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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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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隆庆帝的人到之前,皇后已经知道薛琳琅小产,一急之下也差点小产了。
她马上让人将送汤的宫女拿下,严厉盘问了一番。
那宫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听说薛美人流产,才明白事情严重,顿时慌了。
她就规规矩矩地送了碗汤,什么都没做,但她不确定皇后有没有做。就算做了,她这颗鸡蛋也碰不得石头,只能揽下过错去死;但就算如此,皇后也还要遭皇上和太后怀疑,皇后找她,肯定不是要她去死的。
想清楚这点,她就知自己不用死了,仔细回忆这一趟去宛和殿,一路平顺,遇到几个宫女、太监都没做停留,但在宛和殿……
她急道:“是戴才人!奴婢去宛和殿时,戴才人在那里!”
皇后顿时松口气,对大宫女杏蕊使了个眼色:“走!”
杏蕊扶着她,示意其他宫女带上送汤的宫女,众人一起离开。
出了凤临宫,还未上辇,隆庆帝的人到了。
那太监请了安,讪讪地,不敢问皇后去哪里。
皇后知他来意,冷着脸道:“宛和殿的事本宫知道了,竟有人想陷害本宫谋害皇嗣,本宫自然要说清楚。你来得正好,去请戴才人吧,本宫派人去倒不方便。”
“戴才人?”太监一愣。
皇后扫了一眼送汤的宫女:“你问她。”
那宫女哆哆嗦嗦地说:“奴婢去宛和殿时,戴才人在。奴婢留下汤就离开了,戴才人那时还没走呢。”
太监暗惊,这事刚刚可没听说,但肯定不是皇后编造的,戴才人有没有去,薛美人自己最清楚。
他忙送皇后起驾,然后去找戴才人。
宛和殿那边,良妃又盘问了一遍宫女。
这事肯定不是皇后做的,也不知哪个节骨眼出了错,良妃恨不得让她们从三天前说起,将这宛和殿里里外外、猫来鼠往都问个明白。这一问,就知道戴才人来过。
良妃心中一松。若是戴才人,这案子就破了;若不是,也算开了个口子,要是顺藤摸不出瓜来,也只能叫戴才人去死。不然呢?难道去定皇后的罪么?
戴才人住的地方离宛和殿近,去凤临宫的太监还没到,宛和殿这边去的人先到了,所以她比皇后先到宛和殿。
皇后到时,就见她跪在殿外哭,直喊冤枉。年轻娇美的身段,声音也好听,一声声喊得人心疼。
发现皇后来了,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在地上跪走了几步,想去抓皇后裙角:“皇后娘娘,我没有害薛美人!我不知那麝香是怎么回事,你相信我!”
杏蕊挡在皇后面前,皇后怒道:“你不知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本宫的事?本宫和薛美人喝的同一碗汤,难道本宫要害自己?”
“皇后……”戴才人望着她,哭泣不止。
她倒是想说——那汤从凤临宫端到宛和殿,就算是你先前喝过的,也可能在途中加点东西。
但这话说出来,就彻底得罪皇后了。而且她也知道,皇后哪有那么蠢,明着送吃的,还往里加东西。
“咳……”皇后今天被这事弄得气不顺,咳了一声往殿里走。
皇上、太后和良妃等人都在。事关皇后,皇上也不急着去处理政事了,就在这里等着。
皇后行了礼,对太后道:“母后,儿臣将那送汤的宫婢带来了,请您查问吧。”
太后自然要问的。
那宫婢老老实实将事情叙述了一遍,经过一路冷静,比在凤临宫说得还详细。
她进薛琳琅房间时,自然不止薛琳琅和戴才人在,还有几个宫女和嬷嬷,有她叫得出名的,有叫不出的,但拉到面前,都能指认。
这些人刚刚良妃已经问过两遍,第二遍还是当着隆庆帝和太后的面问的,说的话和凤临宫这宫女都对得上。
剩下的,就是戴才人了。
戴才人今天来,给薛琳琅送了两盒香粉。
春日里花开得好,她擅长做这个,自己采了花晾干,最近研配出来,送了些给地位相当和关系不错的宫妃;比她高位的,她能讨好也去讨好,薛琳琅这里当然不能忽视。
薛琳琅怀孕后不用侍寝,隆庆帝不来,她都懒得擦这些。卸妆时要弯腰洗脸,怀孕后有些受不了。
戴才人就道:“那等姐姐生了再用。你这胎应该年底生吧?从那时用到明年这时,也差不多了,到时我再给姐姐新的。”
薛琳琅表示很喜欢,还试了试。
两人正聊得开心,皇后的汤送来了。
薛琳琅让宫女收起香粉,戴才人酸酸地道:“姐姐命真好,皇上宠着,皇后娘娘也宠着。”
薛琳琅不好意思:“皇嗣贵重,倒不是因为我。这汤不止孕妇喝得,妹妹也来点?”
戴才人直说不要。
薛琳琅却让人去取碗来,等的时候,她自然不好先吃,正好内急,就去方便了下。
出来后,汤已经分到两个碗里,戴才人浅浅地吃了两勺就告辞了。
这段时间素环被良妃叫去问话了,她不在,旁人难免疏忽,很多地方顾忌不到。薛琳琅出恭时,房里便只剩下戴才人和她带来的一个宫婢。
事情了解到这里,戴才人喊得更大声了:“皇上,臣妾没有!臣妾在宫里也弄不到麝香啊!”
她的宫女也咬死说戴才人什么都没做。
但她们主仆二人生死一体,做了都要死,当然得说没做,于是这话谁都不肯信。就算有点恻隐之心,但找不出旁的嫌疑人,也只有看着戴才人了。
“臣妾没有——”戴才人大哭。
韩昭仪冷嗤一声:“皇上不宠你了,你做这事也不奇怪。”
“我没有!”戴才人对她怒吼一声,转头看向魏婕妤,“魏姐姐,我没有!你帮我求求情吧!”
她做的香粉,魏婕妤那里也有一份。
魏婕妤不忍地问:“你好好想想,当时有没有旁人来?”
韩昭仪嘲笑:“你还真帮她?她狗急了跳墙,拖你下水怎么办?焉知她心里不恨你。”
薛琳琅不能侍寝,隆庆帝自然去宠别人,最近就宠魏婕妤比较多。
戴才人在努力想,但想不到。
魏婕妤叹气,对隆庆帝道:“戴才人或许是一时迷了心窍,圣上留她一条命吧?”
戴才人浑身脱力,跌坐在地,一副等死的表情。
隆庆帝道:“难道薛美人肚子里的不是命?害人性命,当然是以命相抵。”
一锤定音。
戴才人感觉,殿中好些人松了口气。
她抬起头,眼神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痴痴一笑。
皇后皱眉:“带下去吧。”
戴才人回到寝宫,送她回来的太监道:“才人,换身衣服吧,东西等下就送来。”
让她上路的东西。
她的宫女哭嚎起来,戴才人反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哭什么?!”说完回屋去了。
宫女跟上去,手脚发抖地给她找衣服:“娘娘……你穿什么呀?”
“不必。死都死了,还打扮做什么?”戴才人坐在妆镜前,打开妆奁,看着里面的香粉。
宫女走过来,哭着问:“是谁要害娘娘?”
“我哪里知道呢……”戴才人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到底是谁?!”
哭得伤心欲绝时,白绫送来了。
负责这事的太监道:“才人,魏婕妤在外头,要见见吗?”
戴才人猛地抬头:“要!”
她都要死了,太监也做个好人,去请了魏婕妤来,都懒得听两人说些什么。
他在宫里,腌臜事见得多了,或许这事是魏婕妤的手笔吧。
魏婕妤看似不显山露水,但霸宠数年才得一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大家都以为她最大的成就是十一皇子,结果现在又重获恩宠,还有得看呢。
魏婕妤走到戴才人面前。
戴才人冷笑:“还是姐姐好手段。”
魏婕妤脸色一变:“你不要胡说!”
“香粉的事,是你教我的!”
“我可没教你!”
“你说那些话,不就是在提醒我?”
魏婕妤抿紧唇,两人曾对香粉的制作有过一番讨论。魏婕妤听说戴才人要做香粉,提醒她某物不能多加,否则有毁容的危险。
戴才人对镜拭泪,不再哭了,擦干后开始上粉:“我本想告发你,谁知韩昭仪一句话,我告发也没用了。说了,倒是我嫉妒你,临死前要拖你下水……你能言善辩,我说了不一定有用,又有儿子傍身、香粉薛美人还没用,你再怎么都不会死,到时候我宫外的家人,怕要遭你毒手了。”
魏婕妤握紧手:“我会替你照看他们的。只是麝香的事,你当真不知是谁所为?”
“我若知道,还至于死吗?”
魏婕妤满腹疑惑,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
薛琬琰跟着太后回慈安宫,整个人无精打采。
到慈安宫门口时,天已经暗了,有人呜呜叫着从墙根下冲过来,拦停了轿辇。
薛琬琰吓了一跳,往太后怀里钻。
太后搂紧她,看清来人,对青璧道:“先带公主进去。”
薛琬琰下辇,往那人身上看。
是个容颜枯槁的宫女,身上的衣服不如别人的新,样式也不太一样,想是往年的——古代人也追求潮流,宫妃自然走在潮流最前线,这两年的衣服款式已经大变了,大概是因为改朝换代的原因。但宫女肯定不能这么时尚,所以还贴近前朝的样式,每年变一点。
穿过季款的宫女跪在地上,不停地向太后磕头,嘴里呜呜地不说话。
是个哑巴,薛琬琰想。
太后见她看着,对青璧道:“还不进去?”
青璧赶紧将薛琬琰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