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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叫你暮雨吧? ...

  •   秦朗手脚麻利地从一个个包里取出餐盒,汤盒,碗筷,又询问后将天然气灶开启,仔细得热了一下骨汤,才如同主人待客一般,请周暮雨起床“品尝”。
      周暮雨看着一桌子的大小碗碟,又好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桌边的小矮个儿。脱去外卖服穿着普通运动服让他看起来顺眼多了,像个高中生,整个人从身量到年龄统统小了一号,虽然还是不怎么好看。短短的板寸头发黑黑的郁郁葱葱的长在头上,脸还是惨白惨白的,总宛如一幅病容,眉毛直直地淡淡的,挺大的一双眼睛,外覆着弯弯薄薄的单眼皮,衬得眼角狭长而眼球微微突出,鼻梁微挺,连带鼻尖,嘴唇,下巴全都是小小的,嘴唇干裂的情况比第一次送快递的时候好了一点,但还是薄薄的棱角分明的红嘟嘟的。
      周暮雨觉得,他这长相,特像奸诈的精于算计的小老板,可偏偏这人还有一个胜似贤妻良母一般的厨艺,反差巨大啊。
      “这些,是你点的外卖?”
      “啊,”似乎有点儿误解他的意思,秦朗微微尴尬的一偏头,“我自己做的,你想吃哪家店的什么,我这就去买!”
      “没,我就是有点意外,你做饭还真不错。”
      这话是真的,从家里逃出来之后,周暮雨还真没吃过一顿热腾腾的早餐,甚至吃早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像这样做好的又妥善安排的,让他感觉得到了在自己家中一般的待遇,但是却有什么有些不同。
      所以,周暮雨喝着醇香的大骨汤,蔬菜粥带皮蛋都多吃了一碗,旁边拘束的站着的秦朗,毫不掩饰的喜悦挂在脸上。骤一吃完擦擦嘴的周暮雨在撇头看到秦朗的表情时,竟然难得的有些羞赧,心想着,不过是病号认可你的厨艺罢了,至于这么开心吗?也不知道稍微收敛点儿…
      但是,为了掩饰尴尬,他还是主动岔开话题,
      “诶,你刚刚怎么和那人一起来的?”
      没有对自己被称为“诶”表示出任何的不满,秦朗微微一笑回答说:
      “我刚刚走在路上的时候偶然遇到陈大夫了,他说他也要来看望你,我们就一路走来了。”
      呵呵,偶然遇到…可…真是计算准确的偶然呢……周暮雨暗自想着。
      “哦,对了,陈医生是你的…朋友吗?刚刚为什么不让他进来啊?”
      “他不是好人,以后你看到他离他远点。”周暮雨似乎对谁都习惯了这种命令的口气。而说完之后稍稍想起,对刚刚贴心的照顾自己的肇事者,这口气似乎有些不妥,于是淡淡地补充道,
      “他是我表哥。”
      “哦。”秦朗淡淡应了一句,虽然还是很好奇为什么周暮雨会和他的表哥关系这么差,但由于初步了解了周暮雨的性格,他决定不去作死的询问原因了。然后,他自己为聪明的躲开一个坑,转身去自掘了另一个深坑墓。
      “对了,你手上的伤口好的怎么样了?能沾水吗?你那天怎么会被碎瓷片割破啊?”
      一想起手上的伤口,周暮雨就想起来那老板娘的话,和她的眼神,不禁全身一冷,连带着眸光都不禁流露出可怕的冷。
      然后,察言观色的秦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焦急地道歉,上眼皮都微微蹙出两个急躁的纹路,可他却越急越错。
      “对不起,我…周先生,我不该问……”
      “别叫我周先生!”这火气燃气的倒是很突然,其实只是一个大孩子的对那老板娘的迁怒,可秦朗却沦为不幸的代罪羔羊。
      “我……”张了张嘴,秦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平息他的怒气,而他们还不熟悉,他又不能亲近的抓住他的手详细的说明自己的无意。愧疚而又无措,关切又心急,渴望被原谅,体贴别人的伤口,他的大大的眼睛里融合了这些复杂的情感,眼神竟然闪耀迷人。看着他的眼睛,周暮雨怒气却没有如同往常那般一燃而不可收拾,反而慢慢地冷静下来。不知为何,他觉得,那目光里,怎的一丝伪装都不含。
      “你有二十岁吗?”似乎察觉到了周暮雨情绪的变化,秦朗怯怯地软软地问。
      “二十一。”
      “那,我叫你暮雨吧?我比你大一岁,这样可以吗?”
      还没人管他叫过暮雨,他的长辈叫他小雨,贱人表哥叫他小暮暮,他的门当户对的朋友们叫他大周,他的同学都是在背后称呼他为周公子。
      暮雨,似乎,是个很平等的,称呼。
      “秦朗。”
      “啊?”
      “……”周暮雨似乎感觉有点儿尴尬,又对这样一种奇怪的第一次的失去身份差别的得来不易的“平等”关系向往又谨慎,语气竟然有些微颤,“没事。”
      秦朗看他那样子,也不知是否理解了他的心里活动,反而笑的一咧嘴,露出白白的一口整齐牙齿,
      “暮雨!”

      氤氲袅袅,烟雾滢荧,人影绰绰,桃花灼灼。
      现实当然没有这么美,以上描绘,完全,出自赵宏个人想象,有时间秦朗对他的自恋也是钦佩的五体投地。也就是自认为自己抽烟的模样简直风流倜傥,潇洒无边,所以这个十九岁的老烟鬼基本上每次见到都是在吸烟。
      “大宏,没单子啊。”秦朗把电瓶车往台阶下一停,在路边的奇装异服中二青年身边一站,毫不客气地样子。
      “诺,”赵宏见秦朗来,顺手就递了根白沙过去。
      “不抽,”秦朗撇了一眼烟,没接。
      “诶我发现你这人真厉害,”赵宏是个东北人,虽然只有十九岁但言语举止间却已具备了东北大汉的粗旷魅力,也是与秦朗在同一平台下送外卖的同事了,只不过赵宏负责的片区在秦朗负责的建文老区北面,老北门一块儿区域。
      “咋勾搭你都不抽哈?我跟你说这玩意儿好啊,抽一口顶神仙那么自在。”
      “呵呵,”秦朗模仿着赵宏的语气回,“拉倒吧。”
      “烟、酒、麻将、女人,人这辈子这点儿乐子儿不是都不打算碰了是吧?”
      “你这乐子儿都太费钱了,”秦朗眼睛一弯,表情带着好看的洒脱,“我碰不起呢。”
      “放屁!你少惹点儿祸,啥乐子儿养不起?”赵宏看他那死德行就气,“你说你,就骑个市区里的四车道你都能撞到人,你当时脑子都想啥呢?”
      秦朗顿事精神一垂,眉目也唯唯垂落,在赵宏看不见他低垂的眼帘中似乎有许多讲不出的苦楚,“还不是那点儿破事儿。”秦朗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你知道的。”
      “得,别想太多了。”赵宏不知如何表达安慰,“那小子伤得咋样?重不?让你赔多少钱啊?”
      “幸好,不严重,骨裂,大夫说养俩月就差不多了,你放心他不是坏人。”
      “还不是坏人,”赵宏冷冷的哼了一声表示对秦朗判断的不屑,“就你那缺心眼儿的德行,看全世界都是好人,那都充满爱似的。我是怕你被讹上!”
      秦朗被训斥的,扁扁嘴无言以对。明明自己大他三岁,可是在人情世故上总感觉连赵宏的小指头都比不上。这小子,奸就是真的奸,滑就是真的滑,痞也是真的痞,总之,以任何人的道德标准来看,都是个十足的不良少年,额,除了秦朗的道德观念之外。
      “你这个月房租交的上不?”他们都租住在不远的老区筒子楼的小屋里,房子极其老旧,能共用的设施全都共用,冬凉夏暖,房租因而也便宜的很。
      “上个月房东来催钱,我预支了这个月的工资付了半年房租了。”
      赵宏气的眉毛差点飞起来,“啥?你他妈是不是傻,那他妈破房子指不定哪天就倒了,按月付都没个安稳指望,你还付半年的?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房东说,我每个月总是拖那么一周两周的,她那么大年纪没法跟我这么一趟趟催租的折腾,不预付就让我搬走。”
      “妈的,搬走就搬走!当老子稀罕她那破屋子呢?”
      “你能搬走,我不行。我…我姑她们会找不到我的……”
      她们找你那是要催命!赵宏在心中暗自腹诽,却不敢也不忍说出来,只能暗暗替秦朗生气。
      “大宏,你能借我一千块钱吗?”秦朗的语气,暗自透露出了自卑和歉疚,“我手里剩的那些钱给那人治病了,这个月我又被投诉扣了五百块钱,工资预支了,月底还要补罚款给老板。”
      赵宏看着他那样子,却一点儿都不敢怜悯他。总觉得,看着他就像是照镜子一样,他身上的悲怆,自己的身上不是也差不离吗?
      有钱人的快乐缤纷多彩,而穷人的悲戚究其源头却都大抵一致。
      “诺,”赵宏掏出钱包,扯出全部的红票子来,不过寥寥几张,“收好我的五条烟。剩下的我明儿个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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