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幕 破碎的蛋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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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破碎的蛋壳
事故发生在一个正午。
当时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如果抬头仰望，就可以看到湛蓝澄澈的天空，以及耀眼得无法直视的太阳。街上车流不息，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路边，举着伞，或是躲在建筑物的阴影里。每个人似乎都很忙，没人注意到最初的变化。
一位母亲带着孩子从诊所出来，面带愁容，心事重重。她走得很快，目不斜视，身边的男孩却东张西顾，寻找一切好玩的事物。在路过一家甜品店时，男孩看见橱窗里陈列着的蛋糕，不由脚步放缓，结果被路牙子绊倒，实实在在摔了一跤。蹭破皮的手肘和膝盖都很疼，加上对甜品的渴望，他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仰着头用双手捂住脸庞，仿佛要遮掩眼中还未涌上来的泪水。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觉天空有些不对劲。
在碧蓝天空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黑点。它看起来和旁边的太阳差不多大，但极不稳定，像一团沸腾的污黑气体。
面对如此新奇的景象，男孩顿时忘却了疼痛，连声叫唤着身旁的母亲，一边用手指着天空。大人已经有些不耐烦，头也不抬地呵斥了几句，想要制止男孩的闹剧。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头顶那团污黑正在扩散，并发生了新的变化。
一块突出的，尖锐的暗色物体从污黑中伸了出来。这物体越伸越长，逐渐显露出锐利的指甲，纹路斑驳的青黑色鳞甲，与人类相似的指部关节。
——天空中出现的不明物体，赫然是一根手指。
一根巨大的手指。
沉闷厚重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街上的行人惊慌张望，在看见天空异象后发出了杂乱的叫嚷。那只怪异的手指微微转动，像是探寻着什么似的，然后做了个勾起的动作。刹那间，肉眼可见的黑色裂缝从污黑处开始蔓延，歪歪扭扭地横贯整个天空，像是蛋壳被敲裂了一个缝。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整个世界震荡着，大地来回摇晃，建筑物开始崩塌。人们尖叫着哭喊着四散奔逃，惶然无措，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灾难。天空逐渐碎裂，或大或小的湛蓝色碎片掉落下来，呼啸着穿过云层砸落在地。
那根青黑色的手指终于收了回去。天空敞着巨大的豁口，紧接着，从豁口处伸进来一只干瘦手掌。骨节突出，指甲尖锐，即使隔着千万里，依然能看清手掌上诡异不详的鳞甲纹路。从构造上看，它和人类手掌很像，又类似于某种野兽。
但没人能搞清楚它是什么东西了。
那只手掌覆盖下来的同时，整个世界也步向了灭亡。
第一章 国师是妖孽
谢大将军初次与简乐见面，绝没有想到，对方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他本以为，传闻中祸国殃民贪婪无度的国师，是个浑身散发煤灰味儿的糟老头子。穿着黄不拉几的道士袍，揣一袖子丹药，整天拉着皇帝说些得道成仙的鬼话，以此骗取钱财和权势。这种混账，只需要他挥舞鞭子吓唬吓唬，就会屁滚尿流抱头求饶。
但当他真正闯进皇宫，一脚踹开清和苑的大门时，见到的“国师”却有着与想象截然不同的样貌。
国师大人很年轻。不仅年轻，还长得很好看。
眉毛英挺，额头光洁。睫毛长且密，眼角微微扬起，暗蓝色的眼瞳里仿佛永远含着温柔的笑意。嘴唇上薄下厚，线条优美而极具诱惑力，教人忍不住想听这唇齿间吐露的言语。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原本白皙的皮肤增添了几分通透感，头发却浓密漆黑，柔软得像是最贵重的绸缎。发梢微卷，懒散地蜷伏在白净的脖颈里，或是垂落腰间。
此时，国师大人正坐在凉亭里喝茶。天气炎热，他只穿了一件象牙白的薄衫，在午间暖风的吹拂中，竟然真有几分仙气。
谢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定了定心神，开口怒喝道：“简乐，你可知罪？”
被直呼名讳的国师大人并没有生气，缓缓放下手中茶杯，笑着问谢荣：“我何罪之有？”
谢将军被这笑容差点儿晃花眼。他后退一步，和简乐保持安全距离，咬牙说道：“明知故问！我谢荣常年驻守关月城，不问朝廷之事。近日父亲病重，归家探望，才知道陛下身边多了你这个祸害，整日蛊惑君心，骗他不思朝政，求仙问道……”
献帝坐拥大衍江山，本该勤于朝政，治理天下。但他对皇位和寿命有着异常的执着，既不肯培养继位的人，又担忧自己患病驾崩，撒手西去。四年前，他开始求仙问药，从而结识了江湖术士简乐。随后不久，简乐取得献帝信任，顺利搬进皇宫居住，方便探讨炼丹长生之事。短短三四年，简乐一跃成为大衍国师。
“将军搞错了。”简乐咳嗽一声，有些为难地解释道：“是陛下想要长生不老，得道成仙，才到处求问高人，把我请进宫中的。”
谢荣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莫要狡辩！陛下要长生不老，你便能给他长生不老么？炼丹祭祀，设坛作法，哪一样不是骗术！你诓骗陛下，又诓骗群臣，用国师的名号搜罗钱财无数。宫里宫外，大臣嫔妃，无不向你进献珍宝，换取好处……”
谢荣说到这里，愈加气愤。头天晚上，他风尘仆仆赶回都城，打算借着早朝时间觐见天子，然后再回家看望生病的老父亲。哪知道自己在朝堂外头等了两个多时辰，献帝根本没来。一问，才知道献帝沉迷丹药，与国师彻夜长谈，早上回寝宫补觉去了。周围朝臣见怪不怪，有几个文官还招呼着侍卫抬箱子，送到皇宫里的清和苑。
清和苑是国师的居所。每逢早晚，朝臣可自由出入，进献金银钱财，珍奇宝物。只要能讨得国师欢心，就可以提些小要求，比如让国师大人在献帝面前美言几句啦，朝廷上犯了什么错误帮忙通融下啦，这样那样。如果东西送到位，官职升迁也是没有问题的。
谢将军性格耿直，脾气又火爆，听到送礼贿赂的好处，立马踢翻了文官的箱子，不顾众人阻拦闯进宫来，找简乐算账。
但无论他如何慷慨激昂，年轻的国师大人始终一脸微笑，平淡如常。
“将军别气，气大伤身。”
简乐执壶，斟满茶杯，推向桌角位置。“先坐下来歇会儿，我们慢慢说。”
谢荣并不领情，一挥手，茶杯打翻在地，碎成几片。
“简乐，你何德何能，竟让陛下偏听偏信，荒废政事，害满朝文武，败坏纲常？”
这话说得委实严重。简乐抬头，望着谢荣英俊而阴沉的脸，开玩笑地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我脸好？”
啪嚓，谢荣脑袋里最后一根理智神经断掉了。
他一脚踩到桌上，伸手揪住简乐衣领，捏拳就要暴揍对方。简乐不躲不避，眼看铁拳快落到脸上，四周猛然冒出许多尖锐兵刃，直指谢荣要害。
方才无人的凉亭，竟然出现数十名黑衣侍卫！
谢荣无法动弹。他的脖颈，手腕，后背，全部抵着兵器。揪扯简乐衣领的那只手，已经被剑锋割开，血痕微现。
“谢将军。”
简乐唇角翘起，笑容温和而又迷惑人心。
“若是不愿与我喝茶细聊，就回去休息吧。关月城远在边疆，将军长途跋涉归回故里，想必累得很。”
谢荣不吭声，死死盯着简乐，黝黑深邃的眼睛里燃着火。他身上杀气重重，逼得周围侍卫气息不稳，兵刃发颤。
良久，他才笑了一声。
“谢某低估你了。竟能调动陛下的暗卫，国师大人不容小觑。”
谢荣松手，放开简乐，退到桌子后面。“我原本以为，将皇宫里的骗子轰走就行，现在看来，不除不行。”
简乐失笑，摇了摇头，叹息般说道：“谢将军性格真耿直，就算想杀我，也不该当面说出来。”
“无妨。谢某一向说到做到，无需顾忌。”
说罢，谢荣推开身边兵刃，大步离开。
简乐挥挥手，侍卫们也就收回兵器，各找地方潜伏去了。清和苑很快恢复了平静，放眼望去，草木繁盛，姹紫嫣红。
“这人真有意思。”
简乐自言自语，拎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龙井，盛在白玉的矮杯里，翠绿澄澈，香气甘醇。喝到嘴里，深沉而清香的滋味便缓缓蔓延开来，抚慰唇舌与肠胃。
远来的将军不识货，白白浪费了品茶的机会。
不过没关系，以后他们还会见面。无论是喝茶，还是厮杀，对于简乐来说，都是值得享受的乐趣。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序幕 破碎的蛋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