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高门锦绣》简非离

15、落第

　　如此这般到四月中施予归家带回落第的消息，舟车劳顿让他看起来很疲乏，一身布衣风尘仆仆，原本挺拔的身姿好似矮了几分，整个人瘦削没精神，萎靡不振得不像原来的他。

　　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一家上下皆予以理解，轮番上阵宽慰他。三十老名经，五十少进士，科举不容易，这回就当攒经验，下回再努力，左右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是我身体不争气，也怪我太自负才学不够，才会落榜。母亲说得是，我还有机会，三年后再考就是。”对着一屋子关切的眼睛，这一趟京城之行倒不那么落寞。

　　“路上很辛苦吧，看你都瘦了。先不急着去书院，把身体补好了再说。”殷秀娥怜悯施予，只怕在京城里看到了仇人才没法专心科考。说完就催着他去沐浴更衣，让莫大娘把备好的饭菜送施予房间。

　　后院中，郑玉妍坐石阶上捧着头看殷玉珩剪石榴花，颇为难过的叹气，说：“我以为二哥会考得很好呢，不过看他瘦成那样，我也心疼的很。听说还病了一场，唉，如果科举会丢掉性命我倒希望二哥不去受罪。”

　　殷玉珩刷刷剪了一捧石榴，说：“二哥一向身体康健，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我想这次事出有因。”跟着大舅和郑叔练武多年，便是考武举打擂台也使得。“先不和你说了，我把这花拿过去插上。”

　　施予用过晚饭后回房间，整洁依旧，各处纤尘不染，他过去养的兰花越加繁茂，叶片上不见一粒灰尘埃，案桌上的石榴花红彤彤的，鲜艳可爱，配着白瓷瓶，仿若一副静谧的工笔画。旁边摆着一封信，拆开一看是殷玉珩写的，满满三张鼓励打气的话，引经据典的让他不要灰心，三年后再考。

　　小丫头还是那么贴心，他的仇还没报，怎么会放弃。他太在意当年的事，所以见到故人就控制不住满腔怒火，忆起母亲的悲惨遭遇，急火攻心吐了血，到底太年轻了，沉不住气。

　　踱步到后院殷玉珩的房门前，正准备敲门就听到姐妹两个的悄悄话。郑玉妍惋惜他的落第，殷玉珩正分析他因何落榜。

　　“二哥心中有恨，他亲眼目睹施婶婶投湖自尽，一心想要报仇。考科举做官是他复仇的最佳捷径，所以这些年来拼命练功读书，倒忘了圣贤书的真正用意。虽然许多学子读书都有功利心，求名或求财，但科举的本心还在。二哥他被仇恨蒙蔽双眼，急于求成，我倒认为这次落第对他来说是好事。”

　　“怎么就是好事了？”郑玉妍想不明白。

　　“支撑二哥读书的动力是复仇，那完成复仇以后呢？以他的才能，不该只为复仇而活，他应该有更远大的抱负。落第可以让他反省，好好想一想他真正的未来。如果过不去这道坎儿，一味的复仇杀人，和那些十恶不赦之徒有何区别？”殷玉珩说，她忘不了最初见面时年幼的施予凶狠的目光和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哪怕这些年他掩藏得很好，她也觉察得到。

　　郑玉妍懵懵懂懂，点头说：“姐姐说得有道理。”然后凑过去抱着她的胳膊：“为什么你这么聪明我就没想到呢？二哥会想明白的吧？”她们两个都有自己的房间，不过总喜欢挤一块儿睡。

　　“因为我聪明你比较笨嘛，多动动脑子读几本书，会大有进益。”身为亲姐，殷玉珩不留情面的打击她说，“二哥比我聪明，只要拨开云雾终会月明，他一定会想明白的。”

　　施予在门外站了一阵，细细揣度刚才殷玉珩的话，童言稚语，倒不无道理。顺着回廊回到中庭，只见月清影斜，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摇头自嘲一番后才回房间歇下。

　　之后数日，莫大娘好汤好水的把施予养精神了几分，他也似走出落第阴影，精神抖擞的准备三年后再战。期间又到莲花湖祭拜生母，独自在长满荒草的坟前静默许久。

　　殷玉珩远远的站在湖边等待，最后才上前叫他去江边看祭典。“二哥，该走了。”

　　“阿珩，谢谢你。”施予说。

　　“？”莫名其妙的道谢，殷玉珩一脸懵懂。

　　施予只笑了笑，大步走在前面。

　　谢谢她的信和花，也谢谢她常来看他母亲。

　　端阳过后，施予去了云泽书院，今次科考，他有诸多问题向老师请教。这回过后，他也要回江城求学了，潭州在新朝早失了优势，远比不上现在人才济济的新首府。

　　六月二十九，今上为皇长孙刘昭大办生日宴，十八弱冠，加冠礼十分隆重，预示成年，已是能担大任的男子汉。就在群臣揣度圣意之时，今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颁旨立刘昭为皇太孙，选辅国公之女为太孙妃，于中秋完婚。

　　立储一事上本多有争议，皇长孙虽锐气逼人，被今上说有先贤明君风范，但终究是孩子一个，镇不住早已成年的叔伯和各方小朝廷势力，更别说延续大周国祚。

　　大周建朝只十四年，为稳妥起见，不少开国大臣建议选一位稳重的守成之君。现在今上坚持己见，尘埃落定，不少臣工只好闭上嘴巴。早在三年前就有说今上不行的消息，今上坚持到今日，只怕就是等皇长孙成年。想透这一层的墙头草，大都不再有其他动作，开始准备讨好新君。

　　等这一重大消息传到江城，京城那边已有两位王爷不服，企图效仿唐朝太宗皇帝发动兵变自己上位，不过无一不以失败告终。之后今上又借故把京城中的几个儿子赶到封地，同时命令他们没有圣令不许进京。

　　即将新旧交替，江城的茶馆近日来人满为患。不过天家的事于普通百姓来说太过遥远，许多人关心的是自己的小日子，更别提闺中少女。

　　殷玉珩听到外面的消息，只为施予庆幸。新皇登基会加开恩科，他不用等上三年。再有其他，则担心皇太孙以后镇不住四方夷狄，殷乘风会上战场，刀剑炮火不长眼，能得军功封侯拜将的是少数。

　　八月中秋，花好月圆，今上为皇太孙大办了婚礼，轰动京城，引得京城官宦勋贵家的小姐艳羡不已。

　　大周双喜临门，江城也格外热闹，中秋庙会办得比先前数年都隆重，大街上摩肩接踵。爱凑热闹的郑玉妍一出门就如鱼入大海，很快没了影子。殷玉珩吃力的跟在她身后，企图让她慢些。

　　“小妹妹，行行好，能扶我一把么？”殷玉珩目光追随郑玉妍而去，正在人潮里穿越时，被一双苍老的手拉住。

　　老人似被路人绊倒，裤腿上有被踩过的脚印，七十岁左右的模样，白发苍苍，脸上和双手沟壑纵横，目光浑浊，说话的声音微颤，一身新做的灰蓝色布衣，头上插着支掉色的银簪子，不像被遗弃或是乞丐。殷玉珩往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扶她一把。

　　“还是小姑娘心好，我先前求了那么多人没一个理我。”老婆婆苍老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在殷玉珩的帮扶下站起身，“今天过节，听说皇太孙今天成亲，普通同庆，江城热闹，我这个乡下老婆子就想进城看看，不想和儿孙走散了。”

　　“那我送您到府衙去，请捕快帮您找家人。”殷玉珩说，虽说江城民风淳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并不准备多管闲事。

　　“那感情好，小妹妹谢谢你了。”老婆婆握着殷玉珩的手说，她拄着拐杖，步履缓慢。

　　临近中午，江城热闹逐渐散去，郑玉妍和喜妹素珍几个在城内逛了大半日才回家。中秋是大节，家家户户杀鸡宰鸭做吃食，还未到饭厅，已闻到饭菜香气，郑玉妍潜进厨房，准备找莫大娘赏快肉吃。

　　“你姐呢，没和你一起回来？”殷秀娥逮住半只手伸进卤肉里的郑玉妍问。

　　郑玉妍忙缩回手，站得笔直，回话时不忘添油加醋：“没，我还以为她先回家，想不到比我还贪玩，等会她回来您一定要批评她。”

　　“我先赏你一顿竹鞭！到外面等着。”殷秀娥把郑玉妍赶出厨房。

　　郑玉妍也不信殷玉珩会贪玩到现在还不回家，到后院找人，房间空无一人。问施予也没见到人，只好到大门前等着。一直到莫大娘来叫她吃饭，还不见殷玉珩回来。

　　差一个人，殷秀娥也只当殷玉珩贪玩忘了回家，让大家先吃别管，等她回来再算账。施予不放心，匆匆用过饭就出了门，去左邻右舍和她常去的地方找了，也不见人影。殷家那边问了一圈也一无所获。觉察到不对后，忙回家告诉殷秀娥。

　　殷秀娥原本只当大女儿贪玩儿，听了施予一番话后才晓得不是那么回事。殷玉珩一向听话懂事，乖顺得跟兔子似的，寻常若不是郑玉妍拉着，几乎怎么不出门，更别说大半日都不归家。“快去叫你郑叔回来，让他请人帮忙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