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陌上杨柳

42、第 42 章

　　高平陵事变之后，以司马懿为首的士族清除了以曹爽为首的曹氏宗室在朝中的势力，所牵连者达五千余人。

　　一时之间，洛阳街头几乎日日都有被斩杀的名士贵族。斩杀犯人们的断头台日日流下的血，汇成一条小溪。清扫台子的人每日闻着这血腥味，止不住地呕吐。名士们人人自危，唯恐自己被曹爽牵连。百姓看着名士贵族们纷纷人头落地，自己的生活并未受任何影响。故而名士贵族虽人人自危，百姓们的生活倒是如常进行。那些人斩首示众的时候，观看的百姓并不在少数。

　　四月后，魏帝改元嘉平。曹芳年幼，他看着老迈，身上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司马懿，心中便止不住地发抖。朝堂之上，曹芳对司马懿所言从不提任何反对意见。司马懿除拔除与曹爽有牵连的一切同党之后，任用名士、能人，亦提拔亲信、心腹之人。

　　王淩和令狐愚因高平陵事件，认为魏帝曹芳年幼平庸而司马懿独揽大权，于是在两年后发动兵变企图推翻曹芳和司马懿，想另立年纪较长的曹彪（曹操儿子）为帝，即淮南三叛。

　　司马懿深知自己已经年老，一定要拔除这些对儿子有威胁之人，便在王淩投降之后，毫不犹豫地决定夷其三族。

　　那日，柏灵筠看着船上坐着的司马懿，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与他进行了激烈的争论。但此时的司马懿已经顾不上许多，还是执意要夷出身太原王氏的王淩三族。司马懿与柏灵筠之间的裂痕，愈来愈大……

　　驻守雍州的征蜀护军夏侯霸因与曹爽有亲戚关系，同时身为征西将军侄儿夏侯玄被徵召入洛阳，于是恐惧会遭司马氏逼害；同时与自己不和的郭淮又出任征西将军，都令他十分不安，因而逃入蜀汉。

　　夏侯霸逃入蜀汉，夏侯玄却并未逃走。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有老鼠在咬着草席的声音。司马师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关押着夏侯玄的牢房。

　　曹氏宗亲中，曹爽一死，已经不足为惧。但身为宗亲的夏侯玄却让士族十分忌惮。他是当世名士，在读书人中颇有名望；他是宗亲，才华能力亦是出众。所以士族并未立刻杀了他，而是在等待着机会。高平陵之变后，他虽被剥夺兵权，但却入朝任大鸿胪、太常等职。

　　嘉平六年，中书令李丰与外戚张缉密谋诛杀大将军司马师，以夏侯玄代替他主政。但密谋泄露，夏侯玄便被抓获，收押进了牢房。

　　司马师目光平静的看着虽着囚衣，但风采依旧的夏侯玄。夏侯玄亦是以同样的目光看着他。两人似乎有话说，但又觉得无话可说。

　　良久，司马师望着牢房中射进来的点点阳光，声音低缓地说道：“大哥，我很想和你一同，去看长安的月色……”

　　夏侯玄轻笑一声，摇摇头，口中喃喃道：“长安的月色……”

　　听了夏侯玄的话，司马师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牢房的狱卒看着这两个人，觉得十分奇怪，眼睛偷偷地在他们两人之间打量着，似乎是在努力地理解他们刚才的对话。

　　回到家中的司马师待在他跟夏侯徽的房间。

　　此时已是入夜，点点烛光下，古朴雅致的房间中散发着柔和的光，如同它的女主人一样，让人觉得温暖亲近。

　　司马师看着夏侯徽的画像，眼中全是愧疚。

　　“徽儿，对不起……”

　　画中的夏侯徽手中拿着花枝，笑得明媚可人。司马师看着她，却滴下了泪水。

　　三日之后，夏侯玄被斩杀。与他同死的……还有他的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