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络》末上青云

42、沈谦

　　男人一旦无情起来，陌生的让人心寒。

　　冥泉是明澈找到的，他能猜到也是正常，毕竟我无根无基，也没什么势力。
　　我坐在椅子上，冷冷笑道：“孟神医这话，本宫就听不懂了。带你去找明将军？将军长着腿啊。”
　　“下官当然可以自己去找明将军。”孟聿之慢慢跺到我的面前，“只不过，他定然不会交出那另外的冥泉。除非~”
　　“除非什么？”孟聿之近在咫尺的气息，让我的呼吸有些乱。
　　“除非你也去。”话音刚落，孟聿之迅速点了我的穴位。我张口欲骂他卑鄙，才发现连哑穴也被点了。他不会要把我扛到将军府吧？！

　　这念头一冒出，孟聿之竟真的扛起了我，他越过安静地躺在塌上的高玮，在一副字画后面摸了又摸，接着一扇隐形的门露了出来。
　　为什么孟聿之连御书房的暗道也知道？我都不知道！
　　他扛着我在狭长的暗道中，快速行进。不多时，我们便从一处假山里走了出来。这假山，正是当时我和明澈发现冥泉的地方。
　　显然当年高玮的父亲，就是从御书房跑到这来扔东西的。

　　孟聿之放下我，走到外面吹了几声鸟雀声。没多久，一个凭空太监出现了。孟聿之在那人耳边耳语一番，小太监即刻又消失了。

　　孟聿之坐到湖边的石头上，始终不肯朝我的方向看一眼，任凭我期盼的眼神成空。这里太过偏僻，根本无人前来。
　　心里有些刺痛，孟聿之难道真的要拿我换冥泉么。明澈在乎的人从来不是柳枝，他要拿我换冥泉，就是要正式告诉明澈我的身份。他怎么可以如此待我？只因为我是陈罗儿的替身么？

　　一个时辰后，一袭便服的明澈悄然出现在视线中。只可惜，从我的角度能看到他，他却只能看见坐在湖边的孟聿之。
　　“孟兄敢在皇宫中约我见面，势力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孟聿之站起来，抖抖衣摆，“明将军过谦了。我找遍皇宫都没有半分消息的冥泉，却被你找到了。”
　　“呵呵~看来，这冥泉真是有用啊。只是不知，孟兄想要它做什么？”
　　“友人需要此物做药引。明将军，可否割爱？”
　　明澈侧身背着手，眺望远处，“孟兄的筹码直接亮出来吧，你约我来此处，定是料定了我会答应你。既如此，先说说看。”

　　孟聿之说道：“明将军果然智勇双全。不知道沈络的消息，可否买那剩下的冥泉？”

　　孟聿之当真视我为糟粕。心有瞬间的抽搐，忽地又不疼了。

　　“阿络？当真？”
　　“自是当真。当年的事，你早就怀疑，今日我可以给你个明白。”
　　明澈紧盯着孟聿之，“孟兄又怎么知道当年之事？”
　　“沈络是我救下，我自然知道。沈络胳膊上有朵芙蓉印记，是我亲手将它抹去。沈络被人剔骨削肉，早已面目全非，你当然找不到她。”
　　“看来孟兄对当年之事却有耳闻，莫不是柳枝就是沈络？”
　　孟聿之一愣，显然没想到明澈会如此说。而我，已经知道自己早就被怀疑了。
　　“看来真是如此。”明澈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扔给孟聿之，“冥泉给你，还我阿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胸腔中的感动溢出，这个处处维护沈络的男子，是当真对她好。

　　孟聿之拔开瓶塞闻了闻，“明将军果然男子气概。好，我便先将来龙去脉告诉你。”

　　孟聿之缓缓地说着，把我们初次相遇，把我的惨况一一不漏地说给明澈听，恍如这是别人的故事。他把我被沈柔害的经过，绾娇的事，明义安冒充明澈的事，统统铺陈在明澈眼前。这些匪夷所思的事，织成密密麻麻的大网，将我紧紧套在里面，麻木又心痛。

　　孟聿之讲完，明澈彻底愣住了。
　　“你说的当真是事实？”
　　“我以鬼帝孟或之孙的名义，向你保证所言非虚。”
　　“阿络呢？”

　　孟聿之转身步入假山，解开了我的穴道。
　　啪~我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你有什么资格拿我当筹码？败类。”
　　孟聿之呆在原地，而我再也不想看见他。
　　明澈跑进来，激动一把抱住我，“络络，络络，你真的是络络！”

　　心中百转千回，滑到嘴边的却是那句久违的“阿澈~”
　　罢了。珍我爱我的是眼前的男子，而不是那个薄情寡性的人。

　　在明澈的坚持下，我将所经历之事又对他细细说了一遍。他使劲攥住我的手，自责不已，“都怪我，被他们蒙蔽了那么久。沈柔现在在高健府中，我还奈何不了她。”
　　“在高健府中的是绾娇，沈柔的妹妹。沈柔就在我的府中，只不过她已经被我毁了。”
　　我试探地看着明澈，这样心狠的我，他会不会觉得可怕。

　　“她害你至厮，你有恨也是正常。这种女人，应该直接死了。带我去，我一剑了结了她。”
　　“她还不能死。沈谦的事，也许她会有用。”
　　“当年，我便怀疑他不是你的生父，只是他待你虽不是真心实意，却挑不出毛病。没想到他会如此丧心病狂，真恨不得送他去见阎王。”
　　“他将我利用了个彻底，又毁了我，怎配做生父！莫急，我估计沈谦快上钩了。”
　　绾娇与沈柔没有什么差别，只要沈谦想认女儿，就一定会在确认身份后约她的。

　　中秋佳节很快便要来了，宫里却没有往常节日的欢愉气氛。只因西南边陲的荆老将军仙逝了。
　　高玮原本想要调派明澈过去，又担心健康城的安全，无奈之下只能命一直在荆老将军名下的陈瑜暂代将军之位。陈瑜虽是武将，却谋略不足，不足以独当一面。如此，西南变成了大齐最薄弱的环节。大齐立国根基太浅，这样一来，无疑将自己置于险地。但是，高玮却实在想不出两全的办法。

　　在这个多事之秋，沈谦那边却有了消息。他终于被萧梁逮到了。只是，萧梁用遍了各种刑罚，他始终一个字也不说。沈谦已经知道绾娇不是沈柔，无奈之下，萧梁让我带着沈柔去见沈谦。

　　我以回乡省亲之名，向高玮告了假。他想了半晌，最终点头答应了。我在宫中已有三个月，是时候离开了。姝贵妃的名号，大约很快就会成为一段往事。微服出了宫，在明澈的护送下，马车拉着昏迷的沈柔前往城西的一处村子。
　　这里虽在健康，却朴素静谧。到达地方后，便有几个瘦小的农夫领我们往院中走去。
　　很快，我们便见到了萧梁。他坐在椅子上，单手执杯，正在喝着酒。

　　“人带来了吗？”
　　我闪身露出了已经醒了的沈柔。
　　萧梁看着沈柔那张毁容的脸，丝毫不理会明澈的黑脸，笑道“不错啊，沈络，你这性子我喜欢。”。
　　将沈柔用面巾遮起，我问道：“沈谦人呢？”
　　萧梁拍拍手，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被拖了出来。他身上血污斑斑，手脚都带着重重的镣铐。侍从将他推到在地，他终于抬起头看了看周围，而后又低下了头。

　　沈谦，他就是沈谦！

　　我攥紧拳头，压抑住颤抖，问道：“沈谦，沈络可是你的女儿？”
　　沈谦猛地抬起头，眯着眼打量起我来，“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今天你若配合，也许能活着走出去。”
　　“哈哈，你们有求于老夫，才留老夫一命。我若说了，岂不性命不保？哼！”

　　我一把拽掉沈柔的面巾，“你的亲生女儿可在这，要是我问一个问题，你不如实回答，我就割掉她一根手指！”
　　沈柔一见沈谦，情绪激动不已。
　　“阿柔！她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们这些混蛋！”沈谦爬过来，想抓我的裙摆，被明澈一脚踹翻。
　　萧梁安然坐在那，静静地看戏。

　　“沈络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对吗？”我拿着刀，在沈柔的手指处来回晃悠。沈柔吓的喉咙呜呜直响，却说不出话来。
　　沈谦嘴唇直哆嗦，“不是。”
　　果然如此。
　　“她的父亲是谁？你又是谁？”
　　沈谦沉默良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她的父亲是沈谦。我和沈谦是孪生兄弟，只不过我自小被父母抛弃，我是沈富贵。”

　　我蹬蹬退后两步，被明澈扶住了。
　　明澈怒道：“都是沈家人，你还如此陷害阿络，当真禽兽不如。”

　　萧梁站起身，走到沈谦跟前，“说吧，双龙玉佩在哪？”
　　沈谦死死咬住唇，还是不肯松口。
　　“好啊，你不说，我就一根根割掉沈柔的手指。”
　　萧梁拿出刀，毫不犹豫切掉了沈柔一根手指。沈柔疼的汗水和泪水都流了下来。

　　沈谦张着嘴，欲言又止。就在萧梁又举起刀时，终于喊道：“我说！但是你们要治好阿柔，还要放我们平安离开！”
　　萧梁点头道：“没问题。她的伤都是浅伤，不过，这指头断了可不好接。”

　　沈谦咬咬牙，终于说道：“双龙玉佩在健康城南的一处古井里。那口旱井名曰甘霖，双龙玉佩在井底的一块石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