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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折花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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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每家都是自给自足,开垦一块土地种上粮食,一年收上两茬。
再上山打猎改善伙食,偶尔带些猎物出去,兑换点所需品。
菜园子里种上蔬菜,随吃随摘,方便的很。
会散养着一些鸡鸭鹅,留着下蛋。
冬小麦到了收获的时刻,麦穗硕大,颗粒饱满。
“喔呜喔。”随着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猎户一家早早起来,开始一日的生活。
“杨儿,快点起,一会吃了饭,和你爹去地头。”猎户老婆张嫂拍拍儿子张杨胳膊,叫他起床。
“好的,娘。”说着,打着哈气下床。
张嫂在土灶边煮着稀饭,蒸着几个大馒头。往灶里添了几块干木柴,手在围裙上搓搓,到菜园子揪了两把菜叶。在井边打水洗洗,甩掉大部分水份回了简陋厨房,放在案板上切成小块。等稀饭煮的差不多,将切好的菜全倒进去,勺子搅几圈,拿起碗盛上。
张杨在自家娘亲做饭功夫,打了水抹了把脸,赶走瞌睡虫,再叫猎户张漢起床。
猎户蹲在地上喝着稀饭,不见烙媚儿两人,抬头问着自家媳妇。“咋不见书生二人?”
“昨夜出去时打了招呼,估摸着午饭前能回来。”张嫂给儿子剥了个鸡蛋,放到稀饭里。
“哦。”
麦地离的有段距离,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
麦地里立着一个稻草人,吓唬那些鸟雀。其实不大管事,稻草人头上此时就立着一只肥胖的小鸟。
农谚有道:收麦如救火。
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乘着刚好,弯腰挥起镰刀快速收割。
正午时,猎户张漢放下手中麦子,直起腰:“儿啊,走,回家吃饭。”
一阵风吹来,张杨觉得舒爽极了,汗流浃背的燥热得到舒缓。正打算和自家爹回去,转头就瞧见烙姐姐和书生哥哥提着篮子和拎着镰刀来了。
“张大哥呀,今日就在地里吃了,我和烙姑娘与你父子一起收麦。”书生放下篮子,取出碗筷。“瞧着天气又热又闷,这两日得下场雨呢,寻思着我二人过来帮忙,趁雨下起前给收了运回去。”
“行,待会割麦的时候,小心些,莫要伤着自己。”
“张大哥且放心。”
烙媚儿笑着接话,书生一旁认同点着头。
四个人或蹲或坐地在留有麦杆地上吃饭,有说有笑。
虽然烙媚儿没做过农活,动作有些生疏,好在上手快,收割的速度快了不少。
风吹过麦穗,响起哗哗声响,四人背朝天,脸朝地忙活着。
等回到茅屋,烙媚儿吃了几颗鲜果子,早早回屋。
张嫂知她是累坏了,能坚持一下午已经非常难得。
她白嫩手掌上,磨了几个白水泡,估计这会在屋里用针挑着呢,想来腰与胳膊也酸疼的紧。
这般想着,张嫂烧了一锅开水让书生兑着凉水端烙媚儿屋内,倒在木桶里让烙媚儿泡个身子,去去乏。
夜里,一日的喧嚣静下,时不时蹦出一声虫鸣鸟叫。此刻,烙媚儿睡的极沉,胸脯随着呼吸轻轻地起伏着。
“人还没找到?”
史碧池听着手下来报,心里气急,声音不免高了许多。吓得刚准备敲门进屋送茶水的婢女,生生顿了扬起的手,悄悄退在一边,寻个合适时机再进去。
“舵主消消气,莫急。待烙姑娘伤好透,自己就会出现的。”一根竹竿似的中年男子,猫着腰安慰道。
“怎能不急,人在本舵手里丢失的,如今死活不知,让我如何向宫主交代。”史碧池几月前,命大没死。养好伤悄悄回了城南,命人暗中查探烙媚儿消息,至今日,一点音讯也没有。
璃殇城内紫幽宫分舵和城主府彻底杠上了,其中自然少不得冥府宗功劳。
“那烙姑娘,现在真像个村姑。”苏守敞开领口,扇着风。“热死了。”
柳梧曦瞟了他一眼不言语,起身行至窗边。
“本公子可告诉你啊,你再不去把人接回来,就得变作村妇了。”
“与我何干。”
“啧啧,这话说的。”顿了下,伸直腿舒展下身子,接道:“从小到大,也没见你对谁上心过,死乞白赖往上凑。”
“只是好奇而已。”
“什么?”
“好奇一个肆意洒脱的人,会变成何等模样。”声调依旧静静的,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闻言,苏守明白了,人啊,越缺什么越会被什么吸引。柳梧曦注定要活在条条框框里,不管她自己愿不愿意。
“书生哥哥,这故事里的哥哥好可怜哦。”扎着羊角辫的女娃娃,哭的稀里哗啦。
“乐乐,莫哭,渔哥哥长大一定会一直陪着你的。”一个小小少年见女娃娃哭的伤心,自己也跟着难过不已。
烙媚儿见此摇摇头,这书生跟屁大点孩子乱讲什么故事。
“烙姐姐,是书生哥哥故事讲的不好吗?”张杨不懂书生故事说的好不好,觉挺感人的。见烙姐姐摇头,脱口问道。
不待烙媚儿回答,自顾自说道:“挺凄美的,那故事里的哥哥守护的青梅竹马最后嫁于他人,我都想哭了。”
“小孩子,该好好读书识字,书生说的故事不可记。”
“哦。”烙姐姐说的应该是对的,可张杨幼小的心灵还沉浸在故事里,心痛的很。
书生负手挪到烙媚儿跟前,问道:“你不感动吗?”随又恍然道。“烙姑娘已脱七情六欲,神人也。”
寻常姑娘大多沉浸风花雪月不可拔,这烙姑娘奇了,缠绵悱恻永无关。
张杨傻愣愣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青梅竹马都能被人截胡。”烙媚儿望着书生,眼里闪过戏谑,“是不是太无能。”
张杨迷糊着点头,好像烙姐姐说的挺对。
“烙姑娘呀,若你是那男子该当如何?”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瞬间书生觉得自己问错问题了,不,是问错人了。语重心长说着:“花儿,娇柔的很,需细心呵护,保护,待她静静绽放。”
书生二十有三四,还无妻女,想来是书读多了。
烙媚儿问着张杨:“你养了一只小奶狗,好吃好喝伺候着,突然有一天来了一只狼,小奶狗跟着狼跑了。你心里会想什么?”
张杨认认真真听着,很实诚回答着:“给狼养了。”
烙媚儿忍不住笑起来,摸摸他脑袋,然后对着书生道:“你挺适合做嫁衣的。”
张嫂在篱笆外瞧着几个孩子和烙姑娘、书生一起,在旁边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阴影下说着话。
“他爹,你瞧那书生和烙姑娘挺般配的。男才女貌,搭的很哩。”
“你就瞎说,我看那两人都没有搭伙过日子的心思。”猎户看的多,想的也比张嫂多,眼里瞧的真真。
“怪可惜的。”
“有啥可惜的,赶紧去喊他们回来吃饭。”
张嫂瞧着自家丈夫回院子里头,揪了一瓜果嘎嘣咬一口,自己也朝大树那边走去。远边的天儿染上层层叠叠红色,像城里头大家小姐穿的纱衣一样,飘着,好看的紧。
“娘。”张杨瞧见自家娘亲过来,大走几步喊着。
“杨儿快回家吃饭。”对着自己儿子说完,向着烙媚儿和书生道。“走,今日张哥给你们整了好菜,香的很。”
猎户张漢做饭挺好吃的,就是很少会下厨,顶多帮着张嫂把猎物的毛皮剥了。
烙媚儿想,估计是自己明日要离开,猎户张哥才亲自下厨整一桌酒菜,算是践行。“有劳张哥,张嫂了。”
“客气啥,走,回去。”张嫂望向旁边的几个小孩子说道:“你们几个,也赶紧回家,你爹娘一会该要喊你们了。”
小孩子一听,确实也快到平日里吃饭时辰,笑笑闹闹的往自家院子跑。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比往日里长了许多。最后还是张嫂把喝高的张哥扶起送回卧房,这顿饭才终了。
书生同猎户张哥父子二人喝,也多了,拉着张杨的手,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张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自个傻乐着,配合着瞎点头。
烙媚儿同着张嫂撤了饭菜,一起到厨房里去洗着。
月朗星疏,猎户一家都进入梦乡,鼾声阵阵。
书生睡不着,提着灯来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刻着木雕。地上篮子里大约有五六个,手里刻的是只兔子。
“若是舍不得,就留下来。”烙媚儿同样无眠,总觉得这般平凡又安稳的日子将一去不返,有些惆怅。
“是舍不得呀。” 书生抬头望着已经重新换上一袭红衣,褪下了村民朴素衣裳的烙媚儿。“可是得走。”
“又无人逼迫你。”烙媚儿拿起一只刻好的小老鼠,手指细细摩挲着,刻的不错。
“村中虽安稳,却一眼到终身。江湖虽凶险,却藏无数未知。”
“这话倒是合我心意。”烙媚儿放下小老鼠木雕,起身向篱笆外走去。
书生见烙媚儿在外面顺手拿起一根木棍,作剑使用,练着剑招。
轻盈敏捷的身子似在云中曼舞,木棍随着手腕旋转,柔中带着刚。一头秀发此时并未用丝带绑住,随意披散,晚风赋予了秀发灵动的生命,在空气中荡着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