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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风雨修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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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坏人的典范窦之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那个宝贝妹妹。
窦雪香瞪他一眼,他能难受三个月。
正值腊月下雪,齐家那一对双胞胎又穿白的,脸也白得反光,这满地大雪哪里寻他们两个去。
窦之夜顶着风雪 ,在周遭树林里找了找,见两个少年站在雪地里,其中一个撩起袖子来,给另外一个看。
窦之夜定睛一看,是齐同光和齐霁星两个无疑了。
他正要走过去,听见齐霁星急道:“你只是被他按了一下,怎么整条胳膊就成这幅模样了?”
窦之夜踮脚一看,见齐同光的手臂全青紫了,心想坏了坏了,当时太紧张了,手重没收住,把孩子掐坏了。
方才怪不得齐同光眼睛都红了,看来是疼坏了,又怕丢人,一直隐忍不发,疼得气都喘不上来。
照理说齐家兄弟两个是好人,窦之夜掐就掐了,可偏偏他们两个是孤儿,欺负两个孤儿,传出去不太好听啊。
窦之夜就是按不下心里这口气,心想,你见过哪个臭名昭著的大坏人,打了人,还要赔不是的?
他走过去,道:“我这里有药。”
说完,梗着脖子看着齐同光,死活说不出来帮忙的话来。
齐霁星气道:“谁稀罕你的药,一副施恩的样子,难道不是你把我哥哥打成这幅样子的?”
窦之夜:“……他先拿小刀戳我腰的好吧。”
他和齐霁星大眼瞪小眼,马上就要拌嘴吵起来了。
齐同光忽然问道:“你姓甚名谁,家在哪里,出身哪门?”
窦之夜一时语塞:“我……”
齐同光又道:“武林大会上名门甚多,我从未见过你家族徽章,武功是哪一路,师承哪一门?怎么,不敢说吗?”
他这么一说,窦之夜恍然明白,原来名门正派都是有徽章的,可他恶人堆就没有,这样不好。
窦之夜寻思着以后也给恶人堆做一个,大家戴脑门儿上,以后出门,定然人人喊打,谁见谁恨,多好。
然而他这一走神,那头齐同光已经等不了了,兄弟两个一起拔出剑来,指着窦之夜脖子道:“你既然哪一门的都不是,我们怎么知道你和窦之夜那魔头没有牵连?你若再不说,这剑就见血了!”
窦之夜不是很明白,一个人做了好事,他通常只能出名很小一段时间,但是一个人做了坏事,以后什么坏事都是他做的了,虽然这让他挺骄傲的,但是他有点不理解啊,做好人那么艰难,大家还做好人干什么?
窦之夜说道:“我姓柳,扬州城里做生意跑船的,今天就是来看个热闹。”
这两个兄弟对视一眼,他们本来就是两个冰雪也似的少年人,此刻落了一肩的雪,眉毛都成白的了,倒像是两个会动的雪人娃娃似的,看着窦之夜想笑。
眼见他要笑,齐霁星怒道:“你笑什么!”
两柄剑正要刺他咽喉,窦之夜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不得胡闹!”
窦之夜当即身子一僵,如坠冰渊,仿佛千万厉鬼在耳边哀嚎,似是脑子须臾间就要炸掉了一般。
楚若筠顶着大学大步走过来,劈手夺了那两个少年手里的剑,厉声道:“不好好在里面坐着,出来又惹什么事!”
齐霁星低了头,有点怕他,小声说道:“小叔叔,这个人来历不明,不是好人。”
窦之夜头一遭这般打量起楚若筠来,只见他眉眼间全是怒气,整个人好一副高风亮节的假模样,窦之夜想起他令那两个小孩不得胡闹就觉得好笑,胡闹,你楚若筠不是满扬州城最胡闹的吗?
现在又做出这幅严谨苛刻的模样给谁看?
齐家兄弟幼时被人灭了门,投靠在楚家门下,只是楚不兴死了以后,楚若筠一贯胡闹,家里大权被他二叔抢去,他们母子三个也被逼出了扬州城,而他自打伤愈不到半年时间,带着母亲妹妹回了扬州,已经把家里大权夺回来了,莫说是楚家其他人,就连这两个人到处杀人不分好歹的双胞胎兄弟,见了他也怕得要死。
楚若筠把那两把剑往地上一丢,两个小孩吓得缩肩膀,齐齐低了头,谁也不敢说话。
楚若筠转头看见窦之夜,当即便是一怔,这人的脸他见了一此便印在脑子里了,总觉得见过,可又说不清有没有见过,只恭恭敬敬对着他道歉道:“家里孩子不懂事,给公子道歉了。”
这时候,齐霁星小声说道:“什么公子,他说他是做生意的,扬州城里跑船的,一身铜臭……”
楚若筠不禁奇怪,他第一次见到这人是在北山,里扬州千里万里,怎么这么巧又撞上了?
楚若筠道:“阁下是扬州城里做生意的,我就住在扬州,为何你我二人从未见过?”
窦之夜听见他问这个,一时间话也说不出来,一颗心仿佛被人油煎刀滚一般,心想真是好笑,楚若筠,昔日里是你离开扬州,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日日往我北山之上乱坟堆跑,如今倒是好了,一朝翻了身,成了扬州名贵,在后辈面前装起样子来了?
窦之夜冷笑道:“没见过?楚公子从我这里买的东西,可不少呢!”
楚若筠一时惊喜,心里想他们两个果然是认识的,他就说看着这个人好生眼熟,看见他就说不出的心里高兴,他本来想说自己摔下山崖,失了记忆,可是他家那几门长辈,正仗着他母亲妹妹无人孤儿寡母欺负他们,一个个等着挑他的错处,当着那两个齐家孩子的面,他不敢说,只好旁敲侧击问道:“那我买过什么?可有亏欠?钱款付清了没有?”
他一心等着对方说没有付清,他好问了人家的姓名来处,到时候上门还钱去,心里只想着再见他一面,可窦之夜却只瞪着他不出声,仿佛气也喘不上来,倒像是生病了一样。
楚若筠道:“阁下若是不舒服,我们先回去——”
窦之夜忽得开口:“怎么,你不记得了?你买了好些狼心狗肺,假面兽心,不知道吃完了不曾?”
楚若筠一时语塞:“你——”
齐霁星气道:“你怎么拐着弯的骂人啊!我小叔叔高风亮节,什么时候从你这等乌糟商户那里买过东西……”
窦之夜忽然捧腹大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在风雪之中厉声吼道:“高风亮节?当初是谁放火烧了祖宗祠,是谁醉酒跳了扬子江啊?扬州城里谁人不知道你楚若筠是个扶不起的废物,惊天动地的笑话,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道德标杆了啊!”
他说完,本来还想指着楚若筠骂他,可是一想到自己以前说了,见他一次,杀他一次,心里又不想动手,直接转头走了。
楚若筠原本被他骂,心里头也不痛快,可是一看他要走,立刻慌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怎么能让他走呢?他赶紧追了几步,一把扳住窦之夜的肩头,急道:“你别走!”
他一着急,生怕这次窦之夜又在他眼前消失没影子了,谁知手上的力气竟大得如同千斤压顶,当即便把他死死按住。
窦之夜虽然是恨楚若筠装作不认得他,但是心里依旧把他当做旧日朋友,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从身后出手,当即就怒了,气极反笑:“你从背后偷袭我?”
楚若筠吓坏了,连忙把手缩回去,自己打自己手背,讷讷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这可把窦之夜气坏了,还哪儿管他是不是有意的。
两人当场就打起来了。
楚若筠其实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但是他也不能白挨打,他倒是想躲,可是窦之夜出手那么快,他躲不过,就接两招,可这两招打过来不是玩的,他没办法,只能变守为攻,挨打也要还手,这就越打越来劲。
窦之夜见他还手,气得都顺不过气了,心想这小子以前指天发誓说自己挨打永远不还手,这岂止是还手了,这都打到窦之夜脸上来了!
要不是他把窦之夜气得喘不上气,以楚若筠这大病初愈的身子,怕是早被糊成肉泥了。
楚若筠见打不过,也跑不掉,心里知道窦之夜是个厉害的,但是死活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只听他说他是做生意的,心想自己肯定以前太过混账,拿了他的东西不给钱,急忙道:“小公子,我是不是以前欠了你钱,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坐下来好好算一算,到底欠了多少,给出个准数来,今日就还清楚了,两不亏欠,行吗?”
窦之夜被他这句“今日就还清楚,两不亏欠”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气上不来,当即一口血就喷出来了。
楚若筠赶忙冲上去扶他,见他气若游丝,急忙说道:“你等我,我去给你找大夫来!”
窦之夜眼前一片黑,听见他说这话,声音都出不来,只用尽力气哑声道:“我今日就是死,也不要你来救……”
楚若筠怕他出事,见齐家两个小孩站在那边都吓傻了,气得大吼一声:“还不去请人来!”
齐霁星都快哭出来了,哆哆嗦嗦道:“可是、可是今日武林大会没有郎中,只有佛手医的傅家在,小叔叔不是说永远不许傅家人看诊吗……”
楚若筠心如火燎,见齐霁星站在哪里犹犹豫豫,随手抓了块石头便砸过去,自己之前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急道:“那就把那个混蛋请来,他若是不来,就押过来,抓过来!剑横在脖子上逼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