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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初为奴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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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公孙……月。”
“不对不对,以后你就叫‘月白’,风清月白,知道吗?你的名字,月白。”
“月……白……”
她喃喃的应着,刹那间想起了什么。在虚空里挣扎起来,呼喊着:“爹爹!娘!”跌跌撞撞往雾茫茫的尽头跑去。她望着熟悉的家门,高悬的牌匾上写着鎏金璀璨的“燕国府”。她欢喜的敲门,无人应答。往街的尽头走去,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她狠狠摔在地上。回头寻去看看是什么物事绊着了自己,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惨白的死人脸,嘴角还渗着鲜血。那是前些天还笑着唤她“小姐”的府中下人阿福。
“啊!”她惊呼出声,吓得跌倒在地。缩着身子往后退去,却未想摸到一只冰冷的手。她惊恐的往后瞧去,是一具尸首分离的尸体。抬眼望去,满地尸首。
“爹!娘!”她害怕的呼喊着,眼泪糊住了双眼,不敢去看满地熟悉的面孔。恐惧,冰冷,死亡,笼罩着她的世界。
被自己的呼喊声惊醒,月白从那个缠了她八年的梦魇中醒来。又是这个梦,和那日的惨状一样的梦。不管她多大,在梦里她都是那个八年前的小女孩,目睹灭门惨案。脸上泪痕仍在,瘦削的脸有些苍白。英气的蛾眉不曾舒展过,八年来从未抚平,一如心上的创伤。右额眉角刚受的黥刑还在疼痛,提醒着她自己此刻的奴隶身份。暗红色的枫叶印记是独属于夜雨十二宫奴隶的印记。眼前是湿冷的宅院,奴隶们都挤在一个屋子睡觉。
你已不再是爹娘的掌上明珠,从八年前他们就已经不在了,而此刻的你只是一个奴隶。
月白自嘲似的想着,心底不由得疼痛起来。
师父说,若想复仇必先隐忍。月白将师父的忠告牢牢记在心头。所以,即便现在武功在身她也得忍受鞭挞,忍受奴隶的生活。至于这屈辱的印记,倒是宫主风漠行之女风芜歌的杰作。前月里,有一个奴隶化作农夫装扮欲叛逃夜雨十二宫。不幸的是,这位叛逃的奴隶被风漠行的手下识破,将他擒了回去。风漠行年仅十七岁的女儿风芜歌淡然扔下一句:“不如在这些奴隶脸上烙下个印子,日后好辨认得紧。叫他们没法逃了去。”
风漠行觉此计甚妙,连夸爱女聪慧。便下令将一干奴隶的额角都烙上了暗红色的枫叶印记。从此之后,凡夜雨十二宫的奴隶必受此黥刑。
夜雨十二宫的奴隶都是从各地抓来的少年人,他们地位低微,有些本身就是被贩卖的奴隶。不过对于夜雨十二宫来说这些人却是可以为自己所用,他们这些人在之前的主人手上吃不饱穿不暖。而夜雨十二宫则不然,虽然犯错仍然要被鞭挞,不过风漠行不仅会给这些奴隶一口饭吃却还会教给他们武功,这些奴隶倒感恩戴德起来。
月白被夜雨十二宫的侍卫赶出了奴隶居住的宅院。他们这些奴隶被带到宫主面前。风漠行坐在殿上,身旁站着的是他年仅十七岁的女儿风芜歌。风芜歌一身如火般耀眼的红衣,长发如瀑。
“今日,爹爹将为你选出贴身保护你的影卫。你可看好了。”风漠行向身旁的侍卫示意。月白和一众奴隶竟是被投入到装有野兽的园中。
兽园,园中豢养着凶猛的野兽,这些日子它们全部被断了食。为的就是这一天,利用这些野兽选出最出色的奴隶作为影卫。
风漠行命人放了两张座椅,在一旁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风芜歌的脸上也只是平静异常。外界传她是心狠手辣的妖女,面对此等凶残血腥之事她却也不会眨一下眼。
那个奴隶同她应是差不多大年纪,风芜歌方才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这些奴隶。可是眼前这个身材瘦削,眉眼英气的少女却显得有些不同。风芜歌从她眼中看不到卑微之色,相反的是她的目光坚韧异常,像是有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即便身旁的奴隶们都面露惧色,可是这个人却并不害怕。
“宫主,我看这个奴隶身材瘦小,待会恐怕会第一个被野兽撕碎了。”雁影侧身说着,风漠行闻言点了点头,笑言:“优胜劣汰,今日当要选出最强的人选。至于那些不合格的,就全当这些野兽的口粮。”
风漠行挥手示意,奴隶们就都被推向了饲养野兽的园中。每一个奴隶都要对付一头野兽。如果不能打败这头野兽,他们就会被野兽当作口粮吃掉。
耳畔野兽嘶吼,月白紧握双拳,没想到今日却要与这些野兽搏命。难道还没有找出证据,这就要命丧畜生之口?
“开笼!”雁影一声令下,养着猛兽的铁笼闸门打开。低沉的嘶吼声从笼里传来,也许是许久没有进食,此番闻到了人的味道眼神凶猛异常。
一头通体雪白同人一般高大的雪獒扑到面前。月白的身上还有鞭伤尚未结痂,这对她而言极为不利。
她不能死,大仇未报,她还不能死。八年前,她从那场惨变中活下来。师父教给自己武功,忍受屈辱进入夜雨十二宫成为奴隶,为的是找出风漠行与狗皇帝勾结的证据,还父亲清白,大仇得报。
如此想着,心中升起了火一般灼热的信念。
“狗畜生!来吧!”手上,脚上的铁链束缚了她的行动。强壮的雪獒扑过来的刹那,月白往旁一跃,碍于束缚她并不能跃出大步。雪獒扭头又是一扑,被惹恼的畜生呲开了牙,像狼一般锋利的牙齿,能轻松咬断人的脖颈。
师父所授轻功“踏燕凌云”月白已领悟至全境界。即便闭上眼睛,她也能捕捉空中飞鸟的踪迹,步法快不见影。这下那雪獒像她这扑来,身子往下一沉,月白空中翻了个身子,落在雪獒背上。
雪獒气极,要把月白从背上甩下来。月白往前一倒,将腕间的链子甩将出去,竟是死死缠在了雪獒的脖上。风漠行见此景,心中大惊,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奴隶竟有如此身手。风芜歌眼神落在这个轻功了得的奴隶身上,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这畜生力气倒是大的惊人,月白用力收紧链子不让手链脱落。手掌被铁链勒出惨白的印记来,火辣辣的疼。
雪獒腾空甩着身子,将月白重重地摔在地上。链子竟是从它脖上脱落下来。月白身上的鞭伤裂开来,血迹浸透衣衫。血的味道刺激着雪獒的嗅觉。
震耳欲聋的嘶吼,雪獒张口扑来。千钧一发之际,月白竟是将铁链绷紧卡在了雪獒口中,伸腿往这畜生柔软而脆弱的腹部用力一踹。雪獒吃痛,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月白竟是借雪獒之力截断了手链。“狗畜生!”月白双眸通红,拳头紧握。压在雪獒的腹部,将手链死死缠绕在雪獒脖上。一记重拳朝雪獒眼睛打去。
月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来的,亦或者说是被守卫半拖着出来。她已精疲力尽。对付这样的凶兽,能够活下来已是不易。头上流下来黏糊糊的液体,顺着额头淌下来。风芜歌从座上起来,月白半阖着的眼睛只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裙。
“带她下去疗伤。”
“是。”
不知道昏沉了多久,等她醒转过来顿觉周身疼痛。尤其是头上,钻心的疼。月白依稀记得那雪獒将它的一对獠牙钉进自己的头,月白死死箍住它的脖颈,直到将那畜生勒断了气,于是她自己也半晕了过去。
“她可醒了?”房外传来声音。月白察看四周,这才发现她身处的不是那间奴隶的院子。
侍女引着风芜歌进来。月白这才瞧见这位年轻的少宫主。一身红衣,肤白胜雪,一双眸子乌黑俏丽恰似装了一片水泽,睫毛很长却总是半敛着眼睛。有一股子傲慢的神色,不威自怒。樱色的唇,迷人且危险。
“奴婢见过少宫主。”月白强忍疼痛欲起身拜见风芜歌。风芜歌朝侍女递了个眼色,侍女上前扶住了月白。
风芜歌瞧着这顽强的打死野兽的少女,声音仍是冷淡着:“你头上的伤还未好,暂时就不要乱动。”
月白抱拳,声音有些沙哑虚弱地说:“谢少宫主。”
风芜歌不得不承认,作为奴隶,月白是她见过的很好看的奴隶。模样消瘦了些,若是能养好身体也是一个俏人。鼻梁微挺,英气的眉。那双眼睛有神,点漆一般,装着令人看不透的东西。像敛了千万种思绪于眉梢,而无一丝可叫人捉摸。
“你叫何名字?”风芜歌问道。
“月白。”
风芜歌抬眼思索片刻,又问:“如何写?”
“风清月白。”
风芜歌嘴角浮笑:“倒是个好名字。可是你父母所起?”
月白闻言一愣,有些失神,父母么?她的爹娘已经不在了,这个所谓的名字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取的。为了逃避追捕,她抹去了自己曾经的姓氏。
见月白失了神,怕是由父母二字想到了以前的伤心事。风芜歌因此也并没有因这奴隶的失态而生气。
“那么,月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影卫,我是你唯一的主人,你不可离我半步。你的性命托付于我,不得背叛,否则粉身碎骨。你可懂了?”风芜歌抬眼朝月白望去,以命令的口吻说着,似乎若是下一句违抗她的意思就真的会将月白粉身碎骨。
“属下知晓,属下定会为少宫主肝脑涂地。”月白回应着风芜歌,她心中暗喜,这下她离夜雨十二宫的核心越来越近。即便做风芜歌的影卫又如何,为了复仇,她甘愿受尽屈辱。
“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再来见我。”风芜歌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灼目的背影。黑发如瀑,红衣灼灼,像是盛放的曼珠沙华。
照顾月白的侍女名唤莲笙,原本是风芜歌手下的侍女。只可惜她是个哑女,月白也是和她共处了几日才能明白她的手语。月白所住之地是离风芜歌住所“栖雨阁”不远的一处别院。只需绕过花园走上几步便能到达栖雨阁。
“那么,那日除了我还有人活下来么?”月白试探着问。莲笙叹了口气,用手指比划着:“除了你,没人活下来。”
月白闻言手心竟是渗出了汗,那日听得身旁的牢笼里骇人的呼喊声她知道这会出人命,这是必然的。可是没有料想到除了她竟是无一人活下来。
夜雨十二宫的宫主心狠手辣至如此地步,难怪八年前风漠行会做出与广阳王勾结弑君之事。月白看着面前口不能言的侍女莲笙,想起前日来的另一个侍女也是哑女,两人皆是手语比划。一个令她升起寒意的答案冲上脑海,为了不让侍女透露给外界有关夜雨十二宫的消息所以将侍女都变成哑巴。
真是恶毒。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月白深知自己必须小心翼翼,一定不能让风芜歌起疑。她的心狠手辣绝不输于她的父亲风漠行。
做你的影卫么?月白双眉微蹙,心中一番思索,不知何时困意袭来合上眼睛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