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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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国王布兰登一生平顺美满，唯一的烦心事就是儿子安德鲁的怪病。他平时治理国家繁忙，陪伴孩子的时间不多。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他尽量开开心心的，从来不提起安德鲁的病。因此这天安德鲁主动找他询问自己的病时，老国王感到很诧异。
“你八岁那年得上了这个怪病，发作时很痛苦，如同火烧，人一天天虚弱下去。我急坏了，全国寻访名医，但他们都束手无策。最后是一个老妇人找到皇宫里来，自称是神殿祭司，可以治你的病。按照她说的这个办法，这么多年来你真的没有发作过。我其实也只知道这些了，孩子。”
听完父亲简短的叙述，安德鲁感到完全不满足：“那个老妇人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她拿了我的赏赐，第二天就不见了。”
“她说自己是神殿祭司，她供奉什么神？”
“异域神，之前我从没听说过。我只记得名字很奇怪。”
安德鲁王子如晴空般蔚蓝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阴霾：“父亲，您听说玛利亚吗？”
“叫玛利亚的人可有很多，我的孩子。”老国王似乎被安德鲁王子搞得有点糊涂了，灰色的浓眉微微皱起。
“我说的这个玛利亚，是我的先祖最信任的大祭司。”
“我们的先祖……我的父亲很少对我提起以前的事。但是说实话白石城的历史并不长，只有一百多年。建城者就是你祖父的祖父，威廉.克劳利。如果你对这段历史真的感兴趣，你可以去请教怀特学士，他会乐意为你解答的。”
怀特学士已经快一百岁了，耳聋眼瞎，整天昏昏欲睡。有时候怀特学士连他的名字都搞不清，一会儿叫他爱德华，一会儿叫他詹姆斯。安德鲁不认为他还能把百年前的历史捋清楚。离开父亲的书房后，安德鲁直奔西塔楼的自己寝宫。
薇拉献完血的那天，原本应该在剑里冥想让他不要打扰的玛利亚在夜晚突然出现，并告诉他已经找到了可以让他不用饮血度日的方法。这方法说起来也离不开血，但是使用的不是人血，而是马血。这些天，他一直按照玛利亚的说法，每天破晓前将狮牙剑浸泡在母马的血液之中以增强玛利亚的法力。然后再由玛利亚给自己治疗。
这样的治疗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这期间安德鲁照样让玫瑰少女进宫献血，但从来不喝。他的病确实没有再复发一次。根据玛利亚的说法，只需要一个月这样的治疗，他就可以永远摆脱这种怪病的困扰。亲身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简直欣喜若狂，再有一个月，他就可以遣散所有玫瑰少女，永远不用再闻一丝的血腥。
至于薇拉……
虽说嘴上不在意，但薇拉的警告多少让他对玛利亚的身份有点警惕和怀疑。而且这种怀疑随着治疗的进行却没有打消，一直若有若无地横亘在他心中。旁敲侧击不成，他决定直接找玛利亚问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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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现在可以很轻易地从狮牙剑中召唤出玛利亚，她现在已经不是轻烟组成的模糊人形，而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实感了。安德鲁可以依稀辨认出她的五官，并且看出她的容貌并不如她的声音一样那么富于魅力。不得不说，玛利亚是一个面貌平平无奇的女士。
现在她那双坚定的双眼正盯着自己，似乎看穿了他的怀疑，正在等他发问。面对这样的注视，安德鲁忽然有点心虚。
“殿下，你看上去有话要对我说，请说吧。”玛利亚声音含笑，亲切地说。
“您曾经对我说，您是我的先祖最信任的大祭司。我是想问一下，是我哪一位先祖呢？”在她循循善诱的目光下，安德鲁一口气说了出来。
“这个问题困扰了您很久？”玛利亚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的名字叫爱德华.克劳利，是建城者威廉国王的大儿子，爱德华皇太子。”
“爱德华？我记得您刚刚见到我的时候就叫我爱德华！”安德鲁脱口而出道。
玛利亚笑着说：“没错，你和他长得真的一模一样，乍一看我都认错了。”
“你当时说，爱德华，你还没死……”安德鲁紧盯着玛利亚的眼镜。
玛利亚坦坦荡荡地回视着他：“很抱歉，我当时误以为老朋友还活着，太激动了。是我措辞不当，真的很抱歉。”
玛利亚的语言和神态都太过大方，以至于安德鲁开始有些动摇了，他开始怀疑之前这句话带来的一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是自己的错觉。更何况，自己并没有选择，只有玛利亚能够治好自己的病……
正在他犹豫之时，玛利亚忽然开口了：“殿下，我也有一件事想要对你说。其实，我作为狮牙剑的守护者，是为了替爱德华王子镇压一个罪人。”
安德鲁一愣：“罪人？”
玛利亚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他的名字叫贝狄威尔，本是这把剑的主人，是爱德华殿下最信任的骑士和挚友。但是也是他用这把剑，刺杀了自己宣誓效忠的对象。”
安德鲁面色一凛：“他杀死了爱德华王子？”
“没错，那时候爱德华已经继位成为了新国王。我不知道是什么腐蚀了贝狄威尔的内心，他在我们心中一直是一个忠诚的战士。当上国王不久爱德华就缠绵病榻，无力于国事。也许是这一点催生了贝狄威尔的狼子野心，让他误以为自己可以取而代之。那天晚上我去给爱德华陛下送药，却看见那个叛徒坐在国王的床边，这把血淋淋的剑横陈于膝，长长的金发上沾满血污，遮住了他的脸……”
“所以说是您将他封印在了剑中？”
玛利亚点点头：“好一番恶斗，我必须承认，贝狄威尔的武力在我的魔法面前也毫不逊色。我杀了他，但不知为何他的灵魂不散，依附于染血长剑之中。他戾气深重，我只好舍身镇压他，结果和他一起被封印在剑中。再次醒来已是百年……”
“那么贝狄威尔也还存在于这剑中？”
“是的，但我正一天天恢复着力量，你不用担心。”玛利亚慈爱地笑了。
安德鲁撑着膝盖沉默了一会儿：“薇拉对我说有人告诉她您是我的病的始作俑者，现在想想那个造谣者很可能就是那个贝狄威尔。”
“真是荒唐，贝狄威尔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头脑。我一直沉睡在剑中，怎么会和你的病有关？”
玛利亚耸了耸肩，“还请您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我对于您的忠诚就仿佛我对爱德华陛下一样。”
安德鲁看向窗外：“时间不早了，女士。我该休息了，明天一早见。”
“等一下，我的孩子。”玛利亚轻轻叫住了他，“我想知道薇拉是哪位小姐？请您务必向她澄清谗言。”
“薇拉……她是钱宁爵士的女儿，等我病好了，会让她成为我的未婚妻。”美好的向往使王子蔚蓝的眼睛泛起温柔的波澜，嘴角也微微上扬。
“原来是您的心上人……她一定很美丽。”玛利亚的声音像丝绸一样轻柔，仿佛害怕惊动了王子的幻想。
“没错，她很美。而且性格非常温柔，对我也很好。虽然很多人觉得她出身不好，配不上我。可是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这样的怪胎才不配得到她的爱。我甚至也喝她的血，看她一天天消瘦……我真的恨我自己！”安德鲁王子的情绪渐渐激动，额角爆出了青筋。
“好孩子……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玛利亚轻声哄慰着他，“你很爱这位小姐吗？”
安德鲁像个大孩子一样将自己的脸埋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中，发出的声音闷闷的：“是的，当然。”
“可怜的孩子……那么你一定不忍心看到她受伤害。”玛利亚接着轻轻地说，“安德鲁，孩子，抬起头来看着我。”
安德鲁听话地抬起头望向玛利亚。他浓密的黑发乱蓬蓬的，蓝色的眼睛微微有点湿润，好像一颗被黑色睫毛簇拥着的蓝宝石。玛利亚的目光细细地抚摸着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真的太像那个人了，一样高大英俊又带有一些孩子气。玛利亚的内心不禁涌上一股柔情。
可是神知道那个人的外表真的都是只是表象……金子一样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石头一样的心。没人比自己更清楚心灰意冷是什么滋味了……
玛利亚又看了一眼安德鲁，后者正认真地望着她，眼睛显得分外清澈。
也许……这个孩子和他是不一样的，这孩子不是他那样骄傲的人，而是痛苦中成长出来的，也许反而比他更懂得爱和怜悯。试一试吧，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玛利亚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得发紧：“孩子，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病必须要靠薇拉的牺牲才能够痊愈，你会愿意吗。”
安德鲁浓密的眉毛皱了起来：“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相爱之人的血，是治愈魔法很关键的药引。我之前没有告诉你，这太残忍了。没有这味药引，病势不能稳定，说不定会反扑，到时候就连我也没有办法了。”
“薇拉会为了我再献一碗血的，她很爱我。”王子放松了眉头，肯定地说。
玛利亚面色凝重地摇摇头：“不……不止一碗，要更多、更多。”
安德鲁清澈的蓝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被黑色的睫毛遮住了一半。他没有说话。
玛利亚看到他这样的神态，心往下一沉，声音却越发甜美，惑人心神：“必须这样才能痊愈，保证一辈子也不发作。您舍不得她吗？可是她会爱这样的你，爱一辈子吗？也许她总有一天会害怕你，像其他人一样。您相信她吗？相信她对您的爱吗？”
安德鲁垂下了眼帘，玛利亚看不清他的眼神。
“殿下，恕我刚刚冒昧了。其实我说的只是可能。也许这次病就彻底痊愈了也说不定，又或许她根本不介意您饮血度日。”
安德鲁忽然抬起头，他的眼睛烧得通红，面容可怖：“你懂什么！根本不是她介不介意，而是我！我介意，我恨这样的自己！我只是想被当成正常人对待，我有错吗？你告诉我！”
玛利亚的笑容苦涩而扭曲，她低喃道：“你没错，我的殿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