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Pander

18、杨仲之死6

　　额头上的伤好的很快，第五天的时候，伤口上的结痂已经开始脱落了。新长出来的皮肤痒痒的，杨清对着浴室的镜子上了些药，便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发起了呆。

　　这几天赵焱把他照顾的很好。

　　一日三餐多是赵焱亲自下厨。味道不说很棒，却也不算差。

　　每当阳台煮饭的铁锅咕噜咕噜冒起香气，杨清都忍不住去看那个背对着他在炊烟里忙碌的人。

　　作息同样被赵焱监督着。

　　每晚十点刚过就被他收起了作业强迫上床睡觉。每天早晨也都压着他，不到上课前最后一秒不肯他起床。

　　杨清一开始消极反抗，可不过几天就演变成了一到十点就开始犯困的体质。以至于有时，杨清甚至他之前那些失眠的经历是否只是错觉。

　　开门的声音引起了杨清的注意。

　　他从浴室探出头，没等到赵焱推门进来。

　　原来发出动静的是对面的邻居。

　　他听见笑闹声从门外传来，有孩子一口一口叫着‘妈妈’，有妈妈一声一声温柔的回应。

　　良久，待对面的人家进去之后。杨清低头，叫一声：“妈妈。”。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人的回应。

　　这才想起赵焱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离开前，他按着他的肩膀叮嘱他不要随便出去，得到肯定答复后才留下尚冒着热气的早餐出了门。

　　没人管，加之今天周末不用上课。杨清吃完饭就摊开书本坐在赵焱的房间里写起了作业。

　　其实杨清可以趁现在离开这里，但他没有这样做。一来，他答应了赵焱不会随便离开；二来，他想和赵焱当面道别。

　　作业写到一半时笔芯用完了。杨清翻遍了书包没有备用的笔，犹豫一下后打开了赵焱甩在床头的书包。

　　笔是没有的，书包里只有一本书。却不是上课用的课本，封面上用粗体写着‘简明宪法’四个大字。

　　杨清有些好奇，拿出来随手翻了几页，每一页上都记着笔记。字体娟秀漂亮，不像是出自赵焱之手。正准备把书放回去时，无意间抖落了一张夹在书里的字条。

　　杨清弯腰去捡，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忽然定住了。

　　纸条上密密麻麻写着他的名字，有些后面跟着写了对他的评语。有的评语被划掉了，看不清字迹，有的还好好保留着，甚至在评语上画了圆圈。

　　虚伪，愚蠢，死板，木头脸……除此之外，还写着一句‘杨舟最看重的小侄子’，其中‘最看重’上面被圆珠笔打了好几个圈。

　　杨舟的小侄子？

　　他忽然想起几天前的晚上，赵焱说的话——阿清，我现在不是好孩子，我将来也不会是好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所以绝不会平白无故对别人好。

　　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对人好么？

　　不会平白无故……对人好……么？

　　看到这些之后，不知为何，杨清忽然觉得放松不少，仿佛有什么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从肩头卸下了，落得浑身轻松。

　　“赵焱——”杨清对着空气道，“你其实，是个好人，真的是个好人。”

　　所以，这么好的你没喜欢上这么糟的我，真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忽略心底那一抹失落，杨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纸条捡起夹在书中，重新放回了书包里。

　　中午，赵焱陪着妈妈，手里提着新出炉的蛋糕回来时，屋子里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没有了杨清的影子。

　　“焱焱，你说的那个要过生日的朋友呢？怎么没见到？是回去了么？”赵焱的妈妈赵琳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没得到回应。回头看时才发现，儿子早已经跑得没影了，而那个赵焱一早排着队买来的巴掌大的小蛋糕则被摔在了地上，滚落的奶油溅了一地，已经不能吃了。

　　赵琳可惜的看了一眼那个蛋糕，叹了口气。

　　蛋糕在他们家算是奢侈品，眼前这巴掌大的小蛋糕还是儿子第一次开口和她要钱买来的，眼下就这么没了。

　　不过那个杨清，应该能追回来吧？

　　赵琳盯着阳台上刚烧好还冒着热气的水，乐观的想。她还真的很想见一见儿子嘴里的朋友呢。毕竟这可是第一次，她知道他的儿子竟还会用‘朋友’这个词称呼他身边的人。

　　但是那天，赵焱并没有把杨清追回来。而等杨清再一次踏进这间屋子时，这个名叫赵琳的女人，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