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尸混人间》夜巡

5、提灯而来

　　一群人看着没了信号的手机脸色惨白。试了又试，只好祈祷白荣锦能把之前的话当回事。
　　可等着等着，大家就越来越饿越来越累。就像之前几个小时积攒的疲倦一起爆发。
　　“你姐到底会不会来呀？”赖子一边揉着自己的小腿，一边问白东帆。他的小腿好酸。
　　“你都问了八百遍了，我怎么知道啊。”
　　“早知道当时就不接你姐那公主病的电话了，给个靠谱点的人打的，要换别人估计早来了。她，知道你有事儿，指不定现在还在家里偷着乐呢。”白东帆一听这话，立刻黑着脸瞪着赖子。咬了咬牙没开口，只想着以后少跟这种不知所谓的人来往。
　　这都什么人啊，指望着别人救他，嘴里还骂着别人。脸是有多大。他怎么不想想，要不是他姐电话打了进来，他们连这一点希望都没呢。
　　因为手机时间定格在六点三十四，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等了多久，只看着眼前的雾越来越浓，已经蔓延到他们周围了。
　　一群人想往后退，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浓雾。赵明山立刻拉住身边的白东帆，提醒大家拉着手，怕一会儿走散在这雾里。
　　就在这时，他们前方的雾里出现了一点幽幽的碧色光亮。一点一点的朝他们靠近。
　　众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双手用力握紧，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
　　雾气渐渐向两边散去，现出一条黄色的泥土路来。路的那头一道苗条的女子身影提着一盏灯慢慢的走来，灯火是绿油油的颜色。
　　“你怎么来啦！”看清人脸的时候，白东帆瞬间怒了，挣脱两边人握住他的手朝着女子冲去。
　　“来接你回家啊。”白荣锦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抱住身子还在颤抖的白东帆。
　　“都叫你不要来了，万一你也陷在这儿了怎么办？”白东帆毕竟只是个16岁不到的小孩儿，此时看到家人，立刻满腹的委屈后怕都涌了上来。没了强撑的淡定，嗓音都泛着哆嗦。
　　他其实也以为白荣锦不会来的。
　　“弟弟不回家，做姐姐的只好出来找啦。”白荣锦抬手轻轻拍着白东帆的背。白东帆发育慢，此时还没175的白荣锦高，因为害怕而汗湿了的额头抵在白荣锦的肩头。
　　白东帆难得的没顶嘴，轻轻地嗯了一声。白荣锦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突然觉得心都软了一块。手轻轻地拍着眼前人的背，时不时的从头顶慢慢滑过后颈，安抚着他的情绪。
　　白荣锦轻轻地眯起瞳孔涣散的乌黑眼睛，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没有任何印象。
　　等到白东帆情绪稳定一些，白荣锦就打算带人离开了。
　　“你们跟着我走，不要偏离这条路，也不要东张西望，最好就看着这盏灯。”白荣锦说完就伸手牵着自家弟弟往前走去，手里的灯稳稳地亮着，照亮脚下的一方路。
　　那灯无论风怎么吹，它的灯芯都自顾自的燃着，连丝颤抖都没有。也没有灯火偶尔会发出的噼啪声。透着一股死寂的味道。
　　赵明山几人都跟在白荣锦后面，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赵明山不管平时再怎么淡定如山，也免不了人云亦云对白荣锦有意见。此时却是他们都看不上的人救了他们，而且还发现人似乎和他们以为的样子并不一样。
　　“你们说，我们走丢的地方来往的人也不少啊，怎么就每一个人闯进来破了这鬼打墙啊？”赵明山难得的主动开口说那么长的话，可惜却每一个人听到。发觉这一状况的赵明山尴尬了一瞬，也不开口了。
　　赖子看了看前方提着灯的白荣锦，想到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顿时觉得恼羞成怒。这女生莫不是之前故意装成那样，好看大家被她耍的团团转？越想越不爽，越想越难堪。
　　“喂！你就不能把那盏灯扔啦！看着怪渗人的，都什么年代了，就不能拿个手电筒吗？蠢得死，搞个灯笼又不亮还吓人。”赖子大着嗓子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的吼，似乎这样就能找回点面子来。
　　白东帆瞬间火了，转头就要去骂赖子。“我他妈忍你很久了，那么有种别跟着我们走啊......”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喉咙里发出一声短暂的气声。
　　因为赖子的突然发难，大家的目光都从灯上移了开来。然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还有尖叫声。而赖子脸色更是难看，他看着不远处眼神浑浊与他对视的人，冷汗出了一头，赶紧移开眼睛。
　　白荣锦无奈转身，伸手捂住白东帆的眼睛。微微使力，就将僵硬的白东帆靠在了自己身上。淡淡开口：“闭嘴，看灯。”冷淡的眼神扫过赖子，让他汗毛倒竖，感觉比看到那些脸色苍白奇形怪状，或飘或走或爬的东西时还可怕。
　　那是一种如同看花看草看蝼蚁一般无二的眼神，就像人命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花草蝼蚁，是死是活，全凭她心情。
　　一群人被那像过了冰水的声音呵醒，下意思的将目光从身旁白雾里那些挑战他们科学世界观的东西上移开，投到白荣锦手里提着的灯上。
　　木质的提竿被打磨的格外光滑，莹白纤细的手轻轻的握住。幽幽的绿光在白色的罩子下静静地燃着，映亮罩子上花枝掩映的小亭，亭子四面挂了薄纱，下面是平静的水面。
　　画工细致，活灵活现，却让人没有细致欣赏的欲、望，看久了总感觉背后发毛。
　　被那么一吓，一群人倒是老实下来。尽管那灯让人不舒服，却也不敢再胡乱看。赖子更是吓得咽了几口口水，一句话不敢说的跟着。
　　白东帆此时却没有想那么多，注意力全在脸上传来的那细腻的感觉上。红着脸闻着从白荣锦那里隐隐飘来的冷香。是一种很奇怪却让人闻着很舒服的味道，不是女孩子惯用的花香，水果香一类的。奇异的让他安心。
　　白荣锦就那样捂着白东帆的眼睛走，免得随时炸毛的白东帆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到时候像某些人一样惹一只回去可就不好了。
　　白荣锦又一次将目光投向赖子，好歹是自己弟弟的朋友。于是开口说：“如果回去后有什么问题，你就去找白东帆求个东西。记住，是银货两讫的交易。”
　　她没有兴趣帮人白干事还不讨好。
　　白东帆还是迷迷糊糊的，没什么反应。赖子倒是一脸感激赶忙点头，只是心里暗骂白荣锦竟然咒他，出去后迟早要给她好看。
　　赵明山偷眼看了看赖子的表情，默默地朝前离他远了些，都快贴到白荣锦两人的身上了。
　　一行人安静的朝前走着。白东帆却红着脸越发不自在，不说点什么，他总是想着白荣锦对他说接他回家的样子，那么温柔宠溺的样子。
　　“姐，之前那些是......鬼吗？鬼打墙还能遇着那么多鬼啊？”白东帆说完，为了让白荣锦重视他的问题，还用脸蹭了蹭白荣锦盖着他脸的手掌，软软的睫毛在她的手心中戳来戳去。惹得她不由笑出了声。
　　“是啊。你们遇到的也不是鬼打墙喔，是鬼借道。而你们恰好挡了路，占了道。”白荣锦似乎心情不错，连声音里都透着一股松快。不用看，白东帆都知道她脸上估计还挂着浅淡的笑呢。
　　“你还笑得出来，有够没心没肺的。”白荣锦看着他，等他接下来的话，“你不知道大师说你八字轻，最碰不得这些吗？不行，回去一定要跟爸他们说一声，让他们请个大师回来给你看看。万一出事了呢......”
　　白荣锦直接就笑出了声，看着并不信这些的白东帆因为她的原因，不断地念叨着该怎么办，怕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到，还会蹭她掌心看她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放心，东小帆。我不会有事的。”白荣锦想了想，决定给白东帆讲清楚些，免得他一直担心。
　　“六点左右本就是逢魔时刻。那时你们走上了鬼路自然到不了人间的地方，又因为阳寿未尽，进不了鬼门。肉眼无法看清来路，就只好在这段路上来回的走。越是接近子时，阴气越重，肉眼更无法看清由鬼开的道。若所有的鬼走完后，借的人间的道断开，你们将会永远留在这条路上，进不去出不来。”
　　白荣锦顿了顿，才继续讲下去。
　　“这种情况即便是有了外人到来，也只能一起陷在这条路上。”
　　白东帆越听越起劲，追问：“那姐你怎么办到的？是——灯笼！”
　　白荣锦用冰凉的掌心揉他一把，表示回答正确。
　　赵明山也忍不住好奇了，说：“为什么啊？这灯笼是什么法器吗？”说完又觉得自己冒冒失失的有点失礼，微微红着一张脸不开口了。继续盯着灯笼装哑巴。
　　白荣锦看着赵明山好奇的样子倒是弯了唇角，好心情的回答他：“不是法器，只是借用死人的烛火照亮我们在阴间的这段路而已。”
　　死人的烛火多好找啊，她那里随便拿件衣服就着灯笼里的蜡烛烧了就是了。她没说的是，有灯不算，想半点不损的回来，还得有人能在众多鬼魂中护得住他们，把人带出来。否则最少也得失些精气的。毕竟没遇恶鬼还好说，若遇着了......
　　刚说完这句话，手里的光就悄无声息的灭了，再看两侧也没了那些在雾气里的身影。唯独赖子的背后背了一个。
　　白荣锦松开捂住白东帆眼睛的手，没错过赵明山眼睛里划过的羡慕。
　　“回来了，不属于这儿的灯就灭了。”身边是24小时便利店亮着光的招牌。冷风一吹，众人才发现背后被冷汗湿透了。
　　白东帆给在网吧等着的兄弟打了个电话，说了声有点事不去了，承诺他们包夜的钱他给后挂了电话。
　　倒是赖子低声的抱怨着：“妈的，累死了。跟背了百八十斤一样。”白荣锦看了眼他背后干瘦干瘦的男人，百八十斤也差不多。
　　那男人还讨好的冲白荣锦笑，虽说他与赖子对上了眼，但要不是赖子突然作死惹了白荣锦，让她突然收了护着赖子的屏障，他还没法爬到他背上呢。
　　“行了，大家都回去吧。”白荣锦开口。因为救命之恩的缘故大家都挺听她的，两两结伴的走了。
　　只有赵明山有点眼巴巴的瞅着白荣锦，白荣锦一旦看他他又会移开眼神。等他的那个男生不耐烦的催他，他就一脸暗淡的跟着走了。却听到背后白荣锦叫他早点回去路上小心的声音。
　　脸上便显出几分笑来。
　　“我们也回去吧。”白荣锦带着白东帆往家去，任由他翻来覆去的把玩那个熄了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