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被砍头后，我修真去了》河鹿鸣

42、第 42 章

　　在昏暗的房间内，两个身影相对，摇晃的烛光将投落的人影拉长或缩短。
　　其中一人明显地位较高，戴着缀有暗红花纹的黑色面具。而另一人单膝跪地，身形被黑色布料裹覆，只有口鼻眼三处露出。

　　面具人从黑洞洞的面具眼部往下看，声音嘶哑道：
　　“容器准备好了吗？”
　　“是。”
　　“碎片呢？”
　　“属下已派人去催促，至今收集了七成，等殿下回来施展神迹，就可以勉强投放进去了。”
　　“很好。”面具人顿了顿，又道，“殿下是为什么出去的，你可知道？”
　　“殿下的近侍上报了某个消息，殿下就急匆匆赶过去了。至于具体的……属下也不知。”
　　面具人颔首：“你继续调查，尽量获取他的信任，若有机会……”

　　说到这，房内的烛光忽然跳跃了一下，面具人一惊，沉声喝道：“谁？”

　　他运用秘法，于呵斥声中藏了澎湃灵力，对初识境以下的修道者来说，这一声便足以让其气血翻涌，暴露藏身处。毫无防备的黑衣仆从当即身形微颤，可造成异常的第三者毫无动静。

　　面具人经验丰富，当机立断地舍下下属，扑向门口，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法器就向前方掷去。

　　法器金光闪烁，迅速变小，灵力压缩到极致又反向膨胀，只要炸开石门就能对外预警，面具人心中一喜，连忙提速想第一时间逃出。却见那法器撞向石门后，坚硬的石质表面融化为液体状，暗棕的水流将法器团团包裹，法器挣扎了两下，表面金光彻底黯淡下去。

　　面具人身形一僵，在靠近石门前急退后退，可已经来不及了——

　　吞噬了法器灵力的石门像只不知餍足的巨兽，张开庞然大口，一口将还未脱离的面具人一口吞下。

　　万波波挥手散去用流水拟态的石质墙壁，从黑暗中踏出。

　　面具人没有挣扎多久，很快流水巨兽便完成了使命无声退去，只留下一张面具。万波波慢悠悠地走过去捡起，扭头看了眼喉口被水堵住近乎窒息的黑衣仆从：
　　“五秒钟后你就会溺水窒息，是选择合作还是抵抗至死？”

　　黑衣仆从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点头。

　　万波波拍了拍流水卷，堵住黑衣仆从咽喉的水团凭空消失，他挣扎着翻过身，膝行至万波波跟前，仰起脸张了张口，待万波波垂眸望过来时，他霍然跃起、手中匕首直捅她要害！

　　匕首陷入少女的身躯中，黑衣仆眸中喜色涌出，但在下一刻凝滞了。

　　落手的触感并不像活人，他想收回凶器，但此时幻影中剑光闪过，他的手臂齐根而断。

　　霍见春拨开幻影，表情不太高兴地看向另一个方向：
　　“万道友，明明没必要，你为什么老喜欢制造受伤的幻象？”

　　少女的声音从空无一人的角落响起：“刚学会新的技能，总得找几个人练练手。”

　　万波波牵着小公主的手走出来，接过流水幻影手中的面具，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
　　“这面具倒也别致。”

　　三人通过小公主的秘术传送进十方宗内部，正好就在这个房间里，把面具人与黑衣仆从的交流听了个全。

　　自然，也听到了关于圣君的那一部分。

　　圣君急急忙忙离开十方宗，就是为了救万道友吗？霍见春有些怀疑女孩是故意传送到这里让他们听到。

　　他瞥了眼万道友，想知道她对圣君有何看法，可万道友的神情比往日要内敛得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霍见春忍不住开口道：“看来十方宗并非铁板一块，提防「圣君」的也有人在。”

　　“只有一个人的组织才会真的铁板一块。”万波波对此不以为意，“我更在意他们说的收集「碎片」灌入「容器」体内……难道和我们前阵子捣毁的十方宗分部有关系？”

　　她不等他回答，先把面具收回储物袋里：“不管如何，我们先出去吧，小白指路。”

　　万波波不知道公主的名字，觉得小公主也许待在十方宗地下长年不见光，肤色苍白异常，比她还白上一分，就干脆叫小白好了。

　　公主小白领着万波波钻各种密道熟门熟路，按理说十方宗密道这么多，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不小心撞上十方宗门人也不稀奇。

　　可她像只嗅觉灵敏的小动物，大多数时候都能在遇到危险前灵敏地绕开。只有偶尔的时候，他们会“恰好”撞见阴谋现场，而且都是针对圣君的——频率算是相当高了。

　　万波波基本可以确定这是小白故意的，把她和霍见春当成免费打手，借此帮圣君清除十方宗内的异己。

　　在又一次砍断了说圣君坏话的十方宗门人的头颅后，万波波似笑非笑地看向小白：
　　“我们小白结结巴巴的，可真不笨呢。”

　　公主小白偷笑的表情一僵，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万波波，轻声道：
　　“都是……坏蛋。”

　　“这些人是不是坏蛋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圣君做人可真失败啊。”万波波耸耸肩，“这么多属下赶着想杀他，当上司当成这样，在我见过的里头可以排第二位了。”

　　第一位当然是她那位亲爹。

　　这么想着，万波波竟然对那位想杀她的圣君产生了诡异的亲切感。再怎么牛逼哄哄，还不是要被属下天天盯着想背刺。

　　大人物可真不好当啊，万波波没什么诚意地想。

　　她这次遭遇危机，却是因祸得福，高山卷也到了她手里，帮助她对流水卷的掌控更深了。这两天养伤恢复灵力的同时，还顺便锻炼了一下她开发出的新技能，可以通过操控流水中的元素分布塑造流水幻影，将诱饵和陷阱融为一体。

　　如果再遇到圣君，她也有着能短时间躲起来不被发现的自信。

　　万波波这么一想，并没有料到，会快就会用上她的新技能。

　　小白像只小老鼠一样钻着地道，七拐八拐，速度奇快，万波波和霍见春两个空游境的都需要全神贯注才能跟上她。可他们不小心撞见一只巡逻的虫兽后，颇费了些功夫才彻底解决掉它唤来的同族，等再去寻小白时，她的身影已经从视野里消失了。

　　霍见春皱眉看向身侧：“万道友？”
　　他虽然觉得小白并没有坏心眼，但眼下在敌营里引路人自个跑了把他们留在原地，实在可疑。

　　万波波神色不动：“我用水符标记好了她，我们小心些跟过去。”

　　说着，万波波抬起左手示意霍见春，迟迟得不到反应，才解释道：“要稳定地藏匿气息，我需要碰触到你才行。”

　　霍见春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勾住了万波波左手的小拇指。

　　她心念一动，空气中的水汽躁动起来，几个呼吸间，两人的身影就与周围融为一体。万波波循着小白所携带的水符感应过去，却在越来越接近出口时，感到藏在袖口里的七念剧烈挣扎起来。

　　这是在示警！

　　万波波心口一跳，庆幸自己选择提前藏匿气息，同时给霍见春使了个眼色，两人神经紧绷，看向上方的出口，幸运的是地道的小门并没有关上，小白就站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没有在看他们。

　　她垂头丧气地站在那，像是在听训话。

　　她也确实是在听训话。

　　“……还知道回来呢？”
　　听过两次的熟悉声音幽幽地响起，万波波感到霍见春一下子绷紧了身体，于是轻轻蹭了蹭他的指腹以作安抚。

　　是圣君！两人不约而同地心中想道。

　　万波波心念急转，想到小白心性单纯，也许并不是故意引他们进来，而是真的认定圣君对他们毫无威胁性——这可不算是好事，万波波只能祈祷小白不会将他们的存在主动泄露出来。

　　所幸，小白并没有回应圣君的打算，垂着头绞着手，不言不语。

　　“你不说话几个意思？还以为跟以前那样，装个可怜就有用了？”
　　圣君说得又快又急，尽管声音还是那么优雅好听，但不知为何，却让万波波想起了单身带孩子的笨拙老父亲，这反差的形象差点让她笑出声。

　　“我看你现在简直太过嚣张，根本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不好好教训一顿，你还真以为本座会无底线地纵容你了？”
　　圣君哼了一声，
　　“自己去平心狱思过一月，不到时限，不准出来。”

　　平心狱？

　　听着这个陌生的名词，万波波心头微紧：若是引路的小白被关了起来，他们还怎么从这陌生的地方出去？可她很快就放下心——小白依旧垂着头，却似乎不经意地偏了偏脸，冲着她们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莫非平心狱就是小白选择的逃跑必经之路？

　　这时圣君又恶声恶气地骂道：
　　“你还呆愣着做什么，「门」已经替你打开了，还要本座亲自丢你进去不是？”

　　小白在原地磨蹭着，支支吾吾不说话，万波波明悟：这是小白在等他们跟上！

　　可圣君就在旁边，她贸然跟过去，流水卷能够在圣君眼皮子底下遮住她吗？

　　这份忧虑只是一闪而过，万波波深知逃脱机会稍纵即逝，拉上霍见春，两人屏气凝神，从地道里钻了出去，踏上了圣君的寝宫——

　　小白在这时候开口了：“我……我现在……就去。”

　　这副乖巧的模样似乎引得圣君颇为意外：“你这次倒是干脆。”

　　小白又道：“我……听话，三周！”

　　圣君的怒意似乎散去不少，他又哼了一声，语气柔和了不少：“又卖乖来讨价还价……行，三周就三周，现在就滚过去。”

　　这一番对话下来，万波波和霍见春已经偷偷摸摸来到了小白的身边，蹑手蹑脚像闯进别人家的笨贼。万波波全程感到自己被一道柔和的力量包裹，猜测这是小白那奇异的隐匿天赋，若不是如此，两人早就被发现了。

　　直到来到小白身侧，她才稍微松了口气，有心思打量这大约是圣君寝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