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络》末上青云

16、进明府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明澈终于点开了我的穴位。
　　“明大将军究竟是为了何事要掳柳娘？柳娘可不相信，你会真的喜欢上我。”双手环胸，我气鼓鼓地质问道。
　　明澈哈哈一笑，“柳娘原来对自己这般不自信啊，你怎知我不是真的想娶你？”
　　“将军与我说话，从来都是笑意浅浅不曾至心。柳娘虽然没读过多少书，这察言观色还是知道的。将军若要我配合，还是把原委和酬劳说清楚为好。”
　　明澈啪啪地鼓起了掌，“我就是欣赏柳娘这样通透又迷人的女子。”
　　“多谢。”

　　明澈调整了下坐姿，缓缓说道:“我需要你帮我拿到一样东西。这东西在沈柔手中。沈柔许诺，我娶了她便会告诉我那东西的藏身之地。只是如今，她想毁约。”
　　“沈柔？她既然想毁约，将军休了她便是。”
　　明澈摇摇头，眉头紧皱，“高健极力称赞沈柔贤良，已是表明了沈柔是他的人。而她手里的那样东西，我也确实想要。”
　　明澈是北大营的镇远将军，北大营又是高廉的势力范围，想来高健是想通过沈柔拉拢明澈。新帝登基，明澈地位尴尬，只能中立才可自保。
　　我疑道：”你确定她真的有那样东西？”

　　明澈说道：“东西没在她手里，但她知道在哪。那东西之前在沈谦手中，沈谦对她一直比对沈络这个亲生女儿好。那东西是什么模样，她也一清二楚，由此可见，她是真的见过。”
　　“既如此，将军让我做什么？”
　　明澈唇角勾起，“做你最擅长的事。”
　　“最擅长？那就是睡觉了。”
　　明澈无奈道:“动不得沈柔，只能逼她。她费尽心思想嫁给我，在意的无非就是正妻的位置。假如她无子嗣也无我的宠爱，那么被休弃是迟早的事。而你，就是那个最能将她逼到死角的人。”
　　“看来明将军是想利用沈柔对你的感情了。”
　　“利用？她逼我娶她，又何尝不是利用。如今贪心不足，又想要孩子，我怎能让她如愿。”

　　沈柔也不丑，又喜欢他，怎么感觉他这么抗拒生孩子呢？不会是，他不行吧？！
　　我瞪圆了眼睛，越想越觉得可能。我勾引他的时候，他也是坐怀不乱。
　　明澈挑了挑眉，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心虚地笑笑:“没没什么。那个，这事难度不小，也有损我清誉，报酬可不能低。”

　　明澈笑道:“清誉这东西对你无用吧。银子嘛，你想要多少？”
　　嘻嘻笑着，搓搓手，我说道:“怎么着你也得给我个五万两吧。”
　　明澈低头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塞进我手里，“这是两千两，身上没带那么多，回头补你八千两。这一万两就当定金。”
　　“哇，明将军，你绝对是个真男人！”

　　明澈嘱咐道:“从此刻起，你便是我要娶的平妻，我会直接带你回府，拜见我姨母。”
　　“没问题，阿撤～”我朝他抛了个媚眼，满意地等着他脸色变僵。

　　他倏地靠近我，捏着我的下巴，戏谑道：“往后同住一个屋檐下，你再这般，难保我们不会假戏真做。”
　　老脸一红，我却不肯认输，“将军不是往我勾引你嘛。”
　　“也对，做戏就要做全套，来，柳娘，到为夫的怀中。”明澈坏笑地张开臂膀。
　　“我困了。”哼，太无耻了。我直接闭上眼，装起睡来。

　　进了明府，明澈把我安顿到他书房旁边的清茶苑。
　　院子里满是绿竹，冷冷清清，真是应景。
　　蝉衣已经在院中安顿好，此刻正在等着我。
　　“你先暂且在这住下，等明日随我拜见姨母。”
　　“好啊。”
　　“乖乖呆着，我把窦淄留这，有事找他。”明澈指了指门口的一个木头人。
　　窦淄面无表情，好像所有事都与他无关。
　　蝉衣虽然有些腼腆，但是做事很是利索。我与她虽然名义上冠了主仆的名，实则却是以姐妹相称。

　　院子里有处小池，斑驳树姿，青日白云尽数流过。
　　我坐在池边的青石上，看着水中的自己有点茫然。不曾想，我会以这样的身份住到明府。孟聿之知道了，会不会气的冒烟。他不让我喜欢明澈，威胁我若是不听话就赶我走。如今，我没有喜欢明澈，他却喜欢上了初雪，一样把我赶走了。怎么算，都是他违背了约定。

　　临睡前，明澈又来了。他将他姨母的一些习惯和爱好详尽地说了一遍，便告了辞。

　　他走后不久，便有一瓜子脸秋水目的女子，捧着一箱衣服来了。
　　她行了一礼，禀道：“女郎，这是将军差奴婢送来的衣衫，供您这几日使用。从今日起，我便是您的侍女了。”
　　我扶起她，浅浅笑道：“姐姐客气，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奴婢唤做玉梅。”
　　“玉梅姐姐客气了，快来坐。”
　　“女郎客气，天色已晚，奴婢就住在书房附近的小舍，不打扰您休息了。”玉梅俯首告辞。

　　蝉衣觉得玉梅有些趾高气扬，我却不愿计较。
　　打开箱子，娟纱绸缎一应入目。都是些好料子，只是颜色清一色的素淡。明澈说过，他姨母不喜欢女子打扮的艳丽妖娆，
　　合了箱子，嘱咐蝉衣早点叫我，我便也睡下了。
　　灭了烛火，将袖子撸起，胳膊上的白骨清晰可见。
　　“骨头，今日我赚了好些银子。等明澈的事结束，咱们便可以重新逍遥自在了。”
　　吧唧亲了一口胳膊，盖好被子，一夜无梦。

　　早早起身，洗漱完毕，挑了套素蓝衣裙穿上，将青丝挽起，只别一只珠钗，镜中人干净爽利，倒是将原来的妩媚压下不少。
　　推开门，便见玉梅小跑了过来，“女郎起的这么早啊，奴婢昨夜有点寒症，有些迟了。”
　　“没事，女郎有我呢。”蝉衣巧笑道，玉梅讪讪地点点头。
　　我柔声问道：“玉梅姐姐可是一直侍奉将军？”
　　“奴婢先前一直侍奉老夫人。”
　　“老夫人女中豪杰，柳娘崇拜的紧，姐姐能侍奉老夫人，必定也是女中翘楚。”
　　“女郎谬赞了，咱们快走吧，将军就在书房等着。”

　　我笑笑，留了蝉衣看院子，便跟着玉梅来到了不远处的书房。
　　明澈一脸疲惫，显然没有休息好。此刻他正在喝着茶。见我来了，忙起身迎了过来。
　　“睡得可好？”
　　“恩。咱们现在就去？”
　　“这会太早了。玉梅，将早点拿到这，我和夫人先用餐。”
　　玉梅怔怔地看着我和明澈。
　　“快去啊。”明澈有些不耐烦。
　　看到玉梅慌乱的背影，我没好气地白了明澈一眼，“你这侍女看来是倾慕于你啊。”
　　“夫人果然慧眼，姨母曾想将她许我作妾，我没同意。”
　　“不许叫夫人。”
　　“夫主遵命。”
　　。。。。。。

　　我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吃了早饭，明澈便带我到了老夫人那。

　　还没到老夫人的镜心斋，便闻到了檀香。待到了门口，那香气更浓了。
　　徐老夫人上身穿着青蓝锻衣，下身着一条浅灰绢裙，素淡无比，更显得她老态龙钟。
　　“姨母”明澈径直走到徐老夫人跟前，“我带柳枝来看看您。”
　　“柳枝见过老夫人。”盈盈一拜，抬起头来便见徐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不屑。

　　徐老夫人坐在塌上，淡淡应道：“嗯，都坐吧。”
　　仪态万芳地坐到明澈身侧，我歪着脑袋朝他抛了个媚眼。明澈只做不见，唇瓣却弯了一角。

　　屁股刚找到椅子，就听到了沈柔的声音。

　　“柔柔拜见老夫人！”沈柔满面笑容，进门后行了个大礼。
　　“呵呵，快起来快起来，你这孩子，怎么不多睡会，昨日不是头疼么？”徐老夫人笑的欢畅，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柔柔这不是惦记您嘛。”沈柔娇嗔的样子恍如梨花，走到徐老夫人跟前给她捏起了肩膀。徐老夫人一脸满意，很是受用。

　　“咦，柳妹妹？你怎的来了？”沈柔好像刚发现我这个大活人，一惊一乍地喊道。
　　还不待明澈回答，徐老夫人已经发话了。
　　“这是澈儿想要纳的新人。”

　　纳的新人？不该是平妻么？
　　明澈纠正道：“姨母，柳枝是我要娶的平妻。”
　　徐老夫人闻言，眼睛瞪的溜圆， “平妻？那柔柔怎么办！柳枝虽然与孟神医有些瓜葛，但到底家世背景普通了些。”
　　徐老夫人可真是直爽。
　　我低着头，浅笑道：“老夫人这话柳枝不敢苟同。柳枝虽然一介平民，但论起出身，倒是和沈柔差不了多少。”

　　“哼，柔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呢，你有什么？”徐老夫人气的只喘粗气。
　　“柳枝在生养方面可能会好些。”
　　徐老夫人一听，脸色却阴晴不定起来。
　　沈柔已经满含泪水地跪下了，“阿柔深知未能为沈家开枝散叶实属不孝，可是阿柔已经在调理了，大夫说只要夫君多在阿柔那待上几晚，阿柔定会怀上的。”

　　多待几晚？难道真的是明澈那方面不行啊？
　　“看看，你是大了，姨母不该管你，可是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说要让我早点抱孙子。我老了，也活不了几年了。你们愿意怎么折腾就折腾吧。柳枝想要抬平妻也可以，但是一年内必须让我抱上孙子！”

　　明澈辨道：“姨母！柳枝生性善良，优点颇多。孩儿更是爱她的洒脱不羁，具有名士之范，这有何不可？！”
　　真是难为明澈了，第一次有人能够发掘出我有名士风范。

　　“不必说了，你要是还想让我多活几年，就按我说的做。行了，我累了，都退了吧。”徐老夫人冷了脸，直接开始赶人了。

　　出了镜心斋，我甩开了明澈的手，“将军还是另觅新欢吧。”
　　“柳枝！”明澈拉住我，笑意融融，“生个孩子而已，我们天天在一起，多简单。”
　　他越说离我越近，温热的唇在脸颊出轻轻啄了一口。
　　没想到他竟然众目睽睽下亲了我，看周围，那些婢子们果然个个秀红了脸，低下了头。不远处的沈柔则是一脸委屈，在那不停地绞着帕子。
　　心里有些别扭，我瞪了他一眼，他得意地扬眉笑了笑。忽然觉得要五万两要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