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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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青帷马车缓缓行驶在京都大街上，车内，苏木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车内的物件，把药箱里的瓶瓶罐罐按顺序妥帖地收拾好，苏叶时隔多日终于又见到自家姑娘，难掩兴奋地如雀儿般在苏涵耳边叽叽喳喳：“姑娘，你可总算回来了~下回，你可不能再丢下奴婢自个儿出去了！不过话说回来，姑娘您是不是瘦啦？这件斗篷给您披着都显得不贴身了，眼瞧着马上要入冬了，可得好好养着，要不咱们再赶几件厚实点的衣服出来……”
而作为被唠叨着的人，苏涵只是时不时地应上一声，她面色平静地看向车窗外移动的人与景，也亏得她平日性子冷，苏叶也没有察觉出她此刻的心不在焉来。至于苏木，也许是察觉到了，但是心想着自家姑娘定是在考虑待会儿给白夫人的药方，也就没有说什么，顾自忙碌着。
那么苏涵在想什么呢？
她脑子里浮现起的是刚回京时，她所见到的靖北王世子。她印象里一直温文尔雅，言辞有据的明征的兄长，收敛了总是带着的浅笑，面色苍白而严肃地告诉她，他身上的蛊毒已然复发。震惊于复发一词的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见萧明徇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恳求与歉疚。“不出意外的话，之后还有一件事需要姑娘帮忙，到时候还请苏姑娘原谅敏之的无理。”
有什么好歉疚的呢？苏涵想，有些事，的确只能让她来做啊。至于瞒着明征，若不瞒着，她好不容易才按住的那家伙，定是要丢下一切杀回京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要是她能够早点发现世子身上的蛊毒就好了……要是她的医术足够好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如今只能开药缓解世子的痛苦，而是可以制出真正的解毒药。苏涵有些悲伤地想到，若是以后明征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难过。而她现在却阻止不了这一切。
“姑娘，到定远侯府了。”苏木轻声唤醒了沉思中的苏涵，苏涵这才回过神，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沉默着下了车。
“苏姑娘，您来啦！”关管家早早就候在了门房，见苏涵走下车赶紧上前迎接。
“有劳关叔了，最近白姨可好？”苏涵按捺住适才心底的情绪，转而关心起白夫人的病情。
“近日是好了些，这不，夫人在院子里等着您嘞。”等众人走过了影壁和长廊，就见衣着素净的白夫人在婢女红菱的搀扶下，抿着淡色的唇浅笑着望向苏涵。
“白姨。”苏涵屈膝一礼，白夫人连忙示意快起，从外屋快步跑来的小世子郗冀也乖巧地拱手一礼，“苏姐姐。”
看到小男孩和白夫人身体都很康健的样子，苏涵的眼里不由得充满了笑意。白夫人毕竟大病初愈，声音还是十分微弱，但好歹有了点精神，“咱们快进屋说吧，红菱，你自去忙吧，顺便找找丹竹跑哪里去了。”红菱应是退下。一番耽搁，苏涵总算是给白夫人诊完了脉，斟酌之后开了新的药方出来，嘱咐白夫人按时喝药，平日少思少虑，把身体调养好。
白夫人笑容温婉，虽然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少了许多的神采飞扬，但是比她卧病时好了太多。“你放心。”白夫人对着苏涵道，“我娘家也来过人劝我了。虽然我那时难过地不行，恨不得随良哥去了，但是现在缓过气来，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太自私，冀儿还那么小，我就是拼尽自己的一身力气，也要护着他好好长大。”
“马上就要到良月了，快到你的生辰了吧？转眼你也要及笄了啊。听闻你这丫头就要嫁入靖北王府了，我还记得当年靖北王妃活着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作为将门的女人，就要做好丈夫，兄弟，儿子一去不回的觉悟。’现在，我便将这话转告于你，希望你这个丫头，可以比我活得更坚强一点。”自己坚强比什么都强，这样才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不必再担心我，我已经挺过来了。你白姨我，也是将门的女儿啊！况且，定远侯府，不需要懦夫，同样不能有懦妇。”
在苏涵看来，淡笑着的白夫人仿佛闪着耀眼的光芒，那是从泥土中长出的花朵般温婉的同时也无畏的，勇敢的，坚强的光芒。她强忍眼中的热泪，缓缓地躬身行礼，辞别白夫人。
靖北王府
萧明徇披着衣服坐在书案前，时不时用白巾捂住鼻唇咳得撕心裂肺，就是这样，他手下的笔也没有停过，字迹几乎没有丝毫的变化，一本本公文，一道道军令安排，几乎是用他的心头血书就。
世子妃乔氏神色憔悴地走近，听见书房内一阵阵的咳嗽，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只好将带来的药汤交给守门的长安后转身离开。“世子，”长安端着药碗走进书房，“喝药了。”
萧明徇闻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长安，京城最近如何？有何异状？”以他的直觉，对手绝对不会只对隰县下手。对方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京城。
“长平去探听消息了，马上就回来。”
“世子！”说曹操曹操到，长平脸色沉重地走了进来。“京城近日也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奇怪病例，因为滇南疫病，多数大夫在百草堂的带领下离开了京城，京城剩下的医家对此束手无策。据卑职几日调查，已有数十人殒命。”随着长平的话音落下，萧明徇凄厉的咳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咳咳去……去请苏老太医！”
第二日，彻夜不眠研究怪病的苏旻在侄孙苏澈的搀扶下进宫禀明此事，文帝震怒，立刻下令，按惯例处置，封锁城门，实行宵禁……整个京城自此进入不同寻常的状态。有病患的人家愁云惨淡，不仅要于悲痛中送走患病的亲属去治疗，其余人还要被逐一隔离。压抑恐慌的情绪，随着病症开始在偌大的京城蔓延。
就在这个时候，各地的秦楼楚馆，不断有貌似靖北王世子的角色所谓神仙托生可以救治怪病患者的志异故事传出，紧接着，更有小道消息说，靖北王世子的身体虚弱是因为自小体内种下了药蛊，此物可保人长生不老，而身怀药蛊的世子的血可以使人起死回生。前者，多数人都是将之视为笑谈，顶多信服靖北王的民众会隐隐当真外，并无异常。但是后面这个消息，则是充满了恶意。一个两个听说还好，随着消息的传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愈来愈多的人内心开始动摇——靖北王府，守卫大楚数年，作为靖北王世子，总不会见死不救的吧！不过是……不过是几滴血而已。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怒急攻心的苏老太医气得指尖直颤，苏澈见状急忙拿来几枚药给苏老太医服下，“伯祖父，不必太过动怒。”
“老夫怎么能不气！”别说是割腕取血，就是稍有动静，就能要了萧明徇此刻脆弱的好不容易被吊住的命，苏老太医眼睛开始泛红，“这是在剜靖北王府的心呐！那幕后之人好狠的心肠！他把那杀人的刀放在了每个人的手上，他这是想让守太平的将军死在百姓的手上啊！”要知道尽管苏涵和苏老太医已然尽力，但是被堪堪吊命的萧明徇本人何尝好受，他每一日都活得痛苦不已，就是这样，他还是想耗尽最后一滴心血稳住靖北王府，稳住大楚。
“澈儿啊，随老夫出去一趟吧。”他总想为靖北王这位老朋友做点什么，近日一直作为苏老护卫的苏澈自然答应。
但是苏老太医的话有用么？
只听有人嘲讽道：“怎么？孙女还没嫁到靖北王府呢，这就开始给亲家说好话了？”
“靖北王府，世世代代受大楚百姓供养，每一位王府子弟一出生就拥有了最高的地位，以及普通百姓一辈子都不能有的机遇财富，结果到了他该牺牲的时候了，怎么就缩到后头去做孬种了？！”
孬种？
活了大半辈子，不止一次见过这世间的黑暗不公，但是苏老太医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难道定陵里，数都数不清的衣冠冢是摆设吗？靖北王一脉在守卫疆场上所留的血汗，比诸位加起来都还要多！”
“那又如何！”平日默默无闻的贵族们此刻变得格外贪生怕死瞻前顾后来，“不就是几滴血！他萧明徇就不能贡献出来，让各位试试么？不说长生不老，就是能预防病症也是他的造化！”
几滴血？苏老太医虽然获得了少数人的支持，但是在他眼前的，更多是充满了对生的贪婪对死的恐惧的眼睛。他比谁都清楚，这绝对不是几滴血就能解决的事，别说世子现在命在旦夕，给京城人人一滴血，这就是在要他的命！
“那岂不是更好？反正他快死了，赶紧拿这条命救所有人，他也就死得其所了。”说这话的人，藏在众人的影子里没有露出真容。但是听了他的话，没有人出声反对指责，更多的人脸上，是对这一看法的认同。完全不见从前，对靖北王府敬爱有加的模样。这一幕，何其讽刺！
“伯祖父，”苏澈挤过人群护在苏老身前，他面色严肃低声说道：“宫里的消息，太子殿下今晨起昏睡不醒，身上长出了红斑，与京城内出现的怪病如出一辙。”
苏老太医闻言缓缓闭上了双眼，他知道，这一难，靖北王府躲不开了。
至于苏涵——
大理寺少卿安浩初满脸无奈地对她一拱手，“苏姑娘，虽然白府众人都作保白夫人暴亡之事与你无关，但是她毕竟是喝了你开的药后吐血身亡的，还请你跟我们去大理寺走一趟了。”
苏叶哭哭啼啼地被拦在府内，苏木望着被带走的自家姑娘担心不已，而被押往监牢的苏涵脸色惨白，如丢了魂一般，她不怕进大理寺监牢，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昨日还那般耀眼的白姨，今天就已经不在了呢？人命，为何就这样脆弱呢？那些将人命作为筹码的人，内心何其残忍。
……
而远在隰县的萧明征担心犹豫几日后，还是写信寄往了南疆，不多时日，萧明兮的副将白骁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姐夫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问酒痴和琳姑娘，我先走一步！”
“哎你这臭小子胡乱叫什么呢！小心你姐抽你！”还不等白骁臭骂完，萧明征就已经打点行囊率人骑马向京城赶去。
‘这小子……’白骁无奈摇头，希望他能赶得及吧。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