?”
“好玩……我可是深沉派,在追求真爱的路上坎坷着。”吴忻想,“不过,和他们俩相比,我勉强算好玩吧。”
吴忻答道:“性格好啊。能和我做朋友的当然性格好。”
王一凡热情地说:“下次一起叫出来玩。春天的脚步已经近了,咱们去爬山,感受一下大好春光。就下周,怎么样?”
“春天的脚步近了就代表还是冬天好不好?”吴忻吐槽,“看情况。你知道我们的工作,没什么固定的上班时间。”
王一凡的脸垮了下来,不见了神采。
吴忻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咱们俩个人不合适?”
“为什么这么问?”看着一脸委屈的王一凡,吴忻有些暴躁。
王一凡说:“我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让你融入我的圈子。可你从来没有这么做,还决绝地把我挡在外面,拒绝我的每次邀请。每次我想靠近,你都把我推开。”
吴忻最后还是安慰住了小男生。至于怎么安慰的,回家洗完澡就忘了。吴忻抱着胖虎的玩偶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还是没忍住,拨通了电话。
“不喜欢就别跟他约会了。”电话里,严卿的声音不卑不亢,听不出情绪。
“没有说不喜欢,只是稍微有那么点……厌烦……”
“因为他太主动了吧?”
被戳中了。“这个……你今天好直接啊……”
“因为你来来回回抱怨的症结都只有一个:得不到的才是好的。你可以喜欢他,但他不可以喜欢你,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兴奋。直到某一天,对方缴械投降,挑明了对你的态度,你会立刻丧失兴趣,然后又呼天抢地,埋怨找不到真爱。”
吴忻觉得不对,自己没有那么作,“我可不是那么爱折腾的人。”
“小男生之前的那个人,你俩暧昧了那么久,结果他一和男朋友分手,你就没兴趣了,再也没联系他。”严卿说,“还有更早之前的,叫什么来着……你一直说喜欢的……周俭之,是吧?你现在回头想想,他哪里好?你一直念着他不就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明确表示喜欢你吗?因为是他先转身离开,而不是你。”
时隔许久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吴忻还是会恼羞成怒,“我哪有喜欢他?别瞎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我的眼光可没有那么差,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好吧,就当你没有吧,我说错了。”严卿说,“如果你不喜欢小男生,就跟他说清楚,别浪费双方的时间。”
“这什么意思?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事,我不能因为他喜欢我,我不喜欢他就不理人家。这太不讲道理了。”
“谁让你不理他了?我说的是说清楚,说清楚你不喜欢他。他就会另寻沧海了。”
吴忻皱了皱眉头,“可是这样多尴尬啊,以后一起玩的时候。”
他似乎听见电话那头的叹气声,“我问你,小男生人怎么样?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吴忻不得不这么说。
“他既然那么好,对你也好,你就不能替他想想,干脆地拒绝他,别让他在你身上浪费无谓的时间。”
吴忻眉头皱的更深了,“浪不浪费时间是他自己的事情。”
“好吧,你说是就是吧。”
吴忻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答。这时候严卿应该像往常一样,用无可奈何的语气问,“你是不是从不为别人考虑?”然后吴忻再辩解一番,严卿再教训他一顿,这样才对。可是严卿没有。
吴忻越来越猜不透严卿在想什么。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像真爱一样,如果人不会变,该多好。”吴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