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二十八夜 ...
-
粱王爷回去了,二起也不好留下,屋里只剩千夜和懿在。
这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两人都没有睡意。千夜来到小屋前面的小院子里面,坐在地上看着天空。千夜刚一叹气,后面就传来懿的声音:“千夜。”
“懿?怎么自己出来了。”
“见你还没睡,我就出来了,透透气。”懿把轮椅停在千夜身边,轻笑道。
“懿你知道吗,你以前会经常会在夜里偷听我唱歌的。”
“你都说我是偷听了,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招的。”
“是吗?我会那么笨吗?一定是你唱歌吵着我睡觉,我才起来听的……千夜,那首歌,你可以再唱给我听吗?”
“现在?”
“嗯。”
“那首歌……”千夜站了起来,清了清喉咙:“好吧,”
千夜的声音在夜里荡漾,明明是寒风刺骨的冬夜,懿竟觉得置身于翠意衷然的原野,身边围绕着和暖的春风……
“我记得这首歌。”懿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你记得?你记得这首歌?”千夜喜出望外。
“也不是记得这首歌,只是觉得这歌的感觉……很熟识,像在哪里听过……”懿又是自说自话。千夜不做声,让他自己去想。
忽然懿口中溢出一连串的抑扬顿挫的调子,仔细一听,正是千夜刚才唱的歌曲的调子。懿的调子并不很连贯,有时候还有点儿跑调。但是千夜听得出来,懿所哼的歌,就是她之前给他哼过的。千夜捂住嘴,泪水终究忍不住。
就是这首,连她经常唱跑调的地方,他也学得一模一样。“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千夜伏在懿的大腿上,低声说道。
如果一开始没有答应磐、没有进宫,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因为她的自私,是她为了要回去而不惜与磐狼狈为奸,才让懿落到今天的下场。
都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你没有错,千夜。”懿轻轻扶起千夜,一双眸子对上千夜迷离朦胧的眼神。他缓缓俯下身去,渐渐贴近千夜的脸。
唇上忽然传来柔软温润的触感,千夜只是一愣。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什么,双手不由自主圈上懿的脖子,她闭上眼,迎合着懿的吻。
吻渐渐加深,懿抱着千夜,只觉得她的身体在微微抖着。懿收紧了手,抱得更紧。
这是什么感觉?
千夜只觉得脑子一片模糊,无法思考。懿的舌头在她的口中挑逗着,她只能被动地回应。
懿停下了嘴唇的动作,在千夜的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千夜没有说话,只是一边笑着,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边境与北堪的修桥工程正在紧密进行,圣王爷整天在工地监督,分身乏术。刚在脚边一块大石上坐下,便有士兵拿着书信过来呈上。
圣王爷看那信封上的签字,正是粱王的手迹。
霎时,圣王爷见信封封口处有一墨点,心中暗叫不好!这不是粱的暗号吗?!难道宫中出事了?
圣王爷拆了信,仔细读了,脸色变了又变。“来人,传陈昊!”陈昊来到圣王爷营中的时候,圣王爷已经写好了回信。“陈昊,这信你必须亲自交到梁王的手上。”
“属下明白。”
“还有,要是有人问起这里的情况,你就说河道结了冰,工程不好进行,本王要等春天到了才能回去。”说着又拿出另一封信函交予陈昊,接着道:“这是朝廷的信,你就说这里粮草不够,让朝廷再调集粮草过来支援。”
“是,属下都明白。”
“去吧,记得梁王的信。”
陈昊退下,外面便有人接应。那小兵拉了一头健壮的马驹过来,陈昊一看,竟是圣王爷最心爱的坐骑、能日行千里的灵驹。
陈昊心想,圣王爷连自家的宝贝马儿都借他了,想必这事是刻不容缓的。陈昊不敢有丝毫怠慢,日夜兼程,三日就回到了京城。陈昊进宫把圣王爷的信交予了磐,便按着圣王爷交待的向朝廷请求粮草。磐对边境的情况不很熟识,于是便召了辛鸿过去共商。
辛鸿看了圣王爷的书信,直觉是不很妥当的,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信中称边境的粮食不足以应付两族人民过冬,但他是依稀记得,圣王爷在出发前,粮草是他亲自准备的,他还特意命人多准备一点,以备不时之需。可现在圣王爷却说粮草不足,实是奇怪。然而如圣王爷在信中所说,施工期间,工人整天都是力气活,食量自然会大了不少。
想来想去,辛鸿也驱散不去信中的疑虑。倒是磐先发话了:“外公,修这桥关系到两国人民的生计,事关重大,若不是真的需要,圣皇叔定不会贸然向朝廷要粮。再说圣皇叔的性子你我都是知道的,他为人认真谨慎,一定是计算过不够才要的。”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本宫也希望能早日看到两过友好。”
磐交待拟了圣旨,让陈昊去办粮草补给的事儿。待陈昊领旨下去,辛鸿忽然道:
“殿下,就这样把粮食送过去,会不会不太好?”圣王爷手中握有兵权,一旦连粮草都有了,那么,要是那一天圣王爷不高兴他的这个侄儿,挥军京城,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
“外公多虑了。圣皇叔的性格本宫知道。要是他有心要登上帝位,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
“也许是微臣多虑了。可是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圣王爷过去一直都与长皇子殿下亲近的,如果事情暴露了……”
“不会暴露的!”磐忽然大声打断辛鸿,“那件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陈昊离开皇宫,以打点粮草为名到了梁王府。见了梁王,陈昊便拿出圣王爷的书信。梁王开了封,拿来信函一读,笑着叫好,便顺手把书信在油灯上点燃烧了。
“陈昊,你回复圣王爷,说我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是,属下明白。”
“对了,边境的工程进展如何了?”
“回王爷,边境的工程进展得非常好。按照之前懿殿下做好的大规划,只要按照实际情况稍微做点修改便可。北堪的维勒亲王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很好说话。有了他的帮忙,事情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那就好。这次边境通商的事能进行得如此顺利,没有北堪的帮忙也成不了。待会我命人准备几坛好酒,你顺便带过去,慰劳一下边境两国的壮士。”
“属下代边境众将士谢过王爷。”
“谢什么,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陈昊拜首谢过,自是赶紧下去办事。下人送了陈昊,梁王便让猎鹰给千夜送了个纸条。梁王府的人到了二起家来打酒的时候,千夜与懿早已在车上躲藏好了。
二起驾着送酒的牛车进了梁王府,梁王是亲自出迎。梁王抱了懿下车,几人进了内堂。千夜向二起一拱手,满上一杯热茶,道:
“大哥,几次三番得你帮助,千夜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这里一杯热茶,妹妹永远不会忘记大哥的。”
“说什么傻话。”二起一口喝下半杯,“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打从那天送你入京城,我和你嫂子就当是多了个妹妹。当大哥的保护弟妹,还要说多谢吗?”
“好!真不愧壮士之名!我这里也敬壮士一杯!”梁王举杯,一饮而尽。虽是浓茶,此刻更胜美酒。
“皇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千夜你放心,你的想法我已经告诉你圣皇叔了,他已经有了部署。”
“这就好,现在我最担心的,是皇上。他在宫中,我们无法保证他的安全。我怕一旦事变,皇上会有危险。”
“这你大可放心。皇上身边的护卫,都是我心腹的人。”
“圣皇叔可有说他的部署?”
“嗯,他是有交待。他说要拖住辛鸿的兵马,最好就是找一些江湖上的人帮忙,可到现在,我还是没有想到哪个能信任的人。”
“皇叔,这里不就有一个了吗?”
“二起?”
“对。二起大哥一直都出入京城做买卖,认得不少江湖朋友。”
“只要千夜开口,这事大哥管定了。”
“好,这就要劳烦二起壮士到关外走一趟了。”
“关外?”
“正是。按照圣的计划,我们要设法把辛鸿军队中的精英引到关外。只要辛鸿与晓月之间没了联络,就不用怕他手中的军队了。”
“事不宜迟。王爷,你把计划说清楚,我这就去办。”
梁王重重点头,把圣王爷的计划详细道来。中间有些许细节,千夜稍微提了点建议,梁王便交待二起,让他在行动时须得分外注意,以防千夜提到的情况发生。
最后梁王给二起定了个日子,又交待了联络的暗号,二起便与众人道别离去。
梁王看了看懿,忽然叹气道:“懿,刚才就不怎么听你说话,是不是有心烦的事?”
“不,”懿摇摇头,轻声道:“也不是什么心烦的事,只是大家都在为我奔波,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感觉有点……窝囊。”
“傻孩子,你哪里窝囊了?!你是皇叔最引以为傲的侄儿,你说自己窝囊,就是在说皇叔窝囊。”
“皇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非得回去?”
“因为你答应了我,会把皇家世代相传的关于天巫女的札记给我。不当上皇帝,就不能拿到那份札记。”千夜忽然道。
“你说的是与传国玉玺一起代代相传的关于天巫女的札记?”
“皇叔英明。”
“不错,那确实是只有皇帝才能拥有的东西。可是千夜,你要那个做什么?”
“让我回去我原来的地方,这是懿答应过我的。为了完成我与懿之间的约定,我必须帮助懿等上皇位。”
千夜的态度很坚决,梁皇叔已经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懿在一旁微笑着,心里早就知道千夜会这般回答了。千夜已经不只一次与他说他们之间的约定,所以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千夜的决心。千夜的故乡有她必须守护的人,她一定会回去。
“皇叔,可否借一步说话?”千夜向懿展开一个微笑,又与梁王道。
“嗯,可以。”梁王见懿冲着自己但笑不语,便应了声好,与千夜出了外头。“千夜,有什么不能让懿知道的?”
“我没有事情不能让懿知道,我只是不想在懿的面前说罢了。皇叔,懿过去的身子怎样,你是知道的。其实……”千夜深深一叹,便把她从河湾公路遇到意外,直到现在的事情与梁王全说了个清楚明白。梁王得知她是磐派来的人,大惊失色。
原来,一直以为是上天恩赐给懿的如花美眷,竟不过是被安插在懿身边的一只棋子。梁王心中直叫大不妙。右手握住衣袖中的匕首,梁王不能让侄儿有个万一。
“皇叔你放心,既然我能与你说清楚,就不会回到磐的那边去。懿在南行前与我说过,单靠天巫女的信物还不足以回去,他说,天巫女离去的时候,还有大法师在场为巫女打开往‘天界’的路。但事隔多年,当时的大法师是怎样开路的,已经无人知晓了。除非找到当时的皇帝亲手记录的札记,否则,我也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我凭什么相信你。”
“皇叔,事实不会因为你不相信就改变。我是风凛集团的继承人,我爷爷从小就教导我,利益很重要,但不能没有原则,而且,风家的子女不能没有诚信。懿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才会开出那样的条件,让我陪他到最后,我也答应了,所以我一定不会背叛我们之间的约定。”
“千夜,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懿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还要跟磐争呢。”
“因为懿爱这个弟弟。磐很好胜,不从失败中吸取教训,他就永远不知道别人的意见的重要性。所以懿希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让磐真切体会到,一个君主,不但要勇敢果断,还要懂得广纳言论、知人善任。”
“是懿告诉你的?”
“不是,是他做出来我看见的。”
“想不到,你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洞察力,如果你是男子,必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皇叔,你错了。我是女子我也能成就一番事业,不过不是在这里。我的爷爷还等着我回去,他只有我一个孙女,我还肩负着守住爷爷一生功业的责任。”