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与玫瑰》傻小倩儿

5、第五章

　　风语森林是白石城郊的一片古老而茂密的森林。据说白石城的建立者威廉国王曾在这树林中设下埋伏，奇袭敌军，取得了对抗“刽子手国王”西恩斯的关键性胜利。这也是后来他选择建城于此的原因之一。
　　现在是清晨，大多数丰美的阳光被森林里繁茂的树冠遮挡，只有一两束阳光透了树冠，照在躺在空地上的少女脸上。
　　薇拉在半梦半醒间察觉到了阳光刺眼，嘟哝道：“莉莉……拉一下窗帘……莉莉……”
　　叫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薇拉不得不慢慢睁开了双眼。
　　眼前，不是自己房间干净的天花板，而是大树浓绿的枝叶。耳边，没有厨娘准备早餐的叮当声响，而是一阵阵鸟鸣。
　　薇拉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忽然坐了起来。
　　她身边的草地上一把宝剑正随着阳光明暗一闪一闪的发着光。
　　薇拉的的眼睛忽然张大了，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可置信地感叹道：“天啊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愿圣女原谅我！”
　　她现在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昨天薇拉奉王子召进宫，被特利恩带往西塔楼。进了王子寝宫却没有见到安德鲁，只有米兰达在房间里，神情有些不自然。米兰达要求她像往常一样割破手臂献血，但这次不用碗接着，而是要求她直接让血流在狮牙剑上。薇拉感到很奇怪，就问她：“安德鲁殿下在哪里？”
　　谁知道米兰达忽然变脸，用手臂从背后一把扼住薇拉的脖子。薇拉大吃一惊，拼命挥动四肢挣扎起来。扭打间，不知怎么薇拉就碰到了桌上的狮牙剑，连忙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将它握在手中，向身后的米兰达挥去。米兰达一边放开了薇拉，一边大声呼喊。很快，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打开门涌了进来。
　　薇拉吃力地双手紧握着狮牙剑举在身前，后背贴着墙，面对着这群人。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明显来者不善。手里的兵器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底气，狮牙剑又沉又重，她举着都很困难，因此神兵利器在她手里但也相当于摆设。薇拉想到这里，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这几个侍卫一言不发，很快呈包围之势朝她逼近过来。薇拉拼命控制自己顺着墙瘫倒在地的欲望，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不要过来！殿、殿下在哪里？我、我要见他。”那几个侍卫根本不听她的，只顾慢慢朝她逼近。
　　薇拉不由自主地拼命眨着眼睛，手上的剑柄仿佛越来越热，越来越热了。
　　在侍卫们彻底形成一个包围圈的时候，狮牙剑已经烫到薇拉忍不住想要脱手把它扔掉的地步。
　　这时为首的侍卫开口了：“薇拉小姐，请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那把剑很危险，您拿着容易弄伤自己，请把它放下。”
　　手中的狮牙剑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让薇拉完全不能思考侍卫首领所说的是真是假，她嗓音沙哑地说：“我要见王子……”
　　“殿下”两个字还没有出口，薇拉忽然被一股大力向前扯去，手中的狮牙剑直直刺向正对面一个侍卫的小腹。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薇拉虽然脑子也吓得不转了，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配合着狮牙剑的动作运动着，而且速度惊人。
　　就这几秒的功夫，这包围圈竟然真的被她冲出了一个口子。薇拉乘机夺门而逃。
　　薇拉忍着灼人的热度攥着剑，以一种反常的速度一路狂奔下了楼梯。在西塔楼门口却正面撞上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安德鲁王子。
　　薇拉惊慌失措之间将剑隔在王子和自己之间。安德鲁愣了愣，忽然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爽朗微笑：“亲爱的，你这是干什么？”
　　薇拉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有人要抓我。”说话间，手中的狮牙剑不停抖动着，发出铮铮剑鸣。
　　安德鲁笑着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听我说……”
　　话没出口，只见薇拉提起剑干脆利落地刺向安德鲁右肩，同时还伴随着一道同样干脆利落的男声：“鬼才听你说。”
　　安德鲁慌忙躲闪，却还是被剑锋划伤，鲜血顺着右肩流下来。再回神时，薇拉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跑出西塔楼后一路都很顺畅，没有遇到什么卫兵。身体操纵着薇拉一路跑到了后门，行云流水般抢了一匹贵妇人拉车的马，纵马狂奔出了白石堡。整个过程中薇拉都像是在梦境之中，用一种奇妙的旁观视角看着自己做这做那。明明什么也没做，身体却异常灵活地自己运动着。
　　直到出了城薇拉才渐渐从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用一把抢来的剑砍了王子，正骑着一匹抢来的马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一骑绝尘。
　　薇拉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是黄昏，漫天温暖的夕阳像葡萄酒一样馥郁迷人，和宏伟的白石堡一起被她远远甩在了身后。薇拉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这开阔的景象美丽而又极其陌生，只可能出现在梦中。
　　“也许，我真的是在做梦……”薇拉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
　　手中的剑的温度一点点消逝在晚风中，□□温顺的银马放慢了速度，驮着薇拉一摇一晃地朝前方走去。
　　银马一直走到天上亮满了宝石一样的星子才停下脚步。远处的村落和坡地都消失了，一座广袤的森林出现在
　　薇拉面前。
　　林子里黑漆漆的，望不到深处，只能隐隐听到传来虫鸣和蛙声。薇拉握紧狮牙剑下了马，将银马拴在林边的一棵大树上，自己挨着银马站着。
　　尽管浑身又酸又痛，但薇拉一点也没有睡意。对自己的处境，她觉得一开始觉得很荒唐，本能地拒绝去想。现在一个人处在如此静谧的夜色里，让她惊恐万分的念头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父亲现在肯定已经发现她没有回家，说不定已经被召进宫，正在因为王子的伤而代自己受过。砍伤了王子后又那样出逃，她现在已经从贵族小姐变成了一个逃犯，再也不敢回到白石城了。圣女啊，她现在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更别提她自从出生就从来没有
　　踏出白石城一步，连路都不认识了。
　　薇拉的整个心神都被自己迷茫而绝望的前路占据了，她在脑子里想了一遍又一遍，出了反复应证自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之外，却完全想不出什么办法。
　　薇拉甚至想要回到白石城“自首”，但是想想又觉得与其回去面对被自己砍伤的安德鲁以及被牵连进去的父亲，她又觉得还不如在森林里自生自灭好。
　　此外……今天早上米兰达的突袭和士兵的忽然包围也很蹊跷。虽然薇拉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动机，也不知道是受谁的指使，但这次经历却让她觉得有什么阴谋在白石城等着她……
　　这阴谋，甚至也许和安德鲁有关。虽然感情上她很想偏袒安德鲁，但理智却一直这么提醒着她。毕竟是安德鲁让她进宫后，在他的寝宫出了这样的事，而且下手的是他的侍女和侍卫。
　　薇拉想到这里，心口一痛，刻意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
　　说起来，在她不由自主地砍向安德鲁之前，听到了一个非常耳熟的声音。
　　薇拉很快就想到了贝狄威尔。很有可能是他操纵着自己一路逃出了皇宫。
　　薇拉看了看手中的狮牙剑，剑上还残留着白天王子留下的血迹。但是不同于白天灼人的热度，狮牙剑现在摸上去冷冰冰的，结了一层夜露。
　　薇拉把耳朵凑到剑上，轻轻叫道：“贝狄威尔。”
　　狮牙剑依旧冷冰冰的无声无息。
　　薇拉又伸出手在剑上敲了敲。
　　还是没反应。
　　在一次又一次的呼唤和敲击中，薇拉感到了一丝困意。头脑的松懈让身体的疲累忽然泛了上来，薇拉渐渐坠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就躺在了林中的草地上，可是薇拉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是睡在树林边缘的。薇拉锤了锤自己因为刚刚睡醒还很迟钝的脑袋，忽然被身边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别锤了，本来就不算聪明。你把自己锤傻了我就算是前功尽弃了，薇拉小姐。”
　　薇拉循着声音望向狮牙剑，看见一个金色的小人坐在剑上望着她。
　　薇拉脱口而出：“贝狄威尔，真的是你！”
　　贝狄威尔点了点头：“昨天情况紧急，我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薇拉想到昨天的事心里就一阵闷痛，不做声了。
　　贝狄威尔毫不体恤她的情绪：“怎么？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位宝贝王子想要对你做什么吗？”
　　薇拉低着头抠着草坪，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贝狄威尔像是被她逗笑了：“说你傻你还真的傻。差点被人要了命都不吭一声。他昨天想拿你祭玛利亚。如果昨天让他得逞，我就算玩完了，玛利亚这个妖女就能为所欲为了。我昨天可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救下了你，你该怎么谢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