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rt》Madaao

14、我们的女巫很无情

　　白色的长裙，领口袖口都别着精致的手工花边，除了淡淡的香水味外，整件衣服都散发着一股‘阳光味’。

　　柔软，温暖，仿佛是另一人的肌肤。

　　瑟希还从来没有穿过材质如此舒服的衣物，她连扣子都没扣上就开始转圈圈，欣赏自己变成圆形的裙摆。

　　然而这么上档次的衣物，还只是某人的睡裙呢。

　　转圈完毕后，瑟希也开始脑袋发昏了。她乖乖停下扣扣子。

　　这睡裙的真正主人，哈特公主殿下就站在一旁，她眉头紧锁地盯着那错位的纽扣。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对方继续扣下去。

　　“好好看一下，你纽扣位置都错了。”

　　“嗯？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晕乎乎的瑟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纠正错误。

　　哈特无奈的叹气，看向被丢在地毯上的破烂衣袍。这样的布料是很早以前的样式了，现在已经不会有人或是作坊会制作。

　　好奇的她再往边上看，发现对方的鞋子也是如此。造型古老，料子怪异。之前她还没仔细注意过呢，如今看来，他们两个人仿佛不是处于一个时代。

　　初遇时留下的疑惑再次出现了，哈特又有了想打探对方的冲动。

　　而此时的瑟希还沉迷于欣赏自己的衣服，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被另一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她现在盯上了胸口处的花纹，还试图用指甲把它抠下来。

　　这衣服穿在身上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来越舍不得了。她期待地抬头询问。

　　“你的这个、这个衣服真的要给我穿啊？”

　　哈特点点头，随后又在自己的衣橱里拿出一件浅绿色的外套。

　　瑟希看得眼都直了，伸手激动地接过来，兴奋得像是个拿到黄金的财奴，只差没跪在哈特跟前感激流涕了。

　　见人穿好后，哈特摇摇头感慨道。

　　“你该不会，一直都穿着那件衣服吧。难道就不换的么？”

　　这时的瑟希已经跑到大镜子前，一个劲的摆姿势了。数十年对自己的爱美之心，终于在这机会下爆发出来。

　　“换衣服啊，”瑟希她仔细想了想，随后很肯定的说，“我记得这是我六十年前在柜子里找到的。”

　　六十年？！

　　哈特这才有了被惊吓的感觉，她难以置信的走近，在镜子旁端详对方的脸。

　　可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人不过十五六岁，别说相貌了，就拿这家伙的性格来看，也看不出这是可能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

　　犹豫着，思索着，盯着瑟希那张脸，哈特还是直接开口询问了。

　　“你到底几岁了？”

　　瑟希在心里很认真，很仔细的算了算，随后回答道，“我已经一百五十二了。”

　　听到这个最终答案，瑟希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按理来说，她都应该是个老太婆了。两只脚都踏入坟墓的那种。但莱格里斯森林的神秘力量和那些魔药的效果，能让‘时间’在她身上的流逝变得无比缓慢。

　　想到这，她不禁笑道。

　　“估计现在我家里的人都死光了呢。”

　　家人一词让哈特情不自禁的瞪大眼，“你说，你有家人？！”

　　这样震惊的反应瑟希无法理解，她只是愣愣的点头，继续解释道，“对啊。我是被抱进森林的。”

　　觉得哈特应该不会知道蒂亚，也就是带她进森林的前辈女巫，她还补充了一句。

　　“从那以后我就和蒂亚一起了。不过后来她失踪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哈特沉吟片刻，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被抱走的。”

　　瑟希挠了挠脸颊，“呃，蒂亚自己告诉我的，而且我也能用‘真实’自己查出来啊。那是我的占卜球。”

　　这样的内|幕让哈特听来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气愤起来。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离开森林么？回家啊。”

　　“为什么我要离开？”瑟希更加不解了，“我回去做什么呢？”

　　到这哈特才彻底绷不住笑脸了，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愤怒什么，伸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大声说道。

　　“难道你就不想回去，见一见真正的亲人？过正常的生活？！你母亲呢，难不成是把你抱进森林，让你做女巫的人？”

　　“真正的母亲，怎么可能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邪恶的存在。”

　　一连串的话听得瑟希一愣一愣的，而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些问题。

　　事实上，她还从来没有思考过‘亲人’、‘回家’、‘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方面的事。仿佛这些念头早已在脑中根除，让她不再有任何挂念。

　　也许是被女巫教育过的后果，也可能是她自己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啊，不过她的确是没有心脏的啊。

　　吼完话的哈特也平静下来了，然而她居然莫名的感到眼眶发酸，那两只手也收不回来。

　　她低下头，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着。

　　“你被人抢走，她会多伤心······她好不容易忍受怀孕的煎熬才等到你降生，也可能会因为你的出世付出代价，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

　　“如果你没被带走的话，她能抱着你，亲亲你的脸颊，教你走路教你说话······”

　　到这说话的人忽的停住了，发出了类似哽咽的声音。

　　这下可好，瑟希还没从那串问题里突破，又面临了一个超级无敌棘手的问题。

　　她好像要把公主殿下弄哭了。

　　慌张无措的她赶紧抓住搭在她肩头的手，牢牢地握住，好像这样就能传递给对方力量。

　　“呃、等、你怎么了？！别哭啊、我回去还不行么，我会试着回家的！然后、然后我带你去看怎么样？！”

　　哈特其实在瑟希开口前就恢复正常了，但她就是故意不抬头，想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而她得到的这个‘后果’，她非常满意。

　　“真的？你真的会带我去？”

　　她说着还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嗯嗯嗯！绝对带你去，用菲林带你去！”

　　瑟希点头快点到脖子断了。

　　两人相视而笑，还没几秒就听见房门外传来动静。

　　齐齐转头看向门口，他们都不由自主的屏息，在确认是否有人要进屋。等到他们听见钥匙串的声音后，才彻底慌乱了。

　　哈特能猜得到这是谁，因为如今整个城堡里能有她房间钥匙的，在这除了安科列就是海蒂夫人。

　　知道现在再召唤菲林是来不及了，瑟希在地毯上转了几圈，又盯上了那个秘密通道。她不待哈特反应就拉着人过去。

　　“快点！让我躲在这里面！”

　　无奈之下，哈特只好打开通道让人进去，并且在门打开前关好通道，躺回到床上。

　　进来的果然是海蒂夫人，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床沿，发现哈特还在睡觉后便缓缓坐下。

　　而海蒂夫人这么一坐，直接让装睡中的哈特变成了真睡，而她这一睡就到了次日清晨。

　　本来她是能继续睡到中午的，但因为一个理由，她不得不起来，被一堆人围住好好打扮了一番。

　　这个‘理由’，正是克里克先生的到来。他终于要给哈特殿下画肖像画了。

　　为了展现出他们国家唯一的公主的魅力，海蒂夫人可谓是操碎了心。最后他们挑选了白色的正装礼服，两边袖口特地别上今早才绽放的粉色玫瑰，还给哈特手里捧着一束。

　　这样看来，只差一个头纱她就是个准备结婚的新娘了。

　　克里克先生早已跃跃欲试，他准备了一张红色丝绒椅，又放上柔软的靠枕，牵着人坐下。

　　他那着画笔，站在十米外不断转头，又自己嘀咕着。偶尔转身和一旁的侍女对上视线，他还会报以一笑，引得他们脸红低头。

　　“放轻松点，殿下，不要那么拘束。肩膀放低。”

　　指导着人摆出最好的姿势后，克里克终于站到画板正面了。

　　然而在他下笔前，却突然打住探出头。

　　“殿下，请恕我直言，您现在的笑容······并不令人满意。”

　　哈特微微皱眉，轻咳几声后又换上更甜美温婉的笑容。

　　没想到，这回克里克还撅起了嘴，摇头叹息着。

　　“唉，殿下，您若是没找到感觉，我可以再等几天的。”

　　在其他人不解的同时，哈特也开始震惊了。她收敛了笑容，起身开口道。

　　“那么，您希望我该露出什么样的笑容。”

　　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克里克一边走近一边摆动两手，入神的形容着。

　　“爱情，就是那样的感觉。您的这幅画，是要送给您未来的丈夫，未来的爱人看的。他们看到你的画像，就像是在看您啊。”

　　哈特刚想说什么，克里克却没看到似的，继续用夸张的神情解说。

　　“您已经快成年了，是即将成熟的果实，唔，酸涩又馨甜。原谅我的用词，但您应该会有那么些时候，会去渴求一个‘男人’，一个情人。”

　　静静地听完后，哈特在不少人担心的注视下发出冷笑。但她却没有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大发雷霆或冷嘲热讽。

　　她只是闭上眼，往椅子上一靠。

　　“我知道了，我试一试。”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其他人放心，反而还更紧张了。

　　哈特还在尽力寻找着那种感觉，可无论怎样她的脑袋却是一片空白。她之所以不拒绝，是因为她清楚这副画像要尽早完成，这样才不会在盟国面前显得怠慢。

　　再睁眼，她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羞涩。

　　无奈克里克却依然连连摇头。

　　换了一个后，又换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在哈特脸颊的肌肉快发麻时，其他人也都忐忑到不敢动弹了。不过，这得除了一直对哈特笑容发表反对意见的克里克。

　　抬手烦躁的揉了揉嘴角，哈特正想起身离开却瞥见了女仆中一个引人注目的身影。

　　那是不知何时跑出秘密通道，还换上女仆衣服的瑟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