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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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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蟠门内的斜月馆门口,银发的男子挺拔的身姿,一如他手中的金锁平,坚韧不可折服,
“你强行突破禁止,真打算为了他再一次颠覆这个世界?”
“上一次,我错过了,这一次我绝不容许。”祝九章拉下脸,双手握拳,气势上毫不相让。
“哪怕死在谢流榭这个宿敌之手?”上挑的眉尾让他平添几分邪魅,手中的本命法器又昭示了他的狠厉。
“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随着他的手一挥,龙犼立显,剑锋泛着饮血的冷色,一如他的面色。“谁胜谁负还说不好。”素日里的弟子见了,定会大吃一惊,和煦儒雅的大师兄何时竟如此骇人,不只是分神期的威压,更是一股浑然天成的剑意,仿佛能洞穿灵魂,让人不寒而栗。
“值得吗?就为了这样一颗意料之外的棋子?”上官舟夜的脸色又凝结了几分,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剑意,可以说,天下间再找不出第二人能比他还要熟悉得了,看来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奈何自己还真拦不住他,哪怕他不是全盛状态。
“你不会懂的,呵,也是,没有心的傀儡怎么懂?”祝九章冷哼一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启嘲讽技能道,“你不懂,还藏着守着那具尸首做什么?口是心非的厉害啊,我的好师傅。我警告你,当这个身份久了,不要以为你真是我师傅了。”
上官舟夜不是有目无珠,他无神的眼瞳在他提及那具尸首时紧缩了下,他挺拔的身形都因此微微颤动了,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他主动收起了金锁平,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一改之前气势汹汹的样子,任由祝九章大步走过他的身旁。
最后他只能自嘲的笑笑,抬头望向祝九章消失的方向,如一棵劲松,也不知在想什么……
岛上的雨夜并非柔情缠绵的江南细雨,是那样的蛮横又霸道。无需抬头仰望,只要眺望远处的海面就能见到,墨色的夜幕恶狠狠的压下来,浸染了天地间的所有色彩,黑魆魆的海面涌动着危险的暗潮,如同妖魔附体般,在不断作祟,它似乎在蠢蠢欲动,下一刻就要彻底吞没这个小岛。
华铭白醒来的时候,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在龙蟠门,之前那样的窒息感和晕眩感已经消失不见,想来应该是小谢发现了,急救了自己一波,可是身体还是不断发来虚弱的讯息。结契真不是随便结的,反噬竟这样严重。老翁到底是被谁逮到了,不过还能有谁,华铭白自嘲的拍拍脑袋,那看来师傅很快就要找来了,也许还有大批人马。
躺着还是让他的心肺有一种压迫感,索性坐起来舒服些。他双手吃力的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背部依靠在舒适柔软的枕头上,有种还在龙蟠门的错觉。待他望向敞开的窗子,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也是,龙蟠门不会有这样让人觉得压抑的雨夜,那里的雨夜总是柔美浪漫的,哪怕电闪雷鸣,也不过算是有些许热闹罢了。
不安的情绪在不断生发,他只能想想往事来分散注意力,尽力去平息这扰人心神的感觉。
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总会留个门缝,想着小谢会不会来,尤其是像这样雷雨的天气,不过后来他也知道了,小谢比蒲草磐石还要坚韧,并不会害怕,就算怕,也会咬牙忍耐,这不过是他不切实际的一点幻想,小谢大了,再也不会来了,不会抱着自己,就像一只受不了寒冻渴求温暖的小兽。自己就像是个失落的老父亲,亏自己还改了原先霸占整张床的习惯,委屈的睡在里头一面呢。而且自己也根本不需要就寝。
他转头看着门,愣愣出神,突然门开了,仿佛盼了很久的场景终于实现,是小谢,就好像和过去一样来夜半同眠,把自己当作他最信赖的依靠,华铭白眼眶有点热,他知道这样挺蠢的,也没有必要,毕竟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但还是很难克制,他就低下头,佯装精神不佳的样子。
谢流榭走近后,他才微微抬头,看见转醒正看着自己的华铭白,他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他的身边,手里端着的一碗不知名液体却稳当得很,一滴都没洒,“阿白,你醒了。”
“小谢,恐怕师傅很快就要寻来了。”
“我知道。”
“那我们快走吧,不是逃走,只是战略转移。”
“不,我不愿让你过那样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这在预料之中,也是逃不过的。既然如此,不如直面。”
小谢对师傅,有几分胜算呢,华铭白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战意。一般照剧情吧,反派只可能在与猪脚对战中死去,这是个套路吧,小谢应该不会提早出事的,不,不是提早,是永远不会。
也是可笑,拼了命想要改变剧情的自己,最后却希望依旧循着老路让他和猪脚一战,难道冥冥中真的有无形之手在指引嘛?
“好,我奉陪。”夫唱夫随喽,大不了同生共死,都死过一次的人了,他也没什么牵挂。
谢流榭轻轻倚在他的肩头,纤长粗糙的手指拂过他的长发。不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肩头,真的下意识会想去摸摸的,但华铭白的手还没放上去,就被谢流榭的另一只手抓住,像是做过千百次,轻易地两人的手就十指相扣了。
气氛好的过分,窗外雷雨交加,轰隆作响,窗内却静的能听清彼此的心跳声,华铭白微微侧头,对着谢流榭的脑袋说道
“我相信你,相信我们小谢是最棒的。”天呐,太幼稚的话了,羞耻感爆棚啊啊啊,华铭白脸上热了起来。
“说错了。”怎么了?打算谦虚一波嘛?
“是我的小谢。”完了,华铭白的脸上彻底变烫了。
“这位谢同学,请停止你的撩汉行为,不然……”
“不然什么?”谢流榭挪开了脑袋,单手撑着床板,抬头含笑问他,“是要罚我嘛?”说着还眨了眨眼睛,华铭白的角度正好是从高处和他四目相对,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脸上的温度也不仅仅是烫了。
谢流榭一点都不介意让眼前的人更加窘迫,他往前面更进一步,凑近他的耳朵,用磁性的声音说,“那你脸红的样子那么可爱,也算是撩我,我可以惩罚你嘛?”华铭白下意识的握紧手,却发现手里还攥着谢流榭的手,一下子连气息都乱了。
就在两人快要被暧昧的气息全然包围时,显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破坏了这气氛,华铭白一慌神,着急忙慌的将谢流榭推起,然后应了声请进。随着原先近在咫尺的浅色唇瓣越行越远,谢流榭的眉头不快的皱起。
“你醒啦,大兄弟,咋突然昏过去了?”皮皮熊刚进门,就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背后发凉,汗毛竖起,我来的时候不对吗?谢大爷,别那样看我了,求你了。无奈已经进了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面对他的问题,华铭白只能尴尬的笑笑,猜对了,来人正是皮皮熊,他纤瘦的躯体却操着一口粗壮的东北腔,强烈的违和感让华铭白弯了嘴角,下一秒一个发现让他笑得更加夸张。
“那你呢?哈哈,你的眉毛又发生啥了呀?”要不是他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一准笑趴到底上去。
“头发是肯定保不住啦,要是眉毛再没有,也太像卤蛋了。我原先眉毛就少,这是天生的,就用眉粉。刚不是下了雨,我擦了把脸,就彻底没了。”
“哈哈,一首凉凉送给你的眉毛。”
“也不知道到了这里买不买得到眉粉?”皮皮熊腼腆的摸摸光溜溜的脑袋,有些憨憨的冲着他一笑,又走近了些,华铭白这才看到他的衣领边有淡淡的血痕。
“这是怎么了?”华铭白用手指指他的衣领。
“这个啊,白血病嘛,你懂的啦。但是很神奇,谢大侠给了我一株药草,我的血就止住了,立竿见影,神药啊!感谢谢大侠”他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目光投向谢流榭的时候,脖子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这么害怕的吗?不过也是,华铭白往身边的人那里瞄了瞄,小谢这个气场,实在霸道凌厉,不过他却不害怕,要问为什么?因为这正是他喜欢的点啊,好戳他的心啊啊啊。况且小谢在自己面前也不会那样,两人私底下,他更加像什么呢?小奶狗吧!嘿嘿,反差萌。
不过小谢什么时候会医术了?白血病出血这么轻易就止住了?华铭白向谢流榭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谢流榭也不闪躲,直言与他这些年的经历有关,看他一副想讲故事的样子,皮皮熊当然会“懂事”的离开啦。好吧,这货摆出一副你有故事我有酒的样子,然后被谢流榭一个眼神秒杀,落荒而逃了。
华铭白双手撑在抬高的膝盖上,一副慵懒的姿态,看着谢流榭,“说吧。”
谢流榭看着他,又坐近了几分,一把将他往后拉,让他后倾倒在自己怀中,搂着他把他这些年的经历都交代了,不过,这当然是删节版加简略版的。这些年的经历让他涉猎很广,修行的过程中不会有随行的大夫,连个同行的人都没有,所以也算是无师自通,了解了些药草,今日那个止血药草就是白头鄂,一种白色的小花,是这个大陆独有的。
华铭白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见面到现在,他连爱妻的一面都没见过,恐怕那个毫巅之间是个虎狼之地,凶险非常,他主动附上身后人的手,他现在明明是很舒服的姿态,很放松的心情,心里却难受压抑得很,之后两人都静默了很久。
“那个,爱妻呢?”好半天,他还是忍不住了,问出了口。
“他在,要见他吗?”
“要!”
谢流榭松开一只手,爱妻立刻出现,他苍白冰冷的小脸在诉说他之前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华铭白呼吸一滞,他不了解那个毫巅之间,可他了解爱妻,他的心凉了半截,想要获得实力哪里有捷径可走,而且还是被天道讨厌的反派,他垂下眼眸,握着谢流榭的手轻轻在他的手背上抚摸,如同一种安慰,对于自己内心的安慰。
爱妻见到华铭白也有些激动,一句小华直接脱口而出。很久之后,华铭白才知道,毫巅之间不只是可以锻炼修士的体魄精魂,还可以锻器炼灵。爱妻是被小谢毫不留情的投下洗剑池的,尽管他是愿意的,也做了心理准备,可是那些一刻不停的折磨还是吞噬了他的心智。器灵本就是不同于人类的智慧体,天地滋养,鸿蒙初开,纯善的本性又怎么能耐受污浊的不断侵袭。现在华铭白可以确定的是,以前的爱妻已经死了。
华铭白控制不住自己得由彼及此,此刻不知该庆幸,还是该痛惜,惶然无措,束手无策,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没有给他半点喘息的时间,他又沉沉的睡过去了,做着一个小谢孤身一人,孤军奋战的噩梦。而后,一道阴凉的气息自他的额头打入,那些景象才不再拉扯撕咬他的魂灵,也才逐渐消失。
华铭白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待他睁眼,天才刚刚破晓。自己被放平了,谢流榭却还搂着自己。
突然,他睁开了眼,道,
“他来了。”
“谁?”这个气息如此霸道又熟悉,是师傅吗?他很生气然后找上门来了?
两人起身,去院内查看,华铭白在谢流榭的照拂下已好了七七八八,但还是一副病容。待见到来人,他不禁瞪大了双眼。
祝九章,怎么会是他,等等,他的修为怎么会一下子提升那么多。要知道,在这片大陆上,提升修为的功法不是没有,但都是冥界魔族使用在,大陆正道自恃清高,弃之如敝履,认为邪门歪道岂可取之,所以明令禁止,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而在原文中,开挂的主角的修为的来源,自然是他的后宫渺邈,可是她都死了百年多了,华铭白下意识的抓住谢流榭的手,不过片刻,他就想清楚了自己的决定,他的目光十分坚定,像个即将冲锋陷阵的勇士。尽管自己对他却是有许多亏欠,但若是他伤及小谢性命,自己也会不惜一切得复仇,这是迷弟的执着吧。
“这是谁呀?”皮皮熊应该是听到了动静,从房间里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轻轻在他耳边嘀咕,像是在说梦话。要真是一场梦就好了!
“祝九章。”华铭白的语气蒙了一层尖锐,这三个字如同没煮得酥烂的牛蹄筋一般难以咀嚼。
“是,是我偶像诶,我,我该说什么。”皮皮熊有些紧张,又有隐隐的兴奋。这点和华铭白很像,紧张时候会结巴,他又抬头摸摸他的光头,拉拉衣角,像是准备要相亲了,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如果可以,华铭白希望他永远保持那样的天真,仰望喜欢着自己的男神,要是没发生之前的事,华铭白甚至还可以好好介绍两人认识,可是如今,一场激烈的决斗注定是无法抗拒的了。这事关正邪双方,更关乎猪脚的个人荣耀。华铭白和谢流榭冷着两张脸,紧握的双手是他们共同的信念。
皮皮熊不是傻子,自然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他满脸的疑惑,眉头紧皱,似乎在猜测背后的原因,但无论是哪种猜想,这严峻的形势都出卖了必然的结果,他微微张开嘴巴,颤巍巍的往后退了几步,眼中闪烁的光芒渐渐黯淡……
不远处刚到的竹筏游漂浮在空中,好似倚在云上,对身边的阿茜说“来的正好。他们情势焦灼,顾不上我们,可以看场好戏了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