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陌上杨柳

14、第 14 章

　　三年前，王元姬生下了她与司马昭的女儿司马清。司马请出生七月之后，夏侯徽生下了她与司马师的第四个女儿司马灵。
　　如今，司马家的长女孙司马柔已经六岁，司马渝和司马淇这对双包胎四岁，司马清三岁，司马灵两岁，王元姬的肚子里还有个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家里一下多了这么多孩子，司马懿和张春华整日都乐呵呵的。张春华更是把家事都分派给了两个儿媳妇处理，自己整天就是含饴弄孙，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朝堂之上，曹叡费尽心机平衡四大辅臣。和平维持了三年，终于还是被诸葛亮的再次北伐所打破。如今魏国可以抵挡诸葛亮的，除了司马懿再无别人。曹叡无法，只得让司马懿率军出征，抗击诸葛亮。但曹叡只将司马懿任副都督，任命曹爽为大都督。如此，既可以取得胜利，也可以让他们相互制衡。
　　书房中，司马懿和司马师司马昭在商量着出征的事宜。书房中的陈设古朴雅致，一炉檀香静静地在焚烧。
　　这一次，司马懿打算带着司马昭一起出征。司马懿的这个举动，让司马昭很是兴奋，他望着司马懿，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火花，兴冲冲地说道：“儿子一定不辜负爹的期望！”
　　“我对你可没什么期望！你好好活着就好了！”司马懿看着司马昭兴冲冲地神色，没好气地说道。
　　“哦！”司马昭没有被司马懿没好气地话打击到，还是嬉皮笑脸地应声答道。
　　一旁的司马师这时说道：“爹，皇帝这次让您当副都督，让曹爽当大都督，我们行事……少不了要被他掣肘。您打算怎么办？”
　　司马懿看着司马师担忧的神色，沉静低声地说道：“静观其变吧……”
　　“哼，将在外，君命都有所不受，何况他只是一个大都督！”司马昭撇撇嘴，嘟囔道。
　　“行了行了，昭儿你少说几句，就你话多！回去收拾行李去，咱们就快出发了。”司马懿摆摆手，对司马昭说道。
　　“那儿子告退了……”司马师和司马昭同声说道。
　　“师儿你留下。”
　　“为什么让大哥留下不让我也留下啊爹，你偏心！”司马昭对司马懿不满道。
　　“让你回去你就回去，话怎么那么多。元姬有了身孕，你都快出征了，怎么不知道陪陪人家！你个小兔崽子！”司马懿边说边踢了司马昭一脚。
　　司马昭连忙躲过，笑嘻嘻地回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说完，他便俩上带着笑离开了。
　　出了书房，司马昭脸上的笑意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他紧了紧拳头，心中的不平之意翻滚而上。

　　书房内，司马懿跟司马昭在谈话。
　　“师儿，我担心陛下这次会置我于死地，为了安全起见，我让你汲布叔叔在南山训练了一批人，入夜之后，你随我去南山。”司马懿低声说道。
　　司马师的脸上并无震惊之色，他早就猜到自己的父亲不会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他私养兵士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好。”司马师拱手对司马懿说道。

　　夜晚时分，夏侯徽正在为司马师收拾出征的行礼。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为什么司马师还没有回来？夏侯徽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司马师回来的时候，夏侯徽正趴在案上睡觉。她的面前还摆放着一些吃食，看来应该是一直在等自己，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他这次跟司马懿一起去南山，看到了汲布训练的那些死士，心里有些害怕，可是也隐隐地有些期待……他知道司马家和宗室之间必有一战，这一天什么时候来，谁也不知道。自己受浮华案牵连只是个开始，司马家不能坐以待毙，不然等到战争的号角吹响，司马家必死无疑。
　　司马师望着睡着的夏侯徽。随侯珠柔和的光芒下，夏侯徽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司马师的眼神中包裹着无限的柔情，他叹了一口气，心中默默说道：“媛容……你是夏侯家的女儿，也是司马家的儿媳，等到战争正式开始了，你该怎么办呢……”
　　夏侯徽感觉到身边的气息发生了改变，慢慢地苏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看到眼前坐着的司马师，惊喜地说道：“你回来啦！”又看了看案上的吃食，“冷了吧，我给你热热去……”说着便要拿起饭菜。
　　司马师制止了夏侯徽的动作，走过去将她抱住，在她耳边说道：“没事，爹只是让我跟他讨论下出征的事……”说完，司马师还亲了亲她的鬓发。
　　夏侯徽知道这次司马懿出征，曹爽为大都督。表哥的性子……她多多少少是了解的，何况舅舅在她归宁时说的话，她也没有忘记。
　　夏侯徽伸出手握住司马师的手腕，柔声说道：“表哥和爹不睦，你答应我，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
　　“嗯……”司马师靠着夏侯徽，轻声说道。
　　夏侯徽松开司马师的手，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司马师看着夏侯徽，问道：“什么事……”
　　“我又有了身孕……”夏侯徽将司马师的手挪动到她的肚子上，说道。
　　“啊？！”司马师呆了呆，惊呼道。
　　“你不开心吗？”夏侯徽听着司马师惊讶的语气，略略暗淡地说道。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觉得……咱们的孩子……是不是太多了……”
　　“哪有人嫌弃自己孩子多的！”夏侯徽笑骂了司马师一句。
　　司马师看着夏侯徽，将她抱入怀中，说道：“我是怕你的身体受不了……”
　　成亲才七年，连同肚子里的这个，他们都有五个孩子了。司马师的确很担心夏侯徽的身体，床笫之间的事也少了很多。夏侯徽曾经羞羞答答地说自己可以服用避子的汤药，他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司马师觉得是药三分毒，不同意她喝。夏侯徽拗不过他，也只好随他去了。
　　“我就要出征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孩子们都有乳母丫鬟们带着，你不用整天去看她们，还是保重身体要紧，知道吗？”司马师摸摸夏侯徽素白的小脸，柔声说道。
　　“嗯……”

　　王元姬此时已经收好了司马昭的行李，二人相对而坐，静寂无声。说是收拾，其实也只是她吩咐丫鬟们收拾，毕竟她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就快临盆了。
　　“爹之前把我和大哥叫到书房，让我先出来，他留大哥在书房中……你觉得，他们在商量什么？”司马昭望着室内支架上燃烧的烛火，沉静地问道。
　　“说什么？当然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了！”王元姬轻笑出声。
　　“你……”司马昭愤然出声。
　　“皇帝一心想置爹于死地，你觉得爹会不给自己留退路吗？”王元姬看着司马昭被她惹怒的神色，停止了逗弄他，一脸正经地说道。
　　“退路？你是说……”司马昭沉吟出声。
　　王元姬想倒杯水，但肚子太大了行动不便，便对司马昭说道：“哎哎，你帮我倒杯水我就告诉你！”
　　司马昭看了眼她的肚子，倒了杯水，递给了她。
　　王元姬喝着水，说道：“你多久没见到汲布叔叔了？”
　　“汲布叔叔……我很久没见到他了……”司马昭看着王元姬喝水的动作，缓慢地说道。
　　“汲布叔叔可是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想来他对训练武士，应该有些见解吧……”王元姬喝完水，柔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爹他……私养兵士？”司马昭小心翼翼地询问出声。
　　“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都是你说的。”王元姬娇娇俏俏的说了句。
　　“行了，收起你那副妖媚样子，我可不吃你这套！”司马昭设色略带嫌恶地说道。
　　“你真是没趣！人家想撒个娇都不成！等我儿子生下来，我跟他玩，不跟你玩了！”王元姬一嘟嘴，气冲冲地说道。
　　司马昭听到她的话，轻笑出声，“你怎么知道你怀的是个儿子，要是女儿呢？”
　　“我就知道，这一胎肯定是个儿子！”
　　“好好好，是儿子是儿子，我懒得跟你争！我去睡觉了！”司马昭起身，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司马昭走后，王元姬独自一人在烛光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想着，自己一定要生个儿子！媛容姐姐生了四个女儿了，看大哥不在意的态度，以后也不会纳妾，他们以后很有可能就是没儿子了。如果自己生下司马家的嫡长孙，那司马家的一切……不就是自己的了吗？所以她一定要是生个儿子！

　　诸葛亮第六次挥师北伐，辟邪代表曹叡和曹爽达成协议，曹爽将设法夺取司马懿在战场上的军功。朝臣推举司马懿统帅魏军迎战蜀军，曹叡却逼司马懿在三个月内打赢这场魏蜀之战。
　　司马懿迟迟不出战，三月之期越来越近。司马师明白司马懿，可是司马昭不明白，他冒进贪功，劫走了诸葛亮所制的木牛流马，而且俘虏了几名蜀军。他从俘虏口中得知蜀军粮草藏在上方谷，他撺掇郭淮假借劫粮草之时，出兵偷袭上方谷烧毁蜀军粮草。郭淮和司马昭被魏延引入上方谷，司马懿和司马师来迟一步，蜀军施展火攻困住了司马昭等人。司马懿和司马师闯入火场，司马懿为救两个儿子意图拔剑自尽。蜀国大将一箭射中司马懿胸口，随后天降暴雨摧毁蜀军火攻之计。心猿意马为司马懿挡下致命一箭，此时大魏援军赶到救走司马懿父子三人。
　　司马昭看着天降大雨，哈哈大笑，只觉得这是自己命不该绝！
　　死里逃生的司马懿看着司马昭，只觉得这个儿子就是老讨债的！他返回军营后下令处斩司马昭，司马师在断头台上立誓要和弟弟同生死。众将士集体求情，司马懿遂将死刑改为鞭刑。司马昭被鞭打的晕死过去，司马师接过鞭子继续执行鞭刑，司马懿再度下令不许将士出战。蜀军言语羞辱试图激魏军开战，司马懿却笑着面对此事。诸葛亮为激魏军出兵使出激将法，他派使者给司马懿送去一件女裙，岂料司马懿坦然穿上女裙。此次诸葛亮北伐，乃是最后一搏，司马懿知晓孔明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就是不出战，宁愿穿女装被他嘲笑也不出战。
　　不日，诸葛亮病逝。姜维按照诸葛亮的遗言，布下的疑兵阻拦了司马懿的追击。等到蜀军从容撤退，司马懿才确定诸葛亮已经死了。曹叡命内官辟邪传自己的旨意给司马懿，令司马懿长子司马师与内人张春华赴洛阳，实则押为人质。司马懿这边，只留下了次子司马昭。
　　太后郭照面前，尚书令陈群泪如雨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曹叡狂性大发，杀了一名老臣，怒斥其害死了自己最亲的人。
　　司马昭认为父亲应该夺权篡位，司马懿分析天下形势，逼着司马昭以渭水起誓一生永为魏臣。辟邪兵围太后寝宫，他栽赃郭照用巫蛊之术害死小公主，陈群舍命阻拦士兵保护郭照。司马孚入宫进谏被扣押，曹叡担心司马懿叛乱遂出兵包围司马府，司马伦逃出家向司马懿传讯。司马懿返回洛阳，钟会揭穿皇帝弑母是为了夺取政权。司马懿入宫澄清郭照清白，他极力谏言曹叡饶恕郭照，然而此时郭照已被辟邪暗害。

　　朝堂之上血雨腥风。在这样昏暗的日子里，夏侯徽生下了她与司马师的最后一个女儿，幺儿。之所以取名叫幺儿，是因为司马师说这是他们最后的孩子，以后再也不生了！夏侯徽问司马师难道他不想要儿子吗？司马师说不想要，只要她平安就行，除了她的孩子，他谁的孩子也不想要……（师儿你立了个flag以后会被打脸的！）
　　王元姬也早在司马懿他们出征一月后就生下了司马家的嫡长孙司马炎，此时的司马炎已经六个月了。王元姬时常抱着司马炎，心里乐开了花，直觉得她自己抱着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块玉玺……（元姬你也的确是抱了块玉玺！）

　　郭照身死，张春华伤心过度病倒。司马懿看着病床山白发丛生的妻子，只觉得自己一直是别人的手中刀，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永远也无法力挽狂澜……司马懿自请出兵讨伐公孙渊，曹叡期盼他死在战场。司马懿虽然年过六十，但仍旧身强体壮，用兵神诡，夺胜灭了公孙渊满门。他的越权之举气晕曹叡。
　　曹叡得知司马懿凯旋怒火攻心，一病不起，众位大臣知帝皇命数将尽。辟邪传召曹宇入宫面圣，曹叡欲要托付江山重责。刘放与孙资为保住身家性命，决定联合曹爽共同夺权。曹氏宗亲开始内部争斗，曹爽与曹宇分为两派相互抗衡。曹宇为了获权甚至不惜利用司马懿的威胁来劝谏陛下。曹叡病重难以主持大局，孙资与刘放竟然篡改圣意将曹宇一派尽数贬谪，使曹爽成为大将军。曹叡病情愈加严重。
　　朝堂之上的种种变故，寥寥不过二月之久。夏侯徽生下幺儿，在家修养。往常，司马师都会陪着她。但是这次，司马师经常彻夜未归，而且神情都带有疲倦担忧之色。她知道朝堂上的变故，担忧司马师。可是司马师又不告诉她，所以她便决定第二天跟着司马师。

　　南山之上，白衣死士在汲布的训练下井然有序。
　　夏侯徽看着眼前的死士，心中止不住地颤抖。她定了定心神，准备骑马离开。谁知后脑被人用木棍所击，晕倒在地……
　　司马昭被司马伦引入山洞，看到了夏侯徽。来不及多想，他本能的将绑着夏侯徽的绳索解开。这时候，夏侯徽苏醒了过来。
　　“昭儿！”夏侯徽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看着司马昭晦暗不明的神色，知道自己发现死士的事已经为人所知。她心中害怕，声音颤抖地说道：“昭儿，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司马昭痴痴地望着她，嘴里混乱地回答着：“好，我给嫂嫂松开……”
　　夏侯徽松了一口气。
　　绳子解开了一半，司马昭的手停住了。他颤抖着说道：“不……我不能放你走，你走了，我们家就是满门覆灭！”
　　“昭儿，你听我说，我是你哥哥的妻子，我是司马家的人，我的女儿，姓司马！我怎么会做出伤害司马家的事呢？”夏侯徽听着司马昭的话，脸上发白，身子都在抖，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欲落未落。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昭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位嫂嫂，的确是个美人。即使面色苍白，害怕颤抖，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心里明明害怕得要死，还是很镇定地为自己分辨，不愧是皇族之后……可为什么？偏偏她就是皇族之后！突然，司马昭灵光一闪，从怀中拿出一片皱巴巴的丝绢。他拿着丝绢，胡乱的给夏侯徽擦着眼泪，低低哀泣，“你……你还记得吗？这是你的扇子！你大婚时候的扇子……我一直留着……”
　　夏侯徽的眼睛扫到那片皱巴巴的丝绢，心中大骇。她不是不知道司马昭对她的心思，可是他都已经和元姬成亲了，都有了清儿和炎儿了！为什么还是如此？
　　她眼中含泪的看着司马昭，希望这位二弟放过自己。
　　司马昭仍是自顾自己的掉眼泪，倏然间，他像是想起什么，目光灼灼地对夏侯徽说道：“嫂嫂，我带你走，只要你离开洛阳，只要你见不到曹爽和夏侯玄，我们就安全了。你跟我走好不好？嫂嫂……”
　　夏侯徽听这司马昭的话，脑中一片空白，嘴里不停地说道：“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家！我要找子元！我要子元！”
　　司马昭一听到夏侯徽含着他大哥的名字，脸上一片寒霜。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相信大哥？为什么她遇到危险想到的总是大哥？
　　这么想着，司马昭的手不住地收紧，掐得夏侯徽肩膀生疼。
　　夏侯徽本就在挣扎，此时感觉到肩膀的疼痛，挣扎更甚。她的后脑碰到了山洞中凹凸不平的岩石，晕了过去。
　　司马昭看着晕过去的夏侯徽，抱着她走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