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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踏莎行 宫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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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
脚步声渐进,一张倒着的,放大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秦峥对着邵容的脸眨了两下眼睛,勾腰、抽腿、双臂撑住栏杆从夹缝中脱出身来一跃而起,在邵容前站定,扫视一圈,若无其事地说:“吃完了?”
邵容没听清:“嗯?你吃完了?吃的什么?怎么也不说一声……对了,以后你就待在少爷这边吧,少爷待你好。”
说着,从怀里摸那烧鸡,结果摸到了一手油,气的一蹦三尺高,掏出一包油烘烘的东西向秦峥怀里一扔:“妈呀!这破纸它漏油!”
“唔……没事。”后者剥开油纸,看到里面有半只去了屁股的烧鸡,于是把鸡脖子拧下来嘎巴嘎巴嚼着吃了,骨头都没吐。
邵容突然想起从前听长工讲的,塞外民族在关口杀人果腹的故事。当时他说的绘声绘色,满脸的皱褶都堆积在一处,深陷的眼珠瞪得大大的,十分恐怖,还形象地做出磨牙吃人的声音,嘎巴,嘎巴……邵容下意识快走几步离身边的人远了些。
人不可貌相,看这嚼鸡骨头的样子,估计嚼人……也挺快的。他摸摸自己仍然健在的脖颈。
“……?”秦峥疑惑地抬眼,丝毫不知他已然成为一个茹毛饮血的怪物。
秦峥第一次在江南过年,一切都与塞外的生活分外不同。
笑语欢声、庭前爆竹,进椒柏酒。
邵容拿了一叠金银箔纸,路上被几个眼尖的小厮一哄而上,抢了几张去,惹得邵容笑骂没规律。进了院,发现秦峥在一个人扫地,纳闷:“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之后见他扫过地又拿起了抹布,“等等,这不是麻花的份己事吗?”秦峥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邵容哑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沉默了一会,从那一沓箔纸中数出几张,递给秦峥。秦峥接过,莫名其妙看向邵容。
“?”
“……”
“月钱?”秦峥疑道。
“……”
“宋代大家苏东坡所云:萧索东风两鬓华,年年幡胜剪宫花。唐宋时期沿袭下来的风俗,每逢立春,用金银罗彩剪作饰物或小旗,戴在头上或寄于花下,并相互赠送,称幡胜。但是天显已经不兴妆戴了,往往是另外两种。幡胜的活动很流行,无论江南江北,都会进行。”
“你们过年不剪吗?”邵容干巴巴的说。
气氛总算不那么尴尬,两人来到内屋,邵容翻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工具,从中挑出一把剪子,左手拈起一张箔纸,剪出一朵梅花,踮脚抬手“啪”一声贴在秦峥脑门上。
秦峥抬眉,梅花从额头滑下,粘在他略带薄汗的鼻梁上,十分滑稽。邵容忍不住开怀大笑。
秦峥无奈地将鼻子上的梅花摘下来,随手贴在自己的手背上。腰间解下匕首,箔纸用手掌垫着,利刃在纸上细细勾划,片刻,他放下匕首,抖尽边角碎片。
一枚金灿灿的狼头躺在秦峥手心。
“真漂亮。”邵容不吝赞美。虽然手法还很拙劣,也不够精致,但却十分有神采,威风凛凛,“你曾经常会看到狼吗?”
“嗯。”秦峥心不在焉的回答,“打猎时会看到,我们通常不会去打扰它们,狼群也不主动攻击。”
“嗯。”邵容发现了他的漫不经心,却看到他他手里赫然是朵完成了一半的、与他刚刚剪的极为相近的梅花。
“剪的很好。”邵容有些嫉妒。
秦峥终于露出了点怀念的神色:“族里曾有一位汉人老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